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只能自救。轻轻地很自然地走到梳妆镜前,侧着身子,若无其事地取出一把剪子,再不留痕迹地放入宽宽的衣袖中。
然后坐在凳子上,想起小时候娘亲告诉过她微笑是最厉害的武器,便对着镜子微微一笑,沉着气,将所有的害怕恐惧压在心底。镇静而道,“阁下是经过,还是特意为之?若是要财,房内的财物随你动,值钱的首饰我都放在窗边的衣柜中。你来此,也该知道我是谁,动了我,你是弊大于利。只要你不伤害我,我能保证给你带来你想要的荣华富贵,数不尽的美人。”衣袖底下的手微微颤颤,沾满了汗珠,连气都不敢呼出,怕会坚持不下去,害怕得抱成一团。从没见过这番场面,若是这人说服不了,若是他是冲着她的名气而来,想要挑战他自己,那该如何?
“你说的这些是很好,很有吸引力,只可惜我不要钱,也不要权势和成片的美人,只要你呢?”声音有些沙哑,很不自然,像装出来的一样。很明显,那人用的不是他自个儿的声音。
蓝倩云有些急了,但还是用尽力气维持着镇定,“我有什么好?还不是一个稍微漂亮的女人而已。而天下最不缺的便是美女,只要拥有了权势、名位、财富,你还要不到比我美千倍的女子?这笔交易可不值!”
屏风后的人闻言,哈哈地笑着,然后一只脚跨了出来。
蓝倩云明白此人难以说服,难以让他自动离开,一见他跨出的一脚,立刻将袖中的剪子驾到了白嫩的脖子上,希望能够威吓来人。
“你还是那般勇敢,竟然不害怕?”容非觉得玩得也够了,其实一进门之前的气便散了,只是觉得不逗弄她一下,好像拉不下脸来见她。
可当他看到一把闪着光的锋利剪子出现在那犹如天鹅般修长美丽的脖颈间时,心跳都快停止了。万分后悔方才的行径,本是想要吓一下佳人,到最后,受惊吓的却是自己。他立刻劝道,“云云,是我,非儿,你快将剪子放下来,太危险了。万一划伤了,怎办?”
蓝倩云见到容非的那一刻,提着的心倒是放了下来。
若是真有这么一人进了她房内,她该如何?方才,她还在想,是不是有人忍受不了她这块绊脚石,才雇了一个高手,入了她房内,只为毁了她清誉,这样她就不能嫁给四皇子容芷了。
但见到他,她便可以放心了。不管是这些天的交往还是小时候的记忆,容非他都不会这样伤害她。即使有时候会做出些不合常理之事,比如那个吻,定是那晚的夜色太迷人了,所以才会有未曾料到的一幕,到最后,她都被那星光蛊惑了。
只要是他,便可以排除方才的想法,她就不会去怀疑蓝家的女儿,文家的人,甚至是善良温和的四皇子容芷了。
见到佳人放下剪子,容非立刻跑了上去,将剪子扔得远远的,生怕她再拿到它,万一真的受伤了,那他岂不心痛,更加后悔。然后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下蓝倩云的脖子,没有见到一丝红点,才松口气;又拿起她的手,见到的只有拿过剪子的痕迹,这才完全放心了。
蓝倩云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忽觉很温暖,很感动,这些天的闷闷不乐,转眼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种满足感。
待检查完了一切,容非立马放下了佳人的纤纤素手。诚恳地道歉道,“上次是我的错,我不该说你拘泥。如果你真的拘泥的话,就不会在那天晚上独自来赴我的约。”
蓝倩云倒没想到他会道歉,毕竟很少有男人会对一个女子说自己错了,何况他又是一个出身高贵的皇子。
“是不是上次那个吻惹得你不高兴了?所以你才躲着我。那晚是我孟浪了。”
蓝倩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实际上她把它当作了一个梦,一个不会被迁入现实的幻影,于是便缄默了。
但看在容非眼中,便是默认。想想的确是自己做错了,女子的清誉胜过一切,自己根本没顾忌到这一点,难怪佳人会生气,会躲着他,会不理睬他,甚至说出永远不要再见面的话。忽而,又笑了,因为他找到了原因,两人又能像以前一样了。
蓝倩云不明白这人怎么又笑了,笑得那么大声开怀,不怕把别人给招来?立刻出声提醒道,“你别笑了,你想让别人瞧见吗?一个堂堂的皇子半夜三更跑到一个女子闺阁中,传出去可得了!”
“那又如何?到时候,大不了咱们成亲。”
什么叫大不了?这话什么意思。虽然知道他可能随便说说的,可是,听在她耳中,却让她不高兴。何况她怎么可能怎么能够嫁给他?
容非见到佳人不悦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立马闭上嘴。而后,想到什么似的又浅浅地笑了。
蓝倩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这人今日怎么表情这么多。
容非解释道,“其实如果我们两人成了亲,定是件很美好的事。每日里,你弹琴,我练剑;想看星星月亮的时候,便一起到屋檐上仰望;我们还可以一起对弈,文绉绉的东西我不在行,但是棋艺不是我自夸,嫌少有人能够胜了我。对了,我们还没讨教一番,改日,定要找个时间,好好对弈一番,好领略一下才女的风姿。”
听到容非这般形容,蓝倩云想象着那样的生活,平和安静,是她所喜欢的样子。她有些隐隐期待,但有个声音强烈的告诉她不可以。
容非紧张地等着佳人回应,这辈子好像没有过这般紧张急切得连呼吸都忘了,连心跳都停止的时刻。可许久也没听到佳人的声音,不免失落,但又不能强逼她回应,否则又会惹得佳人不高兴,又不再见他怎办?
“你怎么进来的?虽说蓝府比不上皇宫的森严,但也不是说进来就能进来的。”蓝倩云找了个话题,转移了彼此的注意力。
容非也不会傻傻地非得继续方才的对话,便带着份埋怨与自豪回答道,“其实蓝府我很早就进来过了。上次听说你病了,便想来看望你一下,若是很严重,那得赶快请太医。可惜不知府上布局,又得担心会被忽然冒出来的仆人发现,我不敢自诩武功有多么无敌,可这十来年的功夫不是白练的,若是就这样被人见到,岂不是辜负了一身的武艺?于是,找来找去也不见你的踪迹,只好无功而返。后来有一次见到你与你妹妹在园中抚琴,才放心了,原来我的担心是多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