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慰她道:“伊塔芬丽小姐,你不要为我担心,我真的没事儿。而且,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既然组织派我来负责你的警卫任务,我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确保你的各方面安全。其实应该自责的人是我,是我太马虎大意了,致使这些混蛋有机可乘,才让你陷入了这么一种窘迫的情境之下。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查清那些人的底细,不管是塔利亚组织潜进来的,还是我们国内的顽固分子,我们都会尽最大的能力,确保你在中国的绝对安全。”
伊塔芬丽咬着嘴唇,含着泪蹲下来,望着我的伤口皱紧了眉头。
“师父,等我们回去以后,我一定向你们领导反映,给你记功给你奖励!”伊塔芬丽握着我的胳膊,激动地说。
我笑道:“没什么。只是流了点儿血而已。干了就好。”
伊塔芬丽突然怔了一下,而后再次站起身来,脸上略显犹豫。
然后她开始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但是任她怎样撕扯都无济于事,她的衣服都是高档的布料,结实得很。
我当然知道她要做什么,赶忙喊道:“伊塔芬丽小姐,不要,不要这样!”
但伊塔芬丽没有理会我的阻拦,继续撕扯了两下后,转过身背对着我,将手从衣服下摆处伸了进去……
哧哧哧——
衣服被撕烂的声音!
然后伊塔芬丽转过身,手里拿着一块白色的布条。
“也只能这样了!”伊塔芬丽蹲下身子,脸上有一丝微红。
我怔在原地,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伊塔芬丽拿那块布条开始给我包扎伤口,伤口处很痛我却全然不知。我只是盯着伊塔芬丽小姐手中那块白色的布条发呆。我当然知道这块布条意味着什么,从何而来。
那是伊塔芬丽小姐从自己的胸衣上扯下来的啊!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我的眼睛湿润了。
我深深地注视着这位美丽善良的总统千金,万千感慨溢满心头。我赵龙何德何能啊,竟然能得到伊塔芬丽小姐如此的厚爱?这一块小小的、被撕扯的没有了形状的白色布条,虽然还带着雨浸的湿润,而我却觉得它异常温暖。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我震撼:伊塔芬丽小姐将头轻轻地伏了下去,嘴巴凑近了我的伤口……
“伊塔芬丽小姐,不要,不要这样!”我喊了一声,想阻止她,但是已经晚了,她的嘴唇已经含在了我胳膊的伤口处。
她……竟然想用嘴巴帮我将伤口吸干净!
此时此刻,我的心里矛盾极了!
一个总统的女儿,竟然为一个普通的临时警卫,吮吸伤口!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会相信?
我的胳膊上一阵阵凉意,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因为疼痛早已被感动冲刷得一干二净。
几分钟后,包扎完毕。
我看着胳膊上包扎伤口的这块白布,上面还带着一种特殊的清香。我抬头望了望伊塔芬丽小姐,她正略含羞涩地望着我。
千万句话闪现在脑海,却又不知道如何启齿。我只是深深地说了一句:“谢谢你,伊塔芬丽小姐。”
伊塔芬丽微微一笑,道:“你这胳膊尽量不要乱动,回去之后再消消毒,重新包扎一下。”
我点点头。
伊塔芬丽站起来,双手合住,抱着胸口,后背紧贴墙壁,像是在做祈祷。
雨,不知道几时能停。但是时间,却一分一秒地逝去。
身体的潮湿,加上雨中的降温,我们已经感觉到了极大的冷意。
伊塔芬丽身体开始颤抖,双臂紧紧抱在一起,嘴角处开始发出“唏嘘”的声响。
我顿时有些心生怜悯,但是又实在无能为力。
这种情况下,与其两个人同时冷,倒不如让我一个人冷。于是我再次将外套脱下来,披到伊塔芬丽身上。伊塔芬丽说什么也不让。彼此推辞两三回,伊塔芬丽还是接受了我的好意。
但是说实话,衣服都是湿的,再多披几层也是白搭,秋末冬初的寒冷,是最刺骨的,尤其是在下雨的情况下。
我被冻得直发抖,伊塔芬丽也直搓手。
我们现在的处境就是这样,没有办法联系过外界,也不能轻易离开这个临时避难处。我们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突来的困境,等待还有奇迹出现;或者是雨过天晴后再做打算。
有人曾经说过,只要人的体力充沛,是不会被冻死的。现在面临这种境况的时候,我迫不得已使出了自己御寒的“绝招”——运动。但是这处小山洞狭小,要做太大的运动是不可能的。我只能原地跳两下,然后对着洞口做几个冲拳,倒也渐渐恢复了几分暖意。
伊塔芬丽小姐也学我在原地运动起来,利用运动的方式驱除身体的寒冷。
只是,运动之后会消耗体能,消耗体能就会产生饥饿感。没出多少工夫,我们俩的肚子都开始唱空城计了。
但是这座荒山上,能有什么充饥的东西啊?
