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局长差人送来了Y国总统凯本里恩及其亲眷和随行人员的资料,在资料里可以看出,这次陪同凯本里恩总统一起访华的,还有某参议大臣肖恩,以及总统夫人,总统女儿伊塔芬丽。总统随身带来了四个警卫,其中包括凯瑟夫和玛瑞诗亚。
然而现实是无法逆转的,既然要来,那我就得面对。
我率先与凯瑟夫互通了电话,就相关护卫工作进行了简单的沟通。凯瑟夫还算和蔼,但是明察秋毫的我能听得出来,他的友好态度之外,肯定暗藏着其他的动机。我还预感到,凯瑟夫这次来华,肯定还会与我之间发生些许纠葛,他肯定会借机将玛瑞诗亚的事情跟我做个了断,毕竟,那天的情形,正好让凯瑟夫看了个正着。
沟通的差不多了,我们把凯本里恩总统下榻的地方初步定在水心台宾馆(化名)。
就此,局里已经提前做出了安排,服务人员和工作人员就位,只等Y国友人的到来。
当然,这项任务我没有向外声张,除了我和沈梦知道外,C首长处再无人知晓。
然而,最为戏剧性地是张秘书自从把我告到齐处长那里后,显得格外精神气爽,也许,他已经得到了齐处长的肯定答复。只不过,让张秘书甚至齐处长万万不会想到的是,沈局长竟然插手了此事,他们的算盘,早就落空了。
只是,我实在是弄不明白,齐处长怎么会跟张秘书穿同一条裤子呢?
没理由啊!我总觉得,这里面好像还有别的原因……
第二天,我参加了局里的表彰大会,在会上,我成了全场的焦点,尤其是沈局长,更是对我的工作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鼓励。颁发证书的时候,局里还专门安排了七大队文艺中队的女兵给我们授奖者献花,场面极为热烈。但是说实话,我的心情并不是非常振奋,不少疑团盘绕在心中,无法释怀。
表彰大会结束后,驱车回到首长处。黄参谋突然神秘地找到我,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说是秘密,其实也算不上。无非是今天我参加表彰大会的时候,张秘书在首长处开始肆无忌惮地搬弄我的是非,并放出话来,表彰大会之后,处里就要把我调离C首长处。用张秘书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别看赵龙现在评上了个忠诚卫士的奖项,处里早就提前对他做出了安排,这小子再也没机会在C首长处得瑟了……”
很显然,可怜的张秘书还不知道我即将执行护卫外宾任务的事情。然而对于黄参谋的传言,我既怜悯又有些心酸。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复杂的问题:爱,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吗?以前的张秘书,在我的印象中,是很诚恳很老实的一个人,虽然能力稍微有些欠缺,但是不会背后阴人,也不会耍什么小聪明。但是现在不同了,因为对沈梦的暗恋,他渐渐变了,变得喜欢报复别人,甚至利用职权排除情场上的对手……悲哀啊!
或许,人总是会变的。
而我,该怎样面对张秘书呢?
是主动与之抗衡,还是把一切都隐藏在心里,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但是事实胜于雄辩,21号,当局里正式将我和沈梦接手外宾护卫的任务安排下来的时候,C首长处震惊了。局里安排事情,一般喜欢卖关子,有些工作安排或者部署,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进行全局通报的。这便是领导的高明之处。本来C首长处一片平静,各自进行着本职内的工作,有条不紊。而张秘书则沉醉在自己那将我调离C首长处的美梦当中,异常神气,他自然不会想到,事情正在朝着与他想象相反的方向发展着。
因此,最为震惊的,便是张秘书。
在我收到局里下发的成册《外宾警卫工作手册》后,张秘书已经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便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欢声笑语。当天下午,沈局长派遣了一位少将副局长找张秘书谈话,谈到了让张秘书准备去局政治部搞宣传的相关事宜。刹那间,张秘书像是霜打的茄子,立马没了精神。另外,据小道消息称,沈局长还特意跟齐处长谈了话,据一位知情人士透露,齐处长在谈完话后特别沮丧,而且还给沈局长做了书面检讨……
至于是真是假,我也不想知道,但是却觉得沈局长真乃当今包青天,铁面无私啊!
晚上,局处的几位领导又专门把我和沈梦叫到局办公大院,进一步明确了任务,指出了这次护卫Y国外宾的重大意义。同时几个处里的领导亲自检查了我们对Y国来华友人的业务名单熟记情况。
22号,Y国总统凯本里恩携本国高官及亲眷,乘专机抵达了首都机场。
凯本里恩总统及众位随行人员,下榻在水心台宾馆的2号公寓,在总统到来之前,局里已经对公寓进行了各方面的布置,服务人员、驻地警卫人员都已经到位。
2号公寓。我和沈梦,以及Y国的几位侍卫召开了简短的会议,会议明确了各自的警卫分工,为了体现地主之谊,同时也为了更好的完成警卫工作,我和沈梦进行了分工,她白天值班,我晚上值班。而Y国的几名侍卫都由凯瑟夫侍卫长亲自安排。但是说实话,这样的安排,最吃亏的是我,毕竟白天的工作我也不能落下,晚上还要夜值,对身体会是一种很大的考验。不过对此我没有任何怨言,咱是男人,总得让着沈梦点儿吧?
