江如和江涛高兴地凑到夏英面前,不约而同地说:“妈,你醒了?说啥呢?”
夏英好像还没有从梦中完全清醒,迷迷糊糊说道:“江鸥要结婚,女婿都到家了,我赶紧准备准备去。”
江如、江涛面面相觑:“咱妈这是咋啦?是说胡话呢还是在做梦?”
金好拼命地晃着夏英,冲她委屈地哭着说:“别发癔症了,为了给你动心脏搭桥手术,你儿子因为没钱被逼得快要跳楼了!”金好说着,一双惊恐眼斜睨了一眼欧阳云飞。金好知道欧阳云飞是个开发商,一直想找江涛贷款,她这么说,是想给欧阳云飞暗示叫他送钱。
夏英一下子被金好的话吓醒了:“涛儿要跳楼?”
知妻莫如夫。江涛瞪了金好一眼,给夏英说:“妈,好好的跳什么楼啊?”江涛紧接着给夏英介绍欧阳云飞:“妈,这是我的朋友欧阳云飞,他在百忙之中来看您了。”
欧阳云飞赶紧上前紧紧握着夏英的手:“伯母好!”
夏英这会儿一直在看欧阳云飞的脸,心想:怪!刚我做梦,好像就是梦见这个年轻人提着礼品来我家,喜鹊喳喳叫着飞着,江波、穆兰和月老儿都是满脸喜庆地说他是俺们家的金龟婿。莫非他真与我家鸥儿有缘?便试着问欧阳云飞:“孩子,你多大了?结婚没?”
欧阳云飞正想求江涛帮忙贷款,便有意跟江家套近乎,微笑着对夏英说:“我跟江涛一般大,没有结婚,伯母有机会给我介绍个对象。”正说着,欧阳云飞感觉眼角余光中有人在注意他,不觉扭头看去,原来是江如、江鸥、刘荷在呆呆地看着他。
江涛给欧阳云飞一一介绍江如、江鸥、刘荷,欧阳云飞也一一向他们打招呼,目光在江鸥身上多聚焦了片刻,心想:江鸥长相出俗,我这个商人看着她比较对眼呢。
欧阳云飞见几个美女有给他奉茶的,有让座的,一时还真有点儿晕晕的了,暗想:今晚上我来探望江涛的母亲,真是大饱眼福了,见到的都是美女,而且她们各有其美。人说,男人看见美女,心跳会加速,感觉自己一颗心像是要跳出胸腔似的!真想仔细再看看江如、江鸥和刘荷,又恐怕第一次见面这么拿眼睛剜人,会引起美女反感,以后再想看恐怕不能了。欧阳云飞强迫自己扭过头,继续跟夏英很亲切地说话,就像是儿子跟母亲一样,真是令人感动。
金好看着几个还在呆呆地望着欧阳云飞的女人,撇了撇嘴,瞪了瞪惊恐眼,晃荡着头说:“好像都没见过男人似的,欧阳云飞不就是长得有点儿像刘枫吗?”
欧阳云飞像是堕入五里云雾中,刘枫是谁?一时又感到说不出的失落:几个美女之所以这么呆呆地看着我,原来竟把我当作刘枫的影子了!倏忽,欧阳云飞想起了一个人,当年,曾经在包养他的老女人王青那儿匆匆见过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好像就叫刘枫,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最能说清楚此事的王青早死了,这事暂时成为无头公案了。
欧阳云飞跟夏英说了会儿话,见时间已晚,便殷勤地跟夏英握手告别,又很绅士地跟众人一一作别。
江涛送欧阳云飞来到医院停车场,二人在欧阳云飞的宝马车里坐着说了会儿话。
“云飞老弟,谢谢你来探视我母亲,有机会我去你们太湖老家,看看二老去。”
“谁让咱们是兄弟?这次有幸见到几位家属,越发感到亲切,很有回家的感觉。”欧阳云飞说着,塞给江涛一个装有2万元银行卡的信封……江涛想起刚才母亲的教诲,推搡着说:“坚决不行!只要合乎规定,我一定会给你尽快办理贷款事宜,更何况咱们还是熟人引荐的。”
欧阳云飞讲了一番很是入情入理的话:“你说这话就有点儿见外了,这绝对跟贷款的事无关!人谁无父母爹娘?到时候,你看我爹娘我会拒绝?更何况咱们是熟人介绍的,现在已经成了好朋友。这是我对伯母大人尽的区区一点儿孝心而已,这更是人之常情啊。”
江涛感动得无法拒绝:“这点心意我收下了,但是你今天上午送我的20万,我想了,等我母亲动了手术后一定还给你!”
俩男人正在车里说着,江鸥娇喘吁吁地追来,弯曲着食指轻轻敲打着车窗玻璃:“哥,江帆和金好在病房里言语不合,金好竟给她的俩弟弟打了电话。结果,金好的俩弟弟不到10分钟就来到了医院,要对江帆动手。江帆拨了110。刚才警察把金好的俩弟弟带走了,咱妈刚被送进急救室!”