更何况,现在是秋冬交界的季节,就连野果也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也在一分一秒地想办法。
但是雨,却始终没有停止。哗哗的声音,刺骨的冰冷,让我恨不得对着天空痛骂两句。
伊塔芬丽小姐身体缩成了一团,嘴唇颤了颤,开口道:“师父,我这次,这次来中国,给你们添麻烦了。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跟父亲一起回国。那样的话,就不会连累你跟我一起受罪,也不会连累你为我担惊受怕了。”
我搓着手,一边取暖一边道:“伊塔芬丽小姐,不要这么说,谁也想不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
伊塔芬丽道:“不知道现在丹尔顿和玛瑞诗亚,还有沈参谋,他们怎么样了。”
我说:“放心吧,他们都不是一般人,不会有事的。他们现在肯定已经脱险了。”
伊塔芬丽自责道:“因为我一个人,连累了你们这么多人。唉,真希望我自己不是总统的女儿,而是一个普通身份的人。那该多好啊!”
我笑着说:“就你这身份,不知道多少人做梦都想当呢!”
伊塔芬丽苦笑一声,突然盯着我问:“对了师父,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Y国女孩儿,你还会不会教我功夫?”
我捏了捏鼻子,不知道怎样回答。我搪塞道:“这个嘛,也许会,也许不会。”
伊塔芬丽不解地问:“为什么?”
我说:“如果她也像你这么善良友好,那我肯定会教。”
伊塔芬丽露出了一丝会心的笑:“师父别夸奖我,容易骄傲呢!”脸上已经绽开了一丝羞涩的红润。
我被她的可爱逗笑了。
……
当雨停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雨停了,天,反而更加冷了。虽然这个时候,衣服已经被身体的温度烘干,但是刺骨的寒风从洞外钻进来,仍然让人难以抗拒。
经历了一夜的寒冷和煎熬,天终于蒙蒙亮了,洞里折射进微弱的阳光,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我决定,为了保险起见,我先自己出去联系特卫处和公安部加派人手,保护伊塔芬丽小姐安全赶去国宾馆。当然,这绝非是小题大做,我是非常了解不法分子的手段的,既然现在已经被他们盯上了,他们就会想尽千方百计地找到伊塔芬丽小姐,她的处境很危险,我必须不遗余力地将她安然无恙地交回她的国家。对于一名高层警卫来说,警卫目标的安全重于一切,甚至重于自己的生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我们推向了困境,在没有摆脱困境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必须谨慎而行,不能有丝毫大意。
只可惜通讯工具都坏掉了,不然事情会很简单。
我望了一眼晾在石头上的女士手机,拿起来看了看,然后塞上电池,开机启动。
开机铃声响起……那是一段蛮好听的Y国韵律。
我顿时掩饰不住喜悦,高兴地道:“好了好了,手机能用了!”
伊塔芬丽小姐也赶快凑过来看着手机屏幕,不停地拍着手催促道:“快,快打电话呀师父,快!”
我嗯了一声。伊塔芬丽小姐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就像是盲人渴望光明,诗人渴望灵感一样,异常的真切。
我用伊塔芬丽小姐的手机换上自己的储值卡,先拨通了公安部林副部长的电话。
那边传来了林副部长的声音:“是赵秘书啊,赵兄弟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你可是好久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了。”
林副部长是我的熟人,曾经多次因为工作需要合作过,我们俩倒算是比较“志同道合”,彼此之间以兄弟相称。
我客气道:“林哥啊,兄弟现在遇到麻烦了,还请你帮帮忙。”
林副部长焦急地问:“怎么了赵兄弟?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将现在的状况一一道来。
林副部长听后,立刻道:“那赵兄弟想让我怎么做?”
我谨慎地说:“现在不法分子已经盯上伊塔芬丽小姐了,为了安全起见,我现在不敢私自行动。这样吧,你帮我安排一个小分队,开车过来把伊塔芬丽小姐接到国宾馆。我让特卫局派人和你们一块行动。”
林部长说:“好的,没问题。马上。”
挂断电话,我和伊塔芬丽小姐相视一笑,然后出了洞口,伸了伸懒腰,感受着雨过天晴后的惬意。
半个小时后,五辆警车停在了荒山脚下的公路上。
特卫局和公安部的同志都全副武装地赶到,伊塔芬丽小姐总算是安全了。
随后,车队载着我们直接返回了国宾馆。
回到国宾馆,一切安顿下来之后,特卫局领导还为此事专程赶来,了解完情况之后,齐处长用电话将此事向Y国总统凯本里恩做了详细的汇报。凯本里恩总统深感震惊,当即表示要派人过来接伊塔芬丽小姐回国。
同时,我们与沈梦等人取得了联系,他们得到了消息,立刻驱车赶到了国宾馆。
丹尔顿一见面就攥紧了拳头冲我骂道:“赵龙,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猛地一怔,反问道:“什么意思?”