当天晚上在公寓里盯了后半夜,着实有些倦意,下班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六点了。
好在凯本里恩总统到十点钟才有日程安排,我可以趁机先迷糊一会儿。
但是好景不长,我刚刚想进入梦乡,就听到有人敲门。
我扫兴地打开门,本以为是沈梦这丫头,但我想错了,来人竟然是伊塔芬丽小姐。
伊塔芬丽穿了一套白色的连衣裙装,脸面光洁可人,嘴角中带着甜蜜的微笑。她见到我便开口道:“师父,你在做什么?”
我道:“没做什么。”
我把伊塔芬丽请进屋,伊塔芬丽左看右看,一脸的兴奋。“师父,我这次跟我父亲来,其实,其实是想跟你继续学功夫!”她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白嫩的手臂,眼睛里闪烁着希翼之光。
我在心里暗暗叫苦,困虫还没被驱走,疲惫依旧,好想安安静静地睡一会儿。然而伊塔芬丽的出现,彻底粉碎了我这个小小的心愿。当然,我不能怪她,她并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值了一晚上班。
伊塔芬丽挽了挽连衣裙的袖子,露出了洁白的手臂,坐在椅子上,她四处望了望,问道:“师父,你们这里有没有健身场所,就比如说健身室什么的?”
我说:“有。不过,公寓的健身房在地下室。”
伊塔芬丽愕然刹那,随即笑道:“哦,呵呵,那也不错。”
我思量了片刻,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值夜班想小睡一会儿的心思告诉她,心里有些矛盾。伊塔芬丽小姐的话再明显不过了,她要去健身房,肯定是又要跟我练习中国功夫。我虽然很想教她,但是疲惫之意却是真实的,我不是铁人。
最后,我决定还是忍耐一下,强行揉了揉眼睛驱赶了一下困虫。我打开话题说:“伊塔芬丽小姐,这次凯本里恩总统访华,我们都感到非常高兴,今天我们的几个领导人分别会见了总统先生,双方会晤很愉快……”
我本想客套几句,伊塔芬丽却打断我的话,连连摇头道:“哦,不不,师父,我想我们不要谈这些,可以吗?那都是国家高层领导人之间的事情,Y中两国世代友好,必然会很预(愉)快,而我们……我们可以谈一些别的事情吗?”
我点头道:“当然可以。比如说?”
伊塔芬丽神采闪烁道:“比如说,谈谈你们的中国功夫。我很感兴趣。我这次陪父亲来中国,最大的目的就是想继续向赵师父学习中国功夫。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去健身房实间(践)一下吗?”说完后拿一副充满希望的眼神望着我,仿佛很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我强装出笑,道:“当然可以。”
“那太好了!”伊塔芬丽站起来,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我说:“请允许我先跟凯瑟夫中校打个招呼,好吗?”
伊塔芬丽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然后我们回到客厅,伊塔芬丽攥着手踱步翘首期盼,我则赶到了凯瑟夫的房间,准备跟他打声招呼。其实说句心里话,我很不乐意见到这个傲慢的侍卫长凯瑟夫,但是由于工作原因,我们还必须得相互保持通联。为了不让凯瑟夫认为我是擅离岗位,甚至向我们警卫处打我的小报告,我必须让他知道我的活动项目和工作内容。
这种人,不得不妨啊。
凯瑟夫的房门没关紧,透过门缝,我看到了震惊的一幕!
凯瑟夫和玛瑞诗亚正坐在床头上……他们挨的很近,凯瑟夫对着玛瑞诗亚一阵耳语,眼神里尽显暧昧与柔情,同时一只手已经开始抚摸玛瑞诗亚的小手……
他们看起来像是一对亲密的恋人……
我怀疑自己是眼睛花了,玛瑞诗亚怎么会是这种人?
“水性杨花”!
我的大脑里立刻展现出这四个字!
我记起了前不久发生在Y国的那件事。
那个夜晚,玛瑞诗亚向我表白了爱意,并且在我的脸颊上留下了轻轻的一吻。
虽然并不是我所希望的,不管是真是假,而且来的突然,但是毕竟发生了。
说实话,尽管如此,我从来没觉得玛瑞诗亚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侍卫,她那么美丽,那么脱俗,将白种女人的美丽演绎到了极限。世界各国都传颂着她的圣名和魅力,她是全球高层警卫界中盛开的一朵鲜花,令无数人瞻仰迷恋,甚至有很多高层保卫人员向她表达过好感,不过皆被她婉拒了。
但是此时看来,我想错了。她竟然和凯瑟夫相依而坐,尽显暧昧。
虽然我并不想与玛瑞诗亚发生什么特殊的感情,但是见到这一幕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心里在震惊,在抗议,在颤抖。
或许是到了此时,我才仿佛恍然大悟似的,认清了玛瑞诗亚的真实面目。
她隐藏得好深好深啊,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不知何故,仅仅是短暂的几秒钟,我感觉我的脸颊处有些发热,那正是曾被玛瑞诗亚吻过的地方……这个女人,对任何男人都是这样暧昧吗?
