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泽峰上极其辉煌地飘过几朵彩云,把峰顶染成了一片桃红色。叶阙龙抬头看了看天空的景色,正自赞叹,突听得这样一个声音道:“启阵法,就在今日,冰魄莲花阵!”奇道:“喔,山上也有人了吗?想必是那烛龙吧。”当下催促了小五,与思如一起到了地泽峰上。
来到峰顶,叶阙龙却惊讶地发现,说话的人并不是烛龙,却是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人,手里拿着一根黑木杖,那纸鹤正停在上面,散动着小小的纸翅。
老人微微笑道:“小龙,你来了?”
叶阙看了这蓬头老人足足半刻钟,才惊喜地道:“老乞,你果然没有死!我就知道,你怎么会那么容易死掉了呢,哈哈!”
黑老常笑道:“不错,我黑老常哪里会这么容易就死掉。如果我死了,你小子怎么办,谁与你去寻那五彩灵石?哈哈哈!”
这一老一少哈哈笑着,一个少年过来道:“黑老前辈,龙少侠,你们所说的五彩灵石可是太古时女娲娘娘炼石补天遗留世间的那几颗顽石?”
这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黑老常心里大是懊悔,只得敷衍道:“呃,我们所说的灵石是我玄门中的黑灵镇石,并非那女娲炼造的灵石。”
四人并不再多说,直到了那莲花洞中。时值七月芳华,正是盛夏,满池荷花灿烂开放,朵朵娇姿动人,好不美丽。只是那正池当中,有一个乳白色的光体,那光体周围布满怨气,正是梁碧仙的魂魄。
叶阙龙的整个身子都抖动了起来,他的眼神死死盯着那乳白色的光体,只觉得天地一片眩晕。
思如的手指紧紧地扣住了叶阙龙粗糙的手,她能感觉得到,龙大哥的悲伤,而她惟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一丝温暖,尽量减轻他的伤痛。
黑老常走到叶阙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龙,真是对不起。我和烛龙已经尽力了,但这冰魄莲花乃上古阵法的一个分支,威力绝非世间凡人所破。本来此阵法专克玄阴兽,但因碧仙功力不足,不能启动阵法反而被阵法所噬,加之玄阴兽的魔力,所以才把碧仙的魂魄克扣于此,当务之急,就是破开这冰魄莲花阵。”
思如道:“你不是说你与烛龙二人都尽力了,仍无法破开这阵法,那如此又再提此事?”
烛龙道:“思如你有所不知,我与黑前辈固然是破不了此阵法,但是梁碧仙的镜台却可以,此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只要能唤出碧仙的镜台,此阵法必破。”
思如道:“何为镜台?”
黑老常道:“镜台便是处子之血。当年碧仙出生之时,其母,也就是我玄门的莲花洞主……”说到此,黑老常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
见黑老常停了下来,思如道:“你怎么不说下去了?”
这时,池中乳白色的光体缓缓流动,就这么凌空幻化出一个蛾黄衣裙,发插朱花的少女,少女手持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荷,面带微笑,眼神温柔地看着叶阙龙。
这少女,这模样,不就是那个温柔善良,与自己一路相伴而来的梁碧仙——仙儿吗?仿佛隔了千年万年,叶阙龙才低低地道:“仙儿,那是你吗?”
梁碧仙温柔一笑:“龙大哥,幽冥之下,九幽绝狱,仙儿好生寂寞,你怎的不来看看我?龙大哥,你的脸怎么了,你怎么还带着铁面具?”
她不记得了吗?叶阙龙为救她,服下玄阴兽的毒仙芝,容貌瞬间老去千年,可是终于还是救不回她。
梁碧仙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模糊成了空虚,只留下缓缓流动的乳白色的光体。
“仙儿!”一声凄厉的呼喊发自那铁面具,这声音带着无比的苍凉,然而在这浩瀚苍天,却又是显得那么的无奈,那么无助。叶阙龙的双膝朝着乳白色的光体,缓缓地跪了下去……
众人看了,无不唏嘘嗟叹。坚强如黑老常,强悍如烛龙,沧桑如思如,面对着叶阙龙,此时,总觉得他们的生命,似乎缺少了点什么。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惜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不如,就这样跟她去了吧,九幽之下,她孤伶一人,岂不寂寞!
心中这样呼喊,叶阙龙仿佛看见梁碧仙蛾黄的衣衫,发间的朱花,她,就这样,手持莲荷,朝着他盈盈笑道:“龙大哥,来嘛。龙大哥,来嘛。”
叶阙龙突然朝着那荷池跳了下去,思如早已泪流满,死死地抱住了他:“龙大哥,龙大哥!”
黑老常一把把他提了回来,一拳重重地打在叶阙龙的肩膀上。身上吃痛,叶阙龙才缓缓回过神来。黑老常的声音如洪在耳边敲响:“你这个臭小子!差点误了大事!那只不过是仙儿的意念而已!你若心中有她,当想办法唤醒她的镜台,助她脱离冰魄莲花阵,免遭那九幽之苦!你倒好,几被怨魂所误!”
叶阙龙有气无力地道:“那么,我要怎么做,才能唤醒仙儿的镜台,让她再生世间?”
黑老常淡淡说了一句:“血玲珑。”
“血玲珑?”思如吃了一惊,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看着黑老常。
瞧着思如的眼神,黑老常暗想:这女孩守着天龙仙剑也不知有几多岁月,难不成她也是上辈之人?早听闻一些上古得道高人,修得仙法,因世间有尘缘未了,被委以天任,乃九转九世为人,相守世间,这思如便是这样一个人?
果然,思如道:“我听闻这血玲珑乃仙家的至高法宝,千年只是姻结一次,如何寻得?”
这时,烛龙道:“不瞒思如姑娘,在下的化功境内正有一枚血玲珑。”
思如道:“那岂不太好?!烛龙大哥,你何不拿来助龙大哥,让他救出心爱之人?”
烛龙道:“非是我不愿意拿,实是这血玲珑极有灵性,轻易不出化功境内。要拿血玲珑,除非,除非龙少侠能归入化功境内,三年之后,也许,便可带出血玲珑。”
叶阙龙看着烛龙道:“不管是什么条件,只要能救仙儿,我都答应!”
莲花洞内陷入一片沉默之中。化功境内,仙功境内,原来,这烛龙便是化功境内的人!怪不得,他看上去年纪如此轻轻,却有这么高的道法,也怪不得,他一路跟随麻衣仙姑到了碧云谷,又对叶阙龙的情况如此的熟悉。
黑老常似乎早已知道此事,当下只颇有些担忧地看着叶阙龙,他担心,担心叶阙龙一旦入了泥潭,便难以自拨。
然而,又有什么能阻挡叶阙龙救叶儿呢?不让他看到希望还好,如今他得知还有救梁碧仙的办法,他又哪里会放弃呢?
地泽峰,凉阁。赤脚道人,朱漆酒葫芦,那一幅画上突然冒起了一缕青烟,那青烟里叹道:忽忽沧海,道法自然。
阴兽既出,天下人心不定,四方疮痍。裂风谷,化功境内,黑玄,瞒海巫众,应劫而出,众生浮沉,或谁御之?那青烟如是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