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三生无包厢,无二楼设计,整个大堂呈一个“回”字布置,四周是桌椅,中间搭建了一个小小的戏台,时常客满,就连边角落,也会搬上张小凳子供客。为了最大限度的留住客人,他们时常祭出打折这一招,几乎没有不奏效的,但李茯苓这一拒绝,让小二愣了一下。
居然有人不动心的!
“不,不不,哪能这个意思。”小二极为机灵,笑容堆得更满了一些,继续劝说,“小店还有一个规矩,凡是拼桌的客人,相逢是缘,所以再赠送一个水陆双拼,五湖四海皆兄弟嘛。常有人在本小店喝了几杯就桃园结义的。”
“本公子是独生子,从无兄弟,也不想跟人做兄弟。”
“诶,你!”小二想骂人,别不识抬举,这位贵公子可比你有钱又好看多了,人家都不介意跟你同桌,你倒矫情起来了。
“我怎么滴了?”李茯苓眉眼淡淡的睨了过去。
小二很有觉悟,时刻谨记他是搞服务的,谁也不能得罪,只得继续赔笑。
“噗……”华莺听得忍不住笑,她也认出了那位新客,但不知道自家小姐怎么就不待见他了,当初还救过人家呢。
李茯苓瞪她一眼,叫她别拆台。
“小店可再打一些折。”小二咬咬牙,继续说。
“好,成交!”
“……”小二满头黑线,想趁机折上折就直说嘛,原来是个抠门的。他转身,点头哈腰招呼墨衣男子入座,给他添茶倒水服侍一番后才快步离开。
李茯苓一副得了便宜的样子,对华莺眨眨眼,叫她一起吃,只把另一边坐着的新客王宴当空气。
王宴并不见气恼,慢吞吞的喝了一口茶,看面前的人一个个的菜试吃下去。从进门起,他就注意到她们了。虽然这二人又重新做了些打扮,比上回进步了不少,但她那扇坠,还有那丫鬟腰间上的蛇纹软鞭,他还是一眼就认出。
“姑娘既然不想与在下同桌,为何后来又答应了,既然答应了,又为何视若无睹?”
李茯苓正在吃鱼头,把鱼脑吸得兹兹响,华莺听得头皮发麻。她敢肯定,她是故意恶心那人的。
李茯苓擦擦嘴说:“公子确定要在这酒楼用饭,这儿又是唯一的空座,我何不为自己多争取一些?至于对公子视若无睹……”她一笑,道,“那是从何说起,我与公子实在是并不相识啊。”
李茯苓打死也不想承认他们认识,她也相信华莺的易容术,别馆的那些下人们都没有认出她们来。她与他仅一次见面,他不会记得那么清楚。
要说让步,也是她没办法。这人杵在这里不动,她已明着拒绝了,他偏当没看见,摆明了要硬来。也不是她软柿子好欺负,而是这僵持久了,容易惹人注意。权衡之下,她只能拿那小二出气,让小店再舍一点本。
但有些时候,李茯苓对人的认知并不那么准确。她把自己弄得皮肤微黑,粗眉阔口塌鼻,但偏漏算了,会在柳州遇见“故人”,更漏算了,她瞧着好看的扇坠等等,总之,就这么失策了。
王宴微微一笑说:“哦?不相识啊?”他挑了挑眉,拿起那把折扇,将扇坠把玩了一下道,“这扇坠很别致,做工精致,色泽透亮,是个好料子。在下也曾有一枚,不过送给一个有趣的姑娘了。”
李茯苓脸色一变,抢过折扇,气恼的瞪了华莺一眼。华莺很无辜的摇头:“公子,是你说,这坠子高端大气,配你的身份……”
“……”李茯苓无话可说,一转头,对上王宴似笑非笑的眼,没好气道,“不知道这次又有什么被公子看中的,公子不妨提前打个招呼,我好早做准备。”
她的意思,自然就是土地庙遇袭差点丧命那一回。如此明显的提醒,希望他不要再拿她来当挡箭牌。
王宴抿唇一哂,道:“上次情况,实在是情非得已。这顿饭,我请,就当给姑娘赔罪?”
李茯苓冷笑:“我救了你们两条性命,就值这几条小鱼?”
王宴身边的侍卫听不得主子被挤兑,气冲冲道:“你怎么说话的,这几条小猫鱼怎么能拿来跟我们主子比较!我看你是想川条鱼钓白鱼!”
川条鱼钓白鱼是吴区一带的方言,这侍卫衷心耿耿,连家乡话也冒出来了。但也是这一句家乡话,让李茯苓笑了出来。
“你是吴区人?”
那侍卫一愣,点点头。
李茯苓喝了一口陈年青梅酒,去嘴里的腥味,眼眸微垂。她出生在封水村,而封水村,也在吴区的范围内。很多年没有听到家乡话了,如今听来,倍感亲切。
这一笑,解决了很多事。
王宴看了那侍卫一眼,淡笑着说:“姑娘施恩不求报,但姑娘恩情,在下却不能忘。这样吧,我许你一个诺言,你想要什么,就找我来说。”
好大的口气!
李茯苓笑望着他,你能给我伸冤,扳倒当朝两大要员吗?
虽然这公子口气大的能吞山河,可她不能信。这世界上,信口开河的人太多,可真正依赖的人太少。曾经以为最信任的人,到头来,却是伤她最深,男人呐……都一样。
“你不信?”那侍卫又急了。
“信不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现在没有什么想要的,等哪一天想了,会说的吧。”李茯苓无意多做纠缠,淡淡略过。
李茯苓虽然就此承认,但也没有问候别人全家人的习惯,自然不会客套的问一声,上次那个漂亮的江小姐如何啦,可有后遗症,怎么没有跟着一起来怎么怎么的拉拉家常,她只闷头喝酒。
小二终于把那盘水陆双拼送了上来,一脸割了他肉的心痛表情,华莺一看,再一次的表示了失望。所谓水陆双拼,就是白灼虾配炸土豆条,乱搭。
王宴跟李茯苓却都对此菜表示出了兴趣,一个吃虾,一个吃土豆条,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再开口,各自吃着酒,品着菜。只是没一会儿,酒楼忽然开始骚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