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深夜,可大学校门口周围的灯光丝毫不减。歌厅、网吧、招待所的广告招牌仍然在灯光中一闪一闪,就如盏盏黑暗中的明灯,为当代大学生指引着方向。
出租车在A大的校门口停了下来,司机停车的时候望着校门口叹了一口气:唉,你们这些大学生!顺着司机的目光望去,只见校门口三三两两地走出几对恋人,牵手的,拥抱的,甚至还有边走边接吻的。当然,他们的目的地不是学生宿舍,而是校园外的招待所或者出租房。
我实在忍无可忍,不得不在这里骂出租车司机老土。现在大学生早就进入同居时代了,说不定再过两年就要进入混居时代,三三两两到外面去开个房你奇怪什么。还以四五十年代的老土眼光看当代大学生,落后啦!再说,这个时间校门口搂的抱的才几对人你就奇怪了,要是你提前两个小时来看,那人山人海搂的抱的,难道你要奇怪得当场吐血而亡?
不说了,想起那老土的出租车司机就来气。倒是熊飞没注意司机老土的话,掏出钱包就要付钱。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只听出租车后面的车门啪地被打开了,萧剑一把跑下了车,身影随即消失在A大的校园里。
熊飞一见,急了,忙也一头扎进了A大校园,连司机的找钱都没来得及接。萧剑的速度非常快,仿佛有什么力量推着他似的。熊飞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直到一公用电话亭前才见萧剑停了下来。
熊飞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和萧剑竟处身于一大片的建筑工地中,眼前是两栋陈旧的大楼,估计也是要被推倒重建的。再看那公用电话亭,玻璃罩都缺了一大块,话筒也旧得不成样子了,上面的铁栏都生满了锈,看得出,这公用电话已经很久没人用了。
然而,萧剑看到这电话亭,却如见到了期盼已久的宝贝,兴奋得直扑了上去。熊飞没有拉,也拉不住,只是静静地站在萧剑身后,他也不知道萧剑要干什么。
只见萧剑一把提起了那满是铁锈的话筒,焦急而又期盼地按下了一连串的电话号码。熊飞默默地记下了那一串电话号码,也许从这个电话号码能找到些什么。当然,萧剑的电话没有打通,这个公用电话亭也许早就被停用了,即使没被停用,估计也坏了。
萧剑越按越急,伤心的泪水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嘴里喃喃地道:“你哪去了,你哪去了?”
熊飞走过去拍了拍萧剑的肩膀,不知道是在安慰萧剑还是安慰萧剑身上的另一股意识。萧剑绝望地放下了电话,蹲在地上竟掩面哭泣了起来,像极了一个无助的孩子。
“阿剑,我们走吧,去找个招待所,该休息了。”熊飞看了看手表,离十二点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了。
萧剑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仿佛清醒了一些。在熊飞的搀扶下,萧剑离开了那个公用电话亭,留下的只是黑夜中那孤寂的满是铁锈的话筒。
在学校周围,萧剑和熊飞一连找了几个招待所也没找到房间,几乎每个老板都摇着头说:“同学,你们来晚了,我这里已经住满了。”唉,突然之间我也想叹气,当代的大学生呀,你们可养肥了一群旅社老板,你们用的可是父母的血汗钱。
我老土,无所谓,其实我是在为萧剑和熊飞找不到房间而气愤。在这个时候,萧剑和熊飞也犯愁了,难道真要露宿街头?当然,他们没有,在一个小巷子里面,他们找到了一家极度隐蔽的旅社。对于这家旅社的卫生,我不想多说,也无法多说,只想说自己看到的一句标语。
这句标语是在旅社内的一个过道里,标语的内容是:禁止随地小便,违者,没收工具!看着这句充满幽默的标语,萧剑和熊飞是捏着鼻子走进去的。不过,就这样一个招待所,里面可还是住满了学生,老板表示,今晚只剩一间房了,想挑也挑不了。
没办法,萧剑和熊飞只得掏钱将就一晚了。一关房间门,熊飞就咬牙切齿地表示,明天起床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预定个好招待所。一晚无眠,不是萧剑和熊飞不累,而是这旅社的隔音效果太差,头顶、脚下、左边、右边,不堪入耳的声音几乎无孔不入。