江涛和欧阳云飞急急下车,去了急救室。在急救室外面,江涛见金好还在吵闹不休,气不过,抓住她,对着她的脸“啪”地打了一巴掌……金好还真是被江涛打晕了,要知道,她可是第一次挨江涛的打!
金好站在那儿晕了片刻才清醒过来,激动地晃荡着脑袋蹦跶着叫道:“江帆打110,警察把我俩弟弟抓走了,你现在又打我,我弟弟出来一定会替我报仇——打死你江涛!”金好说着哭着,撞了江涛一个趔趄,披头散发地冲进了黑夜中……
江涛眼看着夜色如墨,心里一时感到说不出的压抑沉重:累啊,婚姻生活咋这么累!
3
急救室外,欧阳云飞陪着江涛坐在走廊里的长椅子上,见江涛一时满脸疲惫,沉默无语,便有心想叫他静息一会儿。欧阳云飞站起身子,走近了斜对面那张椅子,斜对面的长椅子上正坐着江鸥和刘荷。刘荷一直都在远远地看欧阳云飞,并跟江鸥窃窃私语着。见欧阳云飞微笑着径直走来,刘荷和江鸥一时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脸都是红红的,就像是争奇斗艳的春花。二人便站起身子,请欧阳云飞坐在长椅子上,欧阳云飞就这么坐在了俩美女之间。刘荷比江鸥活跃、开放,跟欧阳云飞主动搭话:“你好,欧阳先生!想不想知道我和江鸥刚才议论你什么?你长得还真的跟刘枫有几分相像呢。”
欧阳云飞问刘荷:“你是刘枫的什么人?”
刘荷说:“妹妹,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欧阳云飞说:“我还真的想听听刘枫的故事。”
刘荷简单说了刘枫生前的一些事,重点说了刘枫生前如何带着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一步步走出农村,来到S市读书……刘荷说着说着,竟流了泪,实在讲不下去了。她对欧阳云飞说:“叫江鸥给你讲一段刘枫的故事吧,她对刘枫也比较熟悉。”
江鸥一直在倾听欧阳云飞和江涛、刘荷说话,她只觉得欧阳云飞的声音很熟悉,突然,她想起了一件事。
江鸥上大三的时候,学校开设了计算机课程。
江鸥上网主要是查资料、看书,不喜欢聊天。后来,看见同学们有的开启了聊天室,就此聊得天花乱坠,兴奋得忘乎所以;有的注册了QQ,郁闷痛苦的时候在QQ里胡乱发泄一通,心情竟然好了,于是,江鸥也试着申请了一个QQ号,网络昵称是“梦青”。
那是一个双休日,晚上,同寝室的女生纷纷离校,不知所踪。自从得知石青死后,江鸥基本上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今天偶感这样的生活单调乏味,说不出的寂寞和空虚,就抱着双肩,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昏沉夜色,越看越心意消沉,想要躲进被窝里蒙头睡觉,期待第二天黎明到来时分心情大好,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黑夜中,人在睡意阑珊的时候总会想起伤心的事,江鸥又想起了石青,一时泪涌如潮。江鸥感觉眼泪也带不走她所有的悲伤,想找人倾诉郁闷痛苦,于是,她下床打开电脑,登录QQ。刚上线就看见一个网络昵称为“彩云飞”的冲她发来请求加为好友的信息,于是江鸥加了对方为好友,两个人很快地聊了起来。
彩云飞:你现在上班还是上学?
梦青:我现在还在上大学。
彩云飞:想着你就是个清纯美丽的女大学生。为什么叫梦青?
梦青:我的初恋男友的名字里带有“青”字,他死在边防排雷工作中了。我时时都在想他,所以我的网络昵称叫梦青。这会儿想起他,我的眼泪又已经流出来,打湿了键盘。
彩云飞:你是个重情的女孩子,你肯定很痛苦,我愿意听你倾诉,连通语音视频吧?
梦青:可以语音聊天,但是不视频。
彩云飞:可以。
开始语音会话后,两个人同时被对方的声音吸引住了。
彩云飞:你的声音悦耳动听,真的像黄莺出谷一样!
梦青:你的声音极富磁性,强劲中带着温柔!