丹尔顿眉头紧皱地道:“昨天你为什么要私自行动?你倒是省心,带着伊塔芬丽小姐走了,我们呢,差点儿被那些混蛋干掉。他们有多少人你知道吗?”
还没等我说话,沈梦就抢先跟丹尔顿斗起了嘴,道:“丹尔顿你给我冷静点儿!如果不是赵秘书及时将伊塔芬丽小姐转移出车里,那伊塔芬丽小姐该有多危险?咱们是警卫人员,警卫人员的终极职责是什么?就是以保持警卫目标的绝对安全为重心,赵龙做得很对,现在伊塔芬丽小姐安全了,别说是我们都脱离了险境,就是我们三个人都挂了,也值了!”
沈梦这番话说的义愤填膺,让我深感欣慰,真没想到,这个平时喜欢恶搞的沈梦,关键时候还是挺明事理的嘛。
丹尔顿仍然想唇枪舌战一番,但这时候伊塔芬丽小姐走了过来,他顿时止住了发言。
伊塔芬丽小姐在丹尔顿面前停下,指着我的胳膊道:“丹尔顿上尉,以后你不要这么冲动好不好?我知道你们当时的处境很难,但是赵师父他……他付出的也并不比你们少。为了保护我,他现在身上全是伤,胳膊流了好多血……”伊塔芬丽简明扼要地将昨天的情况讲了一遍。
沈梦脸色一变,凑到我身边,焦急地问道:“赵龙,你受伤了?”
我微微笑道:“没事儿,就擦破点儿皮。”
沈梦盯着我的胳膊道:“快,快,我看看!”
然后强行拉着我去了一间卧室。
进屋后我埋怨道:“沈梦你能不能冷静一点儿,一回来就推推攘攘的,让伊塔芬丽小姐看了多不好。”
沈梦委屈地骂道:“真没良心,本姑娘关心你还当了驴肝肺了是吧?”
我道:“关心你也得分场合吧?”
沈梦冷哼一声,也不再争辩,而是催我让她看伤。她俏眉轻皱地说:“你别忘了我是医生,看看你的伤势,有没有必要进医院治疗。你别以为自己年轻力壮不当回事儿,到时候留下后遗症,有你后悔的时候!”
我苦笑道:“蹭破点儿皮还能留下什么后遗症?”
沈梦催促道:“行了,别废话了,我看看伤哪儿了!”
我撸开袖子,把伤处给她看,她看到后怔了一下,然后用手碰了碰包扎用的布条问我:“你这是用什么东西包扎的?”
我顿时脸一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赶快拉下袖子,不能再让沈梦继续看下去了。
因为沈梦很可能会通过这块布条知道很多事情……那实在是很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虽然是无奈之下的无奈之举。
沈梦气急败坏地骂道:“赵龙你是不是神经不正常了,看一下怎么了,神经病!”
我道:“我说没事儿就没事儿!看什么看!”
沈梦愤愤地瞪了我一眼之后,匆匆地下了逐客令。
……
次日上午,Y国派遣了36名高层侍卫,陪同凯本里恩总统乘专机一起来到了北京。
没做太多地停留,中午12点,他们便带着伊塔芬丽等人启程回国了。
离别的时候,伊塔芬丽小姐跟我讲了很多话,她说她很想再留在中国,但是因为这件事情,她不得不跟父亲回国待一段时间了。
玛瑞诗亚似乎也不想回国,面对我的时候,她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时至她登机的时候,她始终没有说出埋藏在她心中的那一段真相。而当我若干时日以后得知这一段真相之后,心里对玛瑞诗亚很是歉意。为了我,她实在是付出了太多太多……
正所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这样,伊塔芬丽小姐结束了中国之行,被父亲接回了本国。
至于这次所遭遇的事情,虽然还没弄清楚,但是可以初步断定:那些半路拦截的人,应该与塔利亚组织有关。
也就是说,Y国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有一批塔利亚反政府武装潜入中国,实施不法活动。
根据我的猜测,凯本里恩总统之所以如此匆匆地将女儿接回去,应该是迫于齐处长在电话给他们的压力。齐处长这人很擅长见风使舵玩儿心计,他知道如果让伊塔芬丽小姐继续留在中国的话,危险还会继续,万一出现什么意外的话,没法跟凯本里恩总统交待,特卫局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倒不如给凯本里恩总统施加点儿压力,让他赶快将伊塔芬丽接回去,这样的话,才不至于让特卫局整天提心吊胆地度过……当然,这只是猜测而已。不过话说回来,作为一名领导,这样做也不失为灵活之策。
回到首长处后,这次护卫伊塔芬丽小姐的经历,始终让我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