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的收拾好一切,为了照顾慕若姻,宇恒王将所有的侍女也都带上路。其实所谓的所有侍女已经只剩十余人,刚才殿外的侍女都被天火所焚,连尸体都找不到。
虽然知道殿外经历过一场大战,但真正出现在他们眼前时,满地的怪物尸体和流淌在焦土上的血还是让那些侍女依旧被吓坏了。
那些侍女长这么大来,何曾见过这些怪物,而且一下子这么多,并且血肉模糊,所以当场便有三名侍女直接被吓死。
其他些稍年长的定力稍好的侍女也腿软得一时站不稳。
以至最后真正能上路的侍女不过五名。
宇恒王陪慕若姻坐在一辆临时用殿内桌椅改造而成的马车内,他们来时的玉撵已被天火焚成灰烬。
城川舟和楼影离骑马行于马车两侧随时警惕。
地理司则独身一人骑马在前,似乎若有所思,只是无人能测度他那高深的心思。
百里之内都被天火焚尽,所幸这里离万恶之岭近,并没有人类的村庄所在。楼影离一念及此,心中宽慰了几分。不然,被慕若姻知道了又要伤心许久。
就这百里之地,一行人也颇费精神才行完。慕若姻的身体受不了急行的颠簸,一行人的速度不得不放慢。
山峦叠障,一目难断,惭融的雪从山间化涓涓细流而下。
冬末春初,一派盎然景色,隐没于山畔林间那若有似无的幽香,沁人心脾。
此时行在前面的地理司突然寿眉微皱,挥手止住了众人前行。
城川舟和楼影离相视一眼,心中已然明了——麻烦来了。
那随行的几个侍女见这情景,又纷纷的颤抖了起来。
不消片刻,前方十丈开外,一道黑气突然从地面冒出。
“哈哈哈,果然有高人在啊。居然发现了我的行踪了。”黑气过后,一张邪魅的脸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望向地理司一众。
地理司轻捋白须,淡然道:“邪境小厮,也敢挡路?”
“老头子脾气就是大。废话我也不多说了,交出那孩子,孤滕放你们一条生路?”那自称孤滕的人道。
地理司冷冷一笑,顿时整座山涧被他这一笑震荡,山风水流之势戛然而止,天间地的一切都被地理司这一笑而静止了。而孤滕一个踉跄差点被这一笑之势所震倒。不禁细细打量起来人。
刚才地理司收敛气息,孤滕根本探知不到他的实力,但这一笑已让阴滕冷汗直冒。
孤滕刹时没有了刚才的气势,轻了轻喉吼道:“不知修者名号。孤滕奉邪主之命前来办事。还请修者通融。”
“邪主?现任邪主是哪个?”
孤滕吞了吞口水,自己刚才搬出邪主就是想把现在这复杂的事情变简单一点,但听老头子的口气,事情只会更复杂:“现任邪主是琉蝶君。”
“哈哈哈哈哈…。”地理司大笑道,“这个毛孩子居然都当邪主了。有意思。叫他来见我吧。我倒想看看井灵教出的徒孙有什么本事?”
