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见到那个墨衣时,她之所以出手相助,也是基于这一点原因。
也许是巧合吧。但那两人,身份都是这么的神秘,那个坟墓中的少女,又是什么人呢?
但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李茯苓都希望以后不要再与他们有所交集。
土地庙被毁,又出了人命,这是江县这些年来出的最大的事情,家属们跪在县衙喊冤,哭闹了一夜,作为县令的玉詹忙的焦头烂额,天毛毛亮时才回府,浅浅的合了一下眼睛又起身。
李茯苓这一醒,就再也没睡着,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李茯苓重生在玉微澜身上后,大概了解过玉府。
玉詹是个小县令,政绩一般,无功无过,所幸江县很小,没出过什么大事,大多是百姓的一些邻里纠纷。土地庙的事情,大概是他在任时,发生的最大一次事件。
李茯苓有时候也奇怪,为何这么一个小小的县令,会跟那根玄衣男人有关系。有一种可能,就是这玉詹,只是蛰伏在此。
那么他会怎么审理此案呢?
土地庙不是突然起火,而那一场大火,将所有的痕迹湮灭。那墨衣男子,还有那些杀手,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现场留下的尸体被火烧成了焦黑,如果那些仵作经验丰富的话,也许能从刀剑痕迹上看出一点名堂来,但只怕这一点,也很难。
江县唯一的仵作前不久病死,现在接任的,是他的徒弟,还未出师,人也大大咧咧的,不是一个干精细活儿的人。
这案子,要破,难。但最关键的,是玉詹想不想破这案,他是想在政途上亮一手,还是继续保持无为。往更深处一点想,那个玄衣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李茯苓坐在小院前的一棵梨树下,手指轻轻的敲在桌面上,思索着她该怎么做。
作为玉詹的女儿,又经历了这件事,若表现的无动于衷,就太不符合情理了。
顾维宪走过弯曲的回廊,远远就看见李茯苓坐于树下,凝神想着什么。
梨花雪白,晨光下的她,显得分外的宁静,颜如玉,美如画。一阵风吹来,满树梨花飘零,卷起她丝丝缕缕的乌发。
顾维宪觉得那长发,好像是张网,网住了他的视线。
春情只到梨花薄,片片催零落。夕阳何事近黄昏,不道人间犹有未招魂。
他心中一痛,忙闭了闭眼,将脑海中的身影压下心头。
“顾大人,来找我家小姐吗?”华莺手里端着盘子,柳眉微皱着,显得有点儿愁苦。“我家小姐昨儿可能受惊了,一整夜都没睡好呢。”
顾维宪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盘子,红漆的托盘上,放着一碗白粥,几碟清淡的小菜,还有一碟酱豆子。
看到那一碟黑漆漆的豆子,顾维宪一怔。从封了官职入仕以后,他便再也没有吃过这东西。那是他清苦岁月里,一道咸苦的回忆,所以很久,他都不再碰。只是没想到,这位玉小姐,会吃这东西?
华莺看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叠酱豆子上,以为他锦衣玉食,没有见过,于是道:“这是酱豆子,小姐很喜欢吃的。我看她没什么胃口,就给她备了这个。”
“哦?你家小姐喜欢吃这个?”
华莺点点头:“是啊。”
顾维宪侧头,看了一眼李茯苓,目光显得有点深远。他顿了一下,转头对着华莺道:“我来吧。”他接过盘子,向着院子中走去。
李茯苓还在发愣,听见脚步声,回过神来,一眼望去,就见顾维宪举着托盘走过来了。
“顾大人。”
“听说你还没用早膳,趁热吃了吧。”
李茯苓笑了笑,倒也不客气。“怎么劳烦大人亲自拿来,华莺那丫头是不是偷懒了?”
“小姐,冤枉,是顾大人自己要拿来的。”华莺从屋子里拿了一件大氅要给李茯苓穿上。“小姐昨儿落了水,怎么也不顾自己身子,这马上就要上京了,身子可不能落下病症来。”
李茯苓从昨天落水后,确实一直觉得身体发冷,好像怎么也捂不热似的,她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说:“哪有那么娇贵。”
“到底是春天,河水冰冷,小姐还是听一句的好。”
李茯苓听他话里意思,这是真要准备出发上京了,眉头微皱了一下,她道:“大人,能不能晚几天?”
顾维宪看了看她,沉默了一会儿道:“时间紧凑,小姐担忧玉大人,本官也明白,但相信玉大人自有办法,小姐大可放心。”
勺子停在唇畔,李茯苓唇角不易察觉的勾了一下,看来,那位主子的意思,是想让这件事不了了之,让玉詹继续做一个庸碌县令。这世间,破不了的案子千千万万,玉詹平庸了一辈子,也不可能突然就脑子开窍了。
那位主子既然连兵部尚书都能掌控,那么对于玉詹,肯定也能保他安稳。
李茯苓喝下一口粥,拿了筷子伸向那叠子酱豆。顾维宪一直盯着她,目光显得些微热切,又有些落寞,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李茯苓忽然想起他们落难时的岁月。
那时候太穷苦,吃饱肚子都艰难,很多时候,都是一锅稀薄的粥,一碟她自己腌的酱豆。
尽管她的容貌已经变化,顾维宪不可能认出她来,但李茯苓在半道还是转了方向,改吃了笋丝。
顾维宪看了她一眼,“小姐不尝尝这个酱豆吗?”他对着华莺招招手说,“再去取一碗粥来,本官同小姐一起。”
李茯苓看了华莺一眼,估计这丫头在他面前多话了,她道:“这酱豆子味道独特,大人品尝过后,一定也会喜欢的。”
华莺很快就将粥送了过来。顾维宪整了一下衣袖,两人一起用起了早膳。
顾维宪尝了一口豆子,眉头皱了皱。不是那种味道……他的目光里露出几分失望来。
李茯苓全部都看在眼里。这豆子是甜的,与她做的味道并不相同。她其实也不喜欢这甜腻的味道,但只因为是酱豆,她才多吃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