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滤车间里,无数的装料罐和输送管密麻排布着,叶李和马晗笑却一眼看见中央的大铁笼!
手臂粗的钢管焊接成的囚笼,锁着一只让叶李心率飙升的怪物!
一只站立的牛:
披黑色短毛,身高至少4米;牛头低垂,巨眼微阖;浑身筋肉虬结,随着呼吸颤动。
有一根碗口粗细的金属管,从右侧捅入它水缸似的肚子,另有一根碗口粗的金属管,从左侧钻出来。
酒都是烈性药,唯有汉井名酒妖异,竟能宁心镇静!原来汉井名酒在装瓶销售前,要从牛身大妖的肚里经过,这能不怪异么?
牛角、牛尾、牛蹄,一样不缺,可它的前肢却是人手,这最叫叶李不安。
妖的人形化,体现了妖的修为,物质类妖优先化形四肢;印堂黑那种精神类妖,则优先化形五官……
然而牛身大妖天生牛形,印堂黑却天生无形状,相较之下,这牛鬼不知比印堂黑高等多少,它的化形也比印堂黑艰难百倍!
然而这大妖连双手都修出来了!这得是活了多少岁?多强大的怪物啊!
“它它是什么东西?”马晗笑心砰砰跳,光是这妖巨大的身形,就给她无尽的恐惧。
叶李脸色很差:“这是忧鬼。”
——
《山海新志》记载:西汉时,某日汉武帝刘彻出游,随行的有大臣东方朔。
行走着,车辇忽然停下,刘彻质问侍者:“为何停驻?”
侍者恐惧:“被怪物拦住去路……”
刘彻下车观看,只见一只巨牛站在路中央,身长数丈,青眼黑皮,四蹄插在土中,看着一直在动,位置却不变化。
汉武帝大惊,问大臣们:“这是什么妖怪?谁能除去,我有重赏!”
东方朔上前:“陛下,这是‘患鬼’。这个地方曾经是秦朝的太狱,折磨死数十万人。这里积聚了深重的愁绪怨气,患鬼正是由监狱的怨气郁结而生。”
刘彻啥也不懂,见东方朔说得一套一套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他就信了。
刘彻抱住东方朔问:“爱卿真博士也!那要如何除去患鬼呢?”
东方朔说:“酒能消愁,酒能解忧,只要用酒浇患鬼,它就会消失……”
刘彻命下人照做,用酒浇灌巨牛,果然见它消失了!
武帝大喜,赏赐了东方朔,还听取他的建议,减轻了刑罚,被百姓称道……
“患鬼就是忧鬼,一种物质类的高等妖。忧鬼的妖力,就是它的恐怖力量!这种妖,在《山海新志》中,排第五十位,力能排山倒海,很了不得……”
顿了顿,叶李补充道:“前五十的大妖,又有个别称,叫‘祸乱五十妖’。这五十种妖,但凡出世,必会掀起滔天杀劫!之前我就担心这个……”
他想起苦老师说的:“每当祸乱五十妖出世,妖师界必有大动荡。对五十妖的记载,有狂派书写的,有博派记录的,都略有偏差,你们不可只记字面意思,而要深入理解……”
昨天苦老师批评叶李:“徒弟你钻研《山海新志》还不够”。
的确,叶李牢记《山海新志》记载的字面意思,却把苦老师曾经讲解的内容忘了:“难怪我想不到这种妖……因为事实并不是这个故事!”
马晗笑吸入过多酒气,身上发热。她身为吉大学生会副会长,酒量极好,所以没大碍。
她脸颊酡红,嘴唇却很苍白:“那事实是怎样……?”
叶李有妖力护体,不受酒气伤害,却承受忧鬼的巨大威压,也不很好受:“苦老师这么说:这个故事是狂派妖师写的,美化了东方朔。其实汉武帝看到的忧鬼,是被东方朔控制,并且故意封印在秦朝太狱遗址上的。”
马晗笑美目睁大:“东方朔是妖师!!”
叶李点头:“东方朔是狂派的大妖师!博派妖师出世,狂派妖师入世。但凡在帝王身边,影响施政,有所谋求的妖师,肯定是狂派妖师。”
“东方朔是当时最厉害的妖师!当时的博派,没有他这个级别的大妖师,因而不能阻挡他,只好放任他用自己的政治理念干扰汉武帝。”
“至于‘忧鬼拦道’这件事,是东方朔为劝诫汉武帝,减轻刑罚,释放监狱里的青壮年,用以促进生产、扩充军队,才想出来的计策……”
马晗笑都听呆了!赫赫有名的历史人物,竟是妖师!那么,在中华民族万千年里的历史中,还有多少妖师走上时代舞台?
不过稍微一想,她就接受了。试问,如果没有一身特异本领,那么多的平凡人,怎么就成了时代的弄潮儿?因为他们都是妖师啊!
叶李接着说:“东方朔的计谋,能哄骗普通人,却瞒不了我们妖师。因为妖就是妖,它不是鬼,更不会由怨气聚集产生!它是一种生物,生物六界,有妖一界。”
“但凡狂派妖师遮掩事实,妄称是怪力乱神,他们肯定是另有所图!”
马晗笑听叶李痛斥狂派妖师,心里却想:狂派妖师也并不很坏啊,东方朔的出发点也是为国为民,为实现他的政治理念啊……
“其实我也以为,狂派妖师里也有好人,不能一概而论。”叶李好像看破马晗笑的想法,“但历史上,狂派妖师尽为了好目的,做恶事。”
“出发点是好的,方式却总逆天伤人。譬如东方朔,他的妖力通天彻地,何等了得,但逆天过多,最后仍是没有好下场……《史记》载他是正常病死,其实不然。”
马晗笑呼吸之间,尽是酒气,她头晕盗汗,很不舒服;心里又怕,怕这次潜入行动,怕那巨大的牛头忧鬼……忽然,她想到什么:
“酒!不是用酒就能降服忧鬼么?”
叶李摇头:“那是东方朔用来蒙骗汉武帝的障眼法,要真那么简单就好了。”
马晗笑不解:“可为什么车间里这只一动不动?”
叶李道:“忧鬼有两种,一为牛身,一为马身。牛头忧鬼喜爱饮酒,马面忧鬼喜爱饮油。”
“但酒只能麻醉迟缓牛头忧鬼的行动,对它没有实质的影响。这只忧鬼是活的,它只是酒醉沉睡。在封印镇压下,它是很难醒来的,但是……”
马晗笑心脏都停跳了:“……我们把封印破开了!”
她胆怯地抬头看,只见忧鬼的巨大牛眼只是微微闭上,眼缝里还闪着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