此后,彩云飞和梦青经常经常进行语音聊天,这个彩云飞就这么陪伴江鸥度过了那段绝无仅有的灰色日子。她自然对彩云飞记忆深刻,恐怕终生都难以忘记。只是后来江鸥大学毕业后忙于工作,QQ登录密码忘记了,再没跟彩云飞聊过天,这段纯洁的网络情缘就这么结束了。
QQ聊天的时候,网络昵称为梦青的江鸥和彩云飞一直都没公开真实姓名,网络世界毕竟是一个虚拟的空间。彩云飞比梦青步入社会早,对现实人心险恶的认识深刻得很,他当然不会随便暴露自己的真实信息。梦青虽然单纯,认识彩云飞的时候尚是在校大学生,但是,因为刚接触网络,梦青的同学频频因为网络出事,有的在跟人视频聊天时,被对方偷拍了玉照,传到了网上;有的跟网友聊得魂不守舍,见面后被打劫、强奸,甚至被胁迫卖淫、搞传销等。所以,梦青不能不引以为戒,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跟彩云飞进行视频聊天,害怕她的玉照被偷拍,留下后遗症,而且,梦青始终都没敢跟彩云飞在现实中见面。因为原来的QQ登录密码想不起来了,后来江鸥又申请了新的QQ号,有了新的网友,但是,江鸥再没遇见过像彩云飞这样相谈甚欢的网友,她真是说不出的遗憾。还好,今天竟遇到了跟彩云飞的声音相仿的欧阳云飞,这真是令她感到莫名的激动和兴奋。
江鸥越来越觉得欧阳云飞的声音,跟她曾经的网友彩云飞相仿,对他一时大感亲切,感觉就像是故人重逢似的。这会儿,见欧阳云飞问她刘枫的故事,她便给他很自然、很动情地讲述起来。讲着讲着,她也哭起来,因为感动刘枫、伤逝刘枫而哭。
欧阳云飞一时也被刘枫感动了,同时对刘枫充满了羡慕嫉妒,因为身边的两个美女竟都为刘枫哭成了泪人。欧阳云飞不觉神伤地说道:“刘枫真是艳福匪浅,你们这对好姊妹就好似娥皇和女英,你们对他的情意令人感动啊!”
江鸥听欧阳云飞这么说,不觉蹙起了眉头,严肃正色道:“你这种比喻极不恰当,她们是共事一夫?我和刘枫可是清清白白的,我和他只是以兄妹相称!”江鸥一时对欧阳云飞感到不舒服起来,起身去了对面江涛坐着的连椅上,再不看欧阳云飞一眼。
江涛其实没睡,只是微微闭目而已。这会儿,他看见对面坐着的欧阳云飞因为江鸥的话神情大为尴尬,便看了看时间,站起身子对欧阳云飞说:“云飞老弟,要不,你先回去吧,现在已经是凌晨2点了。”
江涛一边跟欧阳云飞握手告别,一边嘱咐他:“你刚来这里打拼,对投资环境还不是很熟悉,还有很多事需要亲历亲为,有机会多跟一些与房地产相关的部门沟通一下。咱俩之间的关系自不必说,对你的事我会尽力而为,你放心吧。”
欧阳云飞就等着江涛说这话呢,他忙说:“我回去处理一些公司事务,改天再来看望伯母。”临走,他又看了看江涛身边的江鸥,见她对自己的态度依然冷淡,便说:“我刚才说话有些言辞不当,还望妹妹海涵!”正说着,江如、江帆从派出所回来,几个人赶紧问去派出所的情况。欧阳云飞问:“嫂子的俩兄弟真是黑社会的啊?”
江帆说:“金好的俩兄弟再是黑社会,也怕警察,警察则怕宋明。宋明得知金好的俩弟弟在医院门口威胁我,打算叫警察关他们十天半个月呢。嘻嘻,你们没看见,傅作杰当时拿着警棍把金好的俩弟弟打得嗷嗷叫,简直没人腔儿。”
江鸥忍不住教育江帆:“咱妈已经因为你和嫂子被推进了急救室,你还要添乱吗?只要咱哥跟金好是一家人,咱们跟金好的娘家人就是亲戚,你这么做,叫咱哥怎么办?别将来小事闹成大事,一家人反目成仇了!”江鸥越想越感到莫名的后怕,赶紧给宋明打电话:“宋明,你赶紧把金好的俩弟弟弄出来,江帆年龄小,想问题不周全,我们和金好都是一家人,一家人闹别扭也不是个事。”
宋明在电话里非常殷勤地对江鸥说:“听你的,你叫我干啥就干啥。”
江帆在旁边听见宋明在电话里对江鸥俯首听命,早已经吃醋,夺过江鸥的手机说 :“宋明,现在那些警察都知道我是你的女朋友了,昨晚上我可是被金好的俩弟弟在大庭广众之下辱骂了,这事草草结束,你有面子吗?现在这社会,当官的狗都比人有面子,更何况我是你女朋友!”
江鸥苦口婆心地教育江帆:“我真担心咱家会因为这出事!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你暂时忍忍不行吗?傅作杰已经教训他们了,你想让他俩死在派出所吗?”
欧阳云飞试着插话进来:“我觉得还是按照江鸥妹妹的思路处理这件事比较好,所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更何况江家和金家是割不断的亲戚。”
江涛唉声叹气地示意江鸥再给宋明打电话。通话后,宋明立即给警察局的人打电话,放出了金好的俩弟弟。
江帆一双眼睛狠狠地瞪了欧阳云飞一眼,说:“什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们家的事你瞎掺和什么?”
欧阳云飞尴尬得狂汗直流:“是是是……我不应该掺和……”说完赶紧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