孤滕听闻地理司“井灵”,心中大骇,当下眼珠一转,片刻思虑间已做下了决定。双手负于背后,慢步向前,来至地理司一丈开外时停下躬身道:“前辈既然跟井灵师祖有交情,那小人也不敢不给这个面子,前辈你们这边请。”说话间,侧身让出过道。
地理司一声朗笑,踏马向前。后来的楼影离和城川舟也暗暗松了口气,只要能平安回到王城,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现在这荒郊野外都是妖物和邪魔的地盘。
就在两人这暗自庆幸间,孤滕那双负于背后的双手突然暗里用劲,一道暗劲袭入地面。刹那间左侧树林一阵树叶沙沙响动声传来,紧接着是右侧。
地理司耳力过人,面色刚变,上方突然一黑,一条黑影已坠下。地理司沉声一喝,硬生生将头顶欺身之人震退回去。
孤滕已趁机靠向了地理司,而左右两侧树叶里的响动突然停止,两条身影快过闪电,这时已跟孤滕合力将地理司围住。
地理司面色一变,怒喝一声,顿时袍袖飞扬,孤滕三人的攻势全被袍袖化去。
哪知孤滕三人一击完毕尽皆退出数丈,双手速讯结印。
地理司暗道一声不妙。刚才自己本能的将欺身三人震退,这一震让自己不及回气再出行,也给了三人结印的时间。
果然,如他所料,刚才从头顶袭他之人,已借三人这一击之势,将自身化为阵基浮于半空。
孤滕三人此时邪力极催,暗绿色三角化为实型,将地理司困住。
“老头,这‘禁息法阵’专门对付你们这些人类的修者。这下有的你玩的了?”孤滕朝地理司得意的笑了笑,突然眼神一冷,左手一挥,道:“夺人。”
站在他旁边的一人则此双手一扬,一道绿光升空。
楼影离和城川舟牢牢护在马车旁,见刚才那瞬间的变化,心惊间也顾不得地理司。
不稍片刻,一团团邪气从前方的山涧袭来。大队的邪物已扑过来。
楼影离拉住受惊的马,道:“王,外面交给我们了。你看好王后和公子。”
宇恒王掀开了挂帘,扫视了一眼涌来的邪物,点了点头。作为一代王者,这种危机时刻,他依旧保持着相当的镇定。即便刚才亲眼看见地理司被困,他也丝毫没有慌乱。
“要拼命了。”楼影离看了看一旁紧握拳头的城川舟道。
“你别拖我后腿就行。”话没说完,城川舟已拍马冲了上去。
楼影离淡淡一笑,也跟着冲了上去。
纷涌而上的邪物怪笑着迎了上去,战况一触而发。
楼影离和城川舟两人虽然勇猛,但一心顾及马车的安危,分神间已多处挂彩。
城川舟怒火中烧,双拳再紧,真元猛提,顿时身形豁然变大。片刻间,如巨人般屹立在众人面前。这正是他在行宫处隐忍未施的“巨化之招”。
那些邪物一惊,还未及反应,城川舟大喝一声:“都给我死来。”两拳已纳真火,每一拳所及邪物非死即伤。
楼影离身形飘忽,流走于众邪物间,见城川舟使用“巨化”之招,心中的担忧隐隐上升。城川舟的“巨化”之招所费真元极大,刚才对上妖物时没有使用便是这种担心。现在看来,城川舟已经怒极了,楼影离真担心他连那一招也用上。那情况就危机了。
这片刻的分神,让楼影离身上又出一道伤口。
由于使用过“刑之绝火”之招,楼影离真元耗损极大,此时也是勉力而战。
不过城川舟“巨化”之后,两人这边的压力减轻不少。只盼地理司能尽快脱身,助众人杀出重围。
身为星谒族人,许多招式不能轻易使用,必须维护星谒族这些不传之招的秘密。这也是一开始两人极力保存实力的原因。
地理司这方面,情况依旧胶着中,孤滕用专门对付人类修行者的“禁息法阵”困住了地理司,但他并没有想到地理司强到了这种程度。本以来凭他们四人之力将地理司困到夺人成功不是问题。但,现在这个三角的阵形已被地理司强大的气劲挤压得变形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四人能撑多久。冷汗已经不停地冒了出来。
地理司修行多年,并非不冷静之人。虽然知道外面的情况,但依旧只是凭自身强大的修为来破阵。
这专为人类功体而创的“禁息法阵”果然了得,地理司试探数次后,纳息于内。牙根一咬,压抑的怒气顿时泄向双掌。
“这是…”孤滕被突然从阵内传来的巨大压力一惊。
“风水禁式?闇”地理司雄浑的声音像雷声般震动整片山林。
刹时,众人眼前景色一变,四周一片煞白,天空中一道道墨汁缓缓流下,众人仿佛置身巨大的画作之中。
那些墨汁如有笔牵引间,挥洒间山峦、树木纷纷现于眼前,一个个墨点突然点在了空白处。不待众人思虑,那些突然出现的墨点化作一柄柄剑,向那些邪物和孤滕三人刺来。
据说只有修为到了登峰造极之人,才能运用自身真元创造出一个自己的境界来。而在北国,能有此等修为的人可谓寥寥。