看来,玛瑞诗亚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清纯与完美,是世界警卫界、是舆论把她抬得太高了。作为传说中的世界第一女保镖,她曾经没有任何绯闻,她曾经拒绝过多位白马王子的求爱……原来这一切都是假象,都是谎言罢了。
我的心里很不舒服,是在为她惋惜,是在为自己心目中那个神圣的世界第一女保镖的称呼感到惋惜。
这一刻,她美好的形象,已经无形中在我心里划上句号。
我本想离开,凯瑟夫却感应到了我的到来,突然间喊了一句:“进来吧,躲在门口算什么?”
他说的是Y国语言,我能听懂这句。
但是我怎能打扰他们这对野鸳鸯?
于是我回了句:“凯瑟夫中校,我陪伊塔芬丽小姐去一下健身房,有什么情况可以通知我,谢谢!”
我说完后想走,但是凯瑟夫已经迎了过来,拉开门冲我道:“进来吧,咱们好好聊聊好吗?”
我发现他的语气里尽显异样,他的气色看起来不错,脸上挂着或蔑视或满足的笑,他伸出左手做邀请状,手的那方,端坐着神色窘异的玛瑞诗亚。也许他是在向我炫耀着什么,也许仅仅是无意的举动。
我没再拒绝,若有所思地进了屋。
玛瑞诗亚神色慌张地从床上站起来,冲我尴尬地一笑,却没说话。其实我能看得出来,玛瑞诗亚这次来中国,好像总是故意避着我,不敢跟我对视,甚至不敢主动跟我说任何一句话。我本以为是玛瑞诗亚来中国后水土不服,不习惯这里的风土人情,因此表现出一定的内敛,但是今天看来,我想错了。她是害怕被我识穿她与凯瑟夫之间的暧昧吗?
或者,她这种特殊的表现,会是一种“移情别恋”的歉意呢?
无从而论。
凯瑟夫神气地坐在椅子上,用手挠了挠胸脯,也许是他的胸毛有些骚痒,他足足挠了好几下。他翘起二郎腿,晃悠着那双大脚望着我,忽而一笑,道:“有几件事情我必须让你知道。”凯瑟夫说着,从桌子上拿了一盒中华香烟,起开包装叼了一支,点燃。
我坐在沙发上,道:“你说吧。”
玛瑞诗亚从饮水机上接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但她始终不敢抬头看我,脸色略带红润。
凯瑟夫把香烟从嘴里拿出来,刚吸了两口就把烟摁到烟灰缸里,嘴里连连“呸”了两下,皱眉道:“哦,你们国家的香烟味道真冲,不好,不好,还是抽我们自己的吧!”他说着从床上拎起一件黑色的外套,掏出一盒写满洋文的香烟,重新叼上,点燃。
我问道:“难道,你就是想让我知道这个?”
凯瑟夫吐了一口烟气,道:“当然不是。”他身体前倾了一下,盯着我问道,“我问你,你刚才是不是说,要陪伊塔芬丽小姐去健身房?”
我说:“是的。”
凯瑟夫咂了一下嘴巴,肩膀一耸,道:“你是不是太……我觉得,你这是在向伊塔芬丽小姐卖弄中国武术,这件事情我已经表态过很多次了,你不应该这么做,你认为呢,赵参谋?”
我从容地说:“我不这样认为。这是伊塔芬丽小姐自己提出来的,处于友好,我无法拒绝,不是吗?”
凯瑟夫道:“你真的认为中国的什么功夫,比我们Y国强吗?或者说,你自作聪明地认为,你们中国侍卫可以打赢我们的侍卫,是这样吗?”凯瑟夫一边问一边朝空中象征性地比划了两拳,样子颇带挑衅色彩。
我已经习惯了,所以对他的挑衅,尽量做冷处理。
我说:“凯瑟夫中校,我从来没这样认为过,换句话说,我只是在满足伊塔芬丽小姐的好奇心,她对中国功夫比较热爱,我想我不应该让她失望,不是吗?”
凯瑟夫冷笑道:“不不,你不应该这样,你这是在误导我们伊塔芬丽小姐,她作为总统阁下的女儿,不应该认为世界上有哪个国家的武术或者说是功夫,能跟我们本国相提并论。”
我反问道:“那依你看来,我该怎么做?”
凯瑟夫道:“直接告诉伊塔芬丽小姐,你们中国功夫不如Y国的武术,让伊塔芬丽知道真相,然后不再盲目地跟你学什么不入流的中国功夫……这就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
凯瑟夫一向咄咄逼人,我早有领教,我淡淡一笑,继续道:“凯瑟夫中校,你真的以为Y国的武术,要比中国功夫强?”
“那当然。”凯瑟夫一扬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平静地说了一句:“明年3月份,你会知道结果的!”
“哦?”凯瑟夫一歪头,冷笑道,“什么结果?”
我装出一副诙谐的面容,略加坚定地道:“我,会赢你。美国华盛顿竞技场的上空,会飘起五星红旗!”
我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带有威慑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