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近六月,天气渐渐变得有些热,院中树上的知了,一到晌午,总是没玩没了的叫嚣个不停。
慕容清歌皱了皱眉,平素睡觉时,就最讨厌有什么声音,扰她好梦。
“去,将外面那些知了,给本宫全轰走,每每一到这时候,便扰的本宫耳中嗡嗡只响,本宫听了就烦。”
莫云先是一愣,随后立马应声:“恩恩,是,奴才这就去,即便是砍了那树,奴才也不让那些疙瘩虫子,扰了主子您的清幽。”
说罢莫云抬腿就往外走,莫云也是个一向说到做到的人,发起猛来,也是个人才,这满院子的树,要全被砍了,以后这舞阳宫中光秃秃的,这事可大可小,要是让她母皇知道了,还不定怎么想。
“回来,谁让你砍树了,抓虫,抓虫你懂不懂?这事你要是搞砸了,你也不用再待本宫身边了。”
“是,是,奴才糊涂了,奴才这就去抓……抓虫!”莫云惊得一背都是冷汗。
慕容清歌挥了挥手:“好了,下去吧!”
听闻安三宝回去后,不日便挂了,而梅伺君与二公主那边,却毫无半点动静。平素也深知,这梅伺君是个极为沉得住气的人,今日看来,确实如此。
比之那草包二公主,这梅伺君,可谓是有心计多了。不过慕容清歌,一向不怕这些,所谓初出牛犊不怕虎,若梅伺君真想整出点什么来,她倒是乐意奉陪。
反正待这宫里头,也委实无聊了一些,找些乐子出来消遣消遣,她自然乐意至极。
自那日在祁慕言眼前背了那四书五经中的一段之后,祁慕言对她,可谓是不再刁难,更甚者,对她都不太管她了。
她睡,便让她睡,她发呆也不计较,只是偶尔别有深意的眼神向她瞟来,让她这三十五岁的心灵,多少有些承受不住。
终于熬到了下课,慕容清歌也算是在课桌上跟周公子厮杀了一天,别人都一副萎靡不振之态时,她却十分精神抖擞。
刚踏出大门,站在一侧的太监监忙小碎步走了过来,她认得,这是她父君宫中的小六子。
“奴才小六子,参见三公主。”
“有何事?”小六子等着她放学,定是她父君的意思,她这父君,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多岁而已,长得挺眉清目秀的小伙子。
性情温和,与外表淡漠的她来说,简直是有些不太像,常年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喜好在自己的院中种植花草树木,有些与世无争。
不过性子淡漠,她还是与他有些相像。
“回公主的话,主子请您过去一趟。”
慕容清歌点了点头,随小六子往她父君的庆安宫行去。一路花草都长得极旺盛,不过即便是西沉的日头,也有些炽烈的紧,照的她一双柳眉是皱了又皱。
好在庆安宫并不是太远,行了一段之后,便到了。此时她父君慕容安正自在花园中给花草浇水,她缓步行到慕容安身前,躬身行了一礼。
“参见父君!”
慕容安回身,将水瓢交至一旁宫婢手中,眼中含着一抹浅浅笑意。云淡风轻,却又风情万种。
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的风姿卓越。纤细的指尖扶住慕容清雅的胳膊,往上稍用力一抬,而后清润的嗓音便由他的唇吐出来。
“清歌,数日不见,似乎又长高了不少!也越发显得纤瘦了。”
说着瞟向一旁的青梅,虽并无任何怒意,说话的语气也极为柔和,可就是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势。
青梅吓得忙垂了头,而慕容清歌却一头黑线。明明三日前方见过,却硬要巴巴说上是数日前。
明明没有长高半分,却硬要说长高了不少,肉倒是真长了不少,他却道越发纤瘦了。
这父君总是不按常理说话,总是有种与她背道而驰的感觉,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她并不在意,谁叫她喜欢她这位年轻的父君呢。
她父君因得母皇喜爱,特赐皇室之姓,在这大淼后宫,除了帝后之外,就属他位分最高。
而父君娘家,在大淼可谓也是家世显赫,她外婆是当朝丞相,她大姑妈是当朝兵部尚书,而她二姑妈亦是战功赫赫的镇远大将军。
可以说,在这大淼,即便是帝后,也不敢对他们家轻举妄动,当然这一切,都是她母皇对父君的爱,才给予的,若哪一日,这份爱,没了,那所有的一切,也便都将烟消云散。
正在她神思漂游之时,慕容安已经携了她的小手,往里屋走,到得屋内站定,修长的指尖在慕容清歌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
“跟父君说话,还走神?”慕容清歌一惊,慌忙望向慕容安,虽然慕容安似有责怪之意,可笑意却并未因此减退。
慕容清歌再怎么思想成熟,她也还是个顶着十岁娃娃身子的小屁孩而已,自然不能够表现的太过,更何况是在她父君慕容安面前。
她躬身立在慕容安跟前,垂了头:“儿臣不敢。”
自知道眼前这位长相俊秀的年轻男子是她的父君后,她每每见到他,总有些神不守舍。
慕容安不像她所见的任何一个小毛孩一般青涩,二十多岁不老不少,却正是青春焕发,英俊帅气之时。
这要是在前世,喜欢她父君的女子,怕是要从东大街,排到西大街了。
慕容安也并未真心要怪罪于她,扶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自己也在她身边坐下。
“听闻梅伺君宫中的太监总管安三宝回去后,没几个时辰便挂了。”
慕容清歌就知道她父君今日唤她来,定是与此事有关,却不想她父君问话这么直接。
慕容清歌忙站起来,十分恭谨回道:“儿臣这次未有多加考虑,做事太过了,还望父君责罚!”
慕容安抬眸,望着眼前的慕容清歌,一副做错事孩子的样子,就觉好笑,而他也真的笑了:“清歌,你若是想要请罪,怕不该是由本宫唤你过来,而该是你自己主动过来吧?”
慕容清歌闻言抬头,淡漠的眸子里,映出的是她父君一脸笑意的一张俊脸。他父君如此通透一人,能够得到母皇的疼爱,也并非只是单单靠美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