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眉头有两道竖纹,穿着警察衬衣的高个中年男人走上前来:“刘老板,你家店的事好啦?”
马晗笑舅舅认出来,这人是和姐姐熟识的老祝,便道:“老祝啊,好了好了!宾馆的事全好了!我姐不在,我代她管下宾馆,明天正式开业!到时候老祝你来喝一杯酒!”
叶李立马被这老祝吸引过去。
身为妖师,叶李能感觉到妖气,此时他确信,这个老祝有问题。
老祝的脸很干瘪,上面皱纹密布,横横竖竖地写满了苦,尤其他眉心的皱纹,好像是拿刀刻上去一样。
老祝问:“刘老板,你们是怎么解决这事儿的?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叶李走上前打断:“你姓祝是吗?你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吧,我能感觉出来。”
老祝的双眼一睁,十分惊诧。
马晗笑看到懒散的叶李主动和这个中年男人说话,也警惕起来。
叶李接着说:“但凡碰过那东西的人,身上都有恐惧的气息,错不了的。你碰过那个……‘苗厉槐砖块’的吧!”
为了方便老祝理解,也为了不惹人注目,叶李把印堂黑说成“苗厉槐砖块”。
果不其然,老祝听到这句话后,伸手指着叶李,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话。
叶李道:“你不要紧张,我只是好奇,你作为普通人,碰过那东西,为什么还能活着?”
老祝好像喘不上气,浑身抖,嘴唇都紫起来!
马晗笑见状不好,立马上去扶助,呵斥叶李:“你别说了!”
人群围上来,好多看客心说,这宾馆邪门,怎么刚要开业,大门口就来这一出?
叶李赶忙道歉:“我只是照实说,没有冒犯的意思。”
老祝哆嗦半天,左手颤巍巍地从胸口掏出一个小药瓶,是速效救心丸。
吃下药,老祝一直盯着叶李,好像怕他跑了一样。马晗笑小舅舅驱散人群,马晗笑则把老祝扶进宾馆内,过了两分钟,缓过劲儿来,老祝没力气地说:
“是你把闹鬼的房子治好的?”
叶李点头:“那不是鬼,是妖!在我看来,你身上,又有‘苗厉槐妖’的气息,又有另一种妖的气息!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马晗笑舅舅看叶李的表情变了,心说:“瞎了我的眼,他竟是个跳大神的!那绝不能让笑笑跟他好了,要跟姐姐她当家的说!”
于是他到一边打电话报信去了。
老祝听到这个莫名其妙,他只经历过一次恐怖,也就是那“苗厉槐砖块”,也就是面前这个年轻后生说的“妖”,何来两种?
马晗笑却把耳朵支起来,她想融入妖师世界,这她要好好听,好好学着。
“光这样我看不出,我要到你生活工作的地方看看。”
马晗笑刚听小舅说话,老祝似乎和父母认识,她想打电话问问妈妈,拨过去却发现占线的。
于是她跟小舅舅说一声,和叶李一道,跟着老祝,去现场踏勘了。
小舅舅正电话呢,没听清马晗笑的话,直接点头同意了。后面反应过来,直接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才跟俺姐保证,要看好笑笑,让她远离这装神弄鬼的浮浪子弟……这就让他俩出门约会去了!?真该死!哎哟!”
——
原来老祝不是警察,是千山监狱的人。
因为参观监狱手续不好办,老祝是合同工,权责范围很有限,不能随便带人进去,于是他先到监狱请了假,三人先去老祝家里踏勘。
老祝家有些老旧,二室一厅,90年代建成的老小区,外表灰不拉几的,索性屋内倒也整洁。
身为一个中年鳏夫,屋里没有怪味已经很难得了。
叶李在屋内四周巡视。
“有什么发现?”马晗笑紧跟着,她声音有些紧张。
她知道没有妖力的自己,在妖面前是很弱小的,所以特别小心。
叶李皱眉:“隐隐约约有一丝感觉,但是很淡,妖的本体肯定不在这!”
