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大部队慢悠悠走了一程,魏涟跟认识的几个人打了声招呼,一个人又先走了。
也幸亏她体力好,途中休息了几次,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就登上了山顶。
山顶上有个古色古香的小亭子,不久前才翻新修过,柱子的油漆还很亮。亭子里的位置几乎被登顶的人占满,魏涟叉着腰走了一圈,在一边的栅栏旁铺了一张报纸,两腿伸到栅栏外,悬空吊着。
亭子里有位大爷看到她的动作,担心喊道:“小姑娘,这样子很危险的。”
魏涟回头冲着大爷笑笑:“没事,不会掉下去的。”
山顶风有些大,带动着亭子外一棵大树的枝桠和叶子晃动。魏涟登山的疲惫被风拂过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在对大爷的关心表示感谢后,心情格外舒畅。
脚下可以看见整个城市,高楼大厦,四四方方的布局,穿过城市中心的马路,来往的车辆,所有的东西都变得很渺小,仿佛伸出一只手就可以全部抓住。
艳阳天,风和日丽,头顶是蔚蓝的天空,有不知名的鸟儿从天的一侧飞到另一侧。魏涟目光追随着慢慢移动的白云,身心放松下来,感觉自己长了一对翅膀,正在空中自由翱翔。
这就是自然的魅力,将天地和所有生物连接起来,变成一个整体。所有的存在都是渺小却又伟大的,世界似乎可以随着心绪以各种形态变幻。
魏涟在这和谐的环境中几乎要睡着了,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不恐高么?”
魏涟一下子清醒过来,稍微偏了偏头,就看到一张精致的脸正对着自己,她低声叫道:“老师……”
孟子虞,他也到了。其他人呢?魏涟朝他身后望了望,没看到班上的同学。
“他们走得太慢,我就先上来了。”孟子虞解释说着,在魏涟身边坐下,又问,“你不恐高么,这样坐着?”
“恐高啊,但这边有栅栏围着,我又没爬到栅栏外,不会掉下去。”魏涟看他毫不避讳直接坐在地上,想说自己身上还有报纸,不过人家是男的,应该不会需要。
“恩,在这个位置坐着感觉还真不错。”孟子虞望着山下景色说着,“上次在书店见过你啊,没想到你还是我的学生。”
“我在你的书店打工,恩,算是勤工俭学吧。”魏涟瞄了一眼他们中间的距离,刚刚好,不近也不算远,于是安心移回视线,说道,“现在我都不知道应该叫你老板还是老师。”
孟子虞轻声笑了:“你想怎么叫都行。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魏涟。”
“哪两个字?”
魏涟摸出自己的手机,打下自己的名字。
“知道了。”孟子虞想了想,又说,“挺好听的,名字。”
“是吗?”魏涟看了一眼他的表情,自然平静,像是真心在称赞,“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我名字好听,这名字是我妈取的,我很喜欢。”
魏涟的妈妈在她十四岁那年去世,她还记得她妈妈爱笑,嘴角会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很好看。那个时候,他爸经常不在家,是妈妈带着她长大,教会她懂事。对魏涟来说,‘妈妈’是一个很温暖的名词,代表她有人可以撒娇,可以依靠,可以肆意地逞小孩子脾气。可惜,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这名字,是妈妈留给她的,最珍贵的东西。
孟子虞看她脸沉了下去,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一个响亮的声音从山顶的另一边路上传了过来:“孟老师!啊,魏涟也到啦。”
是班上的一个女生,魏涟回了神,向她挥了挥手,班上其他人陆陆续续走了过来,大家几乎都到了。魏涟起身,弯腰打算把垫坐的报纸收起来,突然感觉一个阴影向她这边倾斜,魏涟手一顿,下意识要避开,却在未作出动作前被对方抓住了手臂。
孟子虞扶着她的手,借力站好,道歉说:“不好意思,刚才自己踩到自己的脚,没站稳。”
魏涟感到跟他接触到的皮肤在发烫,敷衍说着:“没事。”
没事才怪,魏涟能感觉到自己手臂上此起彼伏的鸡皮疙瘩,这就是她讨厌跟男生接触的原因。魏涟这些年来几乎没有什么男性朋友,自从知道自己这一生理特征后,她对异性是敬而远之,男朋友就更不用说,从来没有过。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性取向有什么问题,相反,她跟大众的品味一样,喜欢帅哥,有时也会想自己未来的男朋友会是什么样。当然,前提是她得克服自己的这个奇怪的体质。
在他手收回去后,魏涟使劲抹着被碰到的地方,直到鸡皮疙瘩消下去,抬头看到到孟子虞目光闪了闪,疑惑盯着自己,她的手僵直在了半空中。
这个动作似乎不太礼貌,像是嫌弃什么脏东西一样。
魏涟想到这一点,脸色发白,想要解释,此时班上的人围了过来,对着孟子虞满怀关切:“孟老师,你没事吧?”