孤滕一惊,急忙闪身欲避开这一剑,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不能动了。定睛看去,原来自己的脚下已是一团墨。那团墨化作一条条铁链将孤滕牢牢困住。
“啊”山水景中,突然染上一片片的殷红,邪物们纷纷化作一堆死肉倒下。
孤滕眼睁睁地盯着刺入体内的墨剑,不敢置信的望着缓缓走向自己的地理司。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传说中的‘墨杀之境’?”孤滕看着地理司问道。
“我就是你所想到的那个人。”地理司淡淡说道,随手收回了墨剑,“我与你们邪境曾经有些渊源,我就放过你。你回去告诉琉蝶君,只有这一次。如果再敢来倾国王朝寻事。老夫定不轻挠。”
“是。”得知自己能保住一条命,孤滕急忙点头答应。
“你走吧。”地理司说完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向马车走去。
惊于刚才的变化,楼影离和城川舟呆呆的望着四周,那些墨着的山水之景像是活的般,散发着郁郁生机。
地理司轻喝一声,众人眼前又恢复成以往的景致,只不过地上多了些邪物的尸体。
地理司上了马,道:“这一路应该没有什么事了。过了一片山脉离王城便近了。”
“巨化”后的城川舟这时已经虚弱得连马骑不了,跟楼影离共骑一马。
楼影离注视着前方的地理司,仰慕、敬重之情难以言表。对于阵法,他自己是有着相当深刻的了解。刚才那四人所形成的立体三角之阵,实为上上之阵。一般来讲,三角之阵,最为坚固,一来为阵基的三个角可以以最快的时间互补防守;另外,三角之阵最讲究的便是布阵之人的配合,如果一人注力过强,那么阵形必然不稳,这说起来容易,真正要做到四个人同时将功力均匀输入阵中,却是难上加难。
邪境居然有这样的人才,能布出此等强阵。
而最后地理司放过孤滕时那奈人寻味的一句话,也给楼影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或许是自己多想了,楼影离收回思绪,看了看横卧在马背上的好友,脸上浮起一丝微笑。
这一场如同恶梦般的经历,终于快要结束了。
王城已经遥遥在望了,而这时,那个似乎被人忘记的祸首——倾国恋酒突然哭了起来。
楼影离神经突然一紧,急忙望向上空,没有发现有任何异象,这才松了口气。
“我的小祖宗,你不能再闹了。”楼影离心里暗暗叫苦,停住马靠向马车,问道:“王,公子这是怎么了?”
“酒儿应该是饿了。”从地理司传完功便昏睡的慕若姻这时也被哭声吵醒了过来,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
“现在拿什么喂他呢?”宇恒王问道。
楼影离这时默默的离开了马车,保持距离跟在马车后。
车厢里的慕若姻轻叹口气,道:“那怎么办,我儿刚一生下来便遭逢这诸多劫难,连一口饱食都没有吃过。我…”说着便要哭了起来。
宇恒王叹了口气,道:“反正你现在也喂不了他。车厢里有酒,不如用酒喂他看看吧。”
“什么?酒儿这么小,你就让他喝酒?”慕若姻坚决反对。
宇恒王深呼一口气,道:“以我们现在的速度,到达王城还得一天的时间。现在你身体这么虚弱根本没有办法喂他。他初生时我试过用酒喂他,他很喜欢。现在也没有办法,试试吧。”
见慕若姻没有说什么,宇恒王拿过酒壶轻轻的往倾国恋酒嘴边放去。倾国恋酒闻到酒味突然停止了哭,伸出了小舌头。
宇恒见状大喜,慢慢地将酒滴入了倾国恋酒嘴里。
一旁的慕若姻叹气道:“这孩子居然才生下来便喝上了。这以后…”
“孤倾国一族的男儿,就要这般豪气才是。那离狐栖奴老儿总说他草原一族酒不离身。孤今后可要让他知道酒儿的厉害。”宇恒王大笑道。
车外不远处的楼影离听到宇恒王的笑声,陷入了沉思中。在行宫处自己顶撞他的事突然浮上了脑海。
回到王城便辞官吧。
楼影离打定了主意,突然觉得一身轻松。而此时,身旁的城川舟已经开始打起呼噜来了。
倾国恋酒被宇恒王一顿酒下肚,安分了许多,睁着眼睛来回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和父亲。
一双无邪的双眼,引动慕若姻的心绪。
地理司的话又回响在了耳畔:“天怨之子。”
慕若姻心中一紧,闭上双眼:“那个传说,长老说的那个传说是真的!”
慈母的手轻抚着爱子那稚嫩的脸庞。
无法抗争的命运,嘲弄着这个新生命。
关于倾国恋酒,在场的人思绪纷乱如潮。
地理司凝神间,回首瞥了一眼缓缓跟上的马车,马蹄向前,他的心绪如麻。
北国,又要面临一场久违的纷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