“等等,我妈电话!等我回来再说,我要听(课)的!”
马晗笑去接电话,叶李则随便问些老祝的生活习惯。
他发现老祝生活很单调,两点一线,在家和监狱两头跑。叶李觉得,如果有线索,大概只会在这两处;家里没有,那就去千山监狱看看……
马晗笑回来,脸上红艳艳的,她看叶李的眼神充满了揣摩。
她对多嘴的小舅一百个不满。她妈妈说:“他要是有真本事,就算家境普通点,咱家也能容下他。但你和你的那个,肯定要接手你爸事业的,就怕他是骗子……”
“他可不是骗子!”马晗笑争辩道,随即就脸红,舌头也大了。
她对叶李说不上爱,只不过她憧憬妖师世界,不希望家人把妖师看成装神弄鬼,所以对叶李也维护起来。
不过马晗笑从妈妈那里得到很多老祝的信息。老祝这个人寡言少语的,这下倒省了不少力。
原来平安宾馆刚出事时,这个老祝就来过。
他问马晗笑妈妈刘姐:“刘老板,听说你们店闹鬼,夜里墙上有血字?这是怎么个回事儿啊?”
刘姐那时扛着各方面的压力,不肯办拆迁,千山监狱形象受影响,年度考核下来也殃及池鱼,拿的奖金少了,监狱里的人对她没好脸色。
刘姐以为老祝是来取笑的,就骂了他。
结果老祝苦着脸说:“你搞错了!十九年前,千山监狱里也有过这事儿。就是大半夜的,一个号子的墙壁上,忽然全是血字!是不是‘苗厉槐’三个字,?”
刘姐一听就愣了,这和她404房一样啊!
同病相怜,刘姐连忙对老祝十分客气,小心问下去,老祝说:“监狱里这个事闹了半年,谁都没法子。后来领导下命令,把那个号子封了,不住人就没再闹鬼。去年监狱拿到扩建文件,就把那个号子拆了……”
刘姐寻思:“他们能把号子拆了,我不能把房子拆了啊!不然拆了这间,那间又闹鬼咋办?整栋楼都要拆***完了!”
马晗笑和叶李说完这些信息,又加上了自己的观点:
“叶李,我琢磨着,是不是印堂黑原本在千山监狱里,随着监狱扩建,那个牢房被拆除。而我家又正好动土盖楼,施工队不注意,就把印堂黑嵌到我家楼板里了?”
叶李点头:“看不出来,大小姐脑子转得还挺快,跟我想一起去了。”
马晗笑揪他:“你这是损我,还是夸自己啊?”
叶李忽然想到个问题:“晗笑,你家的楼板,是钢筋整体扎好,再浇筑水泥的?还是做好模子浇筑成型,再放到房子架子上的?”
马晗笑愣了。
老祝却点点头:“现在一般都是先扎好的,更牢靠。”
马晗笑问:“楼板是这么做的嘛?我还以为砖头砌的……可是砖头那么大的异物,怎么进到楼板里去的?”
叶李道:“一般情况进不去,否则水泥振荡器也会损坏的,但印堂黑是妖,它本身是形体不固定的,虽然是砖头形状,但也可以长大缩小。而且它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混在水泥里时候,它就缩小了,因此没被人发现。而且404是顶层,楼上没有家具重物,所以即便楼板强度变差,也没出现垮塌……”
马晗笑惊叹:“你不是学计算机的嘛?怎么懂这些?”
叶李道:“我父母是结构工程师,虽然下岗了……但我从小耳濡目染,而且有选修课啊!土木工程概论,房屋结构与工程力学,诸如此类。”
马晗笑回忆了一下自己的选修课,不外乎:“古典音乐鉴赏、美食与烹饪、健美与形体塑造、西方文学理论之类……”
家境好,选的课更不“实用”,却更“有趣”,这也是人生的差别吧,带着差别来到世上,带着差别行走一生。
马晗笑忽然有个渴求,她想让叶李跟她一样,活得有趣,别老谈钱,凡事不应该都往“实用”上靠,还有诗意和远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