“没事,没有跌倒。”
“真的吗,那就好。”
看来是没自己什么事了,这个时机也不适合解释,孟子虞如果误会就误会吧。魏涟从人群的缝隙中挤了出去,在亭子里找到了之前的大爷,和他聊起家常。
烈日当空,已经快十二点了,山顶这会儿是彻底热闹了。
女生们拉着人照相,找同伴给自己照,再合照。可以想象那种照片效果,背后是自然风景,最前面的人摆着美美的姿势对着镜头笑。魏涟也有这样的照片,但她总觉得无论在什么样的风景面前,人都是多余。造物者的神奇,把智慧给了人类,把寓意真正的‘美’给了大自然。
怀着这种心理,让她在一次和室友们去市内有名的景点游览时,带的相机照的全是风景,回去后被室友们无情地奚落了一阵。
大家自己照完了,开始拉着孟子虞合照,孟子虞推辞不过,无奈只好配合女生们。
大爷看着那群人嬉笑打闹着,感叹道:“年轻真好,真有活力啊。”
“是啊。”是活力过头了,太吵了。魏涟庆幸自己躲得快,就被她的室友从亭子里拽了出去。魏涟无语地盯着手上被塞来的相机,在邓琳琳的催促下,充当起了摄影师。
最后赶上来的崔老师,赶上了最后的大合照。最后闹够了,大家又累又饿,时间差不多,收拾好东西下山回农家乐吃午饭。
下山比上山轻松多了,魏涟跟着大部队一起,回到农家乐的时候,也已经一点半了,没有跟着去爬山的人看到他们回来了,迅速叫了老板准备饭菜。
饭后,因为天气热,大家都没出去,在农家乐的一间空调室里打牌的打牌,玩游戏的玩游戏,要不就是嗑着瓜子看电视。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也就意味着难得一次的班级聚会到此结束了。
虽然说只是一群人拉帮结队各玩各的,但大家都自得其乐。
回去的车上,邓琳琳帮魏涟占了个过道边的座位,魏涟把自己的包放下,带来没用的外套挂椅子边上,打算在车上好好睡会。这是她的个人习惯,无论在什么车上,只要有座位坐着,都能够睡着。
孟子虞坐到最后一排,崔老师最后上车,在第一排招呼着班上同学。
巴士座位比人稍微多几个,几乎所有人都找到座位坐下了。
只有一个女生,站在过道上,环视了一圈后,直直地朝着最后一排走过去。
孟子虞在最后一排右手边靠过道的位置,旁边没有人。对面靠左边坐的是一个男生,靠着窗户低头打着手机游戏。
车厢很安静,注意到的人都在猜测她是想坐哪边?
魏涟本来调整好姿势准备入睡,邓琳琳扯她衣袖,低声道:“你看那边,她想干什么!”
顺着邓琳琳的目光看过去,魏涟皱紧眉头。这个女生是班上活跃分子之一,无论做什么事都很积极,可能因为这个特点太突出,她理所当然被老师点名做了班长,最近,在孟老师来了之后,也是围在他身边最勤快的一个。
魏涟不确定她是不是奔孟子虞那边去的,但很快,她注意到,女生离后排越近,垂在两侧的手指就越发颤抖。
后排靠窗的男生被座椅遮住了,看不到是谁。这个女生的人缘很好,跟同班男生相处得都不错,她不可能因为在总目睽睽之下挑了男生旁边的座位而紧张,那么,就只有……
魏涟问邓琳琳:“你说的,今天来的时候在车上抢座位是怎么回事?”
邓琳琳说:“哦,本来是孟老师在前排坐着,就是司机后面那个位置,有好几个女生坐了他旁边,不知怎么回事又走了,最后孟老师跟崔老师一起坐的。”
这就是之前形容的‘精彩大戏’么?魏涟觉得自己被坑了,还以为至少有争执的戏码,这么平淡,哪里精彩了!
魏涟重新换了个姿势,决定还是睡自己的觉,八卦什么的,还是让别人八吧。
这时,偏偏有个坑爹的声音突然叫道:“魏涟……”
魏涟猛地坐直身体,不可置信地看向邓琳琳:“刚刚我是幻听吧,是吧?”
邓琳琳同样是惊诧的表情:“我听到了,是孟老师叫你。”语气之外,还夹着‘他为什么会叫你’这层没有说出的意思。
在魏涟还未对刚才的叫唤作出除了‘大吃一惊’外的反应时,那个声音又叫道:“魏涟,你过来一下。”
然后,魏涟在邓琳琳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起身向后车厢走去,越过停顿的班长,在孟子虞的示意下,坐在了他旁边。
这个旁边是指,魏涟从过道边的位置跨进到靠窗的位置,期间孟子虞配合收了腿,让开一人过的空间。
魏涟坐下后,侧头看了看班长,她只差几步就走到孟子虞跟前,此时整个人有些懵,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脚步轻微一转,在打游戏的男生旁边坐下,还装作很自然地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这个小插曲,两分钟开始和结束,很快地,司机发动了车子。
魏涟觉得,如果她问‘为什么’或者‘有什么事’的话,简直就是明知故问了,孟子虞显然是拿她当挡箭牌,暗暗拒绝别人。
魏涟比较感兴趣的还是‘为什么’,为什么要选她呢,虽然他是自己老板又是老师,但还不至于熟悉到这种程度,难道他不知道这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成为八卦女主么,甚至,魏涟可以预感到她因此被人仇恨,就像泡沫剧演得那样,被泼冷水,被堵在女厕所……之类的。
不能怪她脑洞太大,因为此时,她似乎已经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探寻的眼光,在男主角旁边,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