“难道这群傻B就不会累?”熊飞有点忍无可忍了。
“哎,同是大学生,你就谅解一下吧,手里没钱,又不能天天开房,激烈点也是可以理解的。来,看我,这样就能睡觉了。”萧剑做了个鬼脸,从旅社的被单里掏出了一小撮棉花,直接塞入了耳朵。
熊飞会心一笑,也照着萧剑所做,从被单里掏出了一小撮棉花。就这样,萧剑和熊飞在阵阵不堪入耳的声音中睡了下去。第二天,两人醒来就已经是早上九点,实在太累了,没有办法。
草草洗了把脸,萧剑和熊飞立即逃离了旅社,房间里面的怪味实在是让人想而后怕。又没了地方住,不是萧剑和熊飞太挑剔,而是这旅社实在不是人住的地方。至于那些住在这个招待所的大学男男女女,他们不是为了住宿而住宿,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自然另当别论。
出了旅社,萧剑和熊飞立即想到了一块,得马上找家干净点的安静点的招待所。最后,在A校对门的一个大巷子里,一家名为菊花寒的招待所吸引了萧剑两人的注意。
菊花寒,一个多么富有诗意的名字。清雅、孤傲、冷香,萧剑立即想起了这几个名词。是啊,既然能取一个这么有诗意的名字,那招待所的环境肯定差不了,至少卫生会让人放心。
萧剑和熊飞打定了主意,朝那家名叫菊花寒的招待所走了过去。果然,刚踏入招待所,萧剑和熊飞便感觉到了一种清雅的氛围。一服务员立即迎了上来:“先生,需要帮忙吗?”
“哦,我们想要间住宿的房子。”熊飞张口就说,他已打定主意投宿这家招待所了。
“好的,先生这边请!”服务员把萧剑和熊飞领到了柜台。
还好,这是白天,有些要上课的学生已经退房了,这家菊花寒招待所还有四间空房。熊飞大咧咧地要了个双人间就准备领取钥匙付账。然而,就在这时候,萧剑浑身猛地一颤,竟张口说:“我们要19号房间!”
熊飞一怔,所有人都一怔,萧剑的声音竟变了个样。还是熊飞脑袋转得快,忙对老板说:“老板,那就给我19号房间吧。”
哪知,老板竟面露难色起来:“同学,实在不好意思,19号房间已经有人订了三天,你们另选一个房间吧。”
“不,19号房!”萧剑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毫无生气。
老板一见,忙拿出了房号册,指着其中的18号房说:“同学,这间房里的设施比19号房要好,通过窗户,你还能看到后面的大湖,环境绝对好。”
哪知,萧剑丝毫不买帐,依旧生硬地说:“19号房!”
这下,老板有点生气了,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他可从来没碰到像萧剑这样蛮横不讲理的人。但,看着萧剑惨白的脸色,听着他阴冷的话语,老板又有点害怕,不敢发作。
熊飞见到这个僵态,忙拉了一把萧剑,然后拉开钱包:“老板,就给我们18号房吧。”
直到走进房间,萧剑都没说一句话,脸色如死人般惨白。熊飞也没注意,毕竟这样的怪现象出现在萧剑身上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18号房间果如老板所说,设施优雅,拉开窗帘还可以观赏到对面的湖光山色,是个投宿的好地方。
也就是在熊飞看房子的时候,萧剑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待熊飞发觉,却已晚了,只见萧剑僵硬地站在19号房间前,死命地拍打着房门。
这怎么行?这可是侵犯别人隐私!熊飞大惊,忙跑过去拉住了萧剑的手,然而,为时已晚。19号的房门吱地一声被打开了一条缝,里面探出了个惊恐的头:“是查房吗?”
熊飞刚要道歉,萧剑却猛地推开了房门,只听里面一女人“呀”地一声尖叫,熊飞只觉得脑袋都大了。原来,那床上还躺着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看到萧剑脸色惨白、蛮不讲理地冲了进来,吓了个半死,整个身子抱成一团直发抖。
“你们是要干什么?”19号房间的男人仿佛明白了什么,忙质问熊飞。
熊飞也是有苦难言,却猛然见萧剑站在19号房的中间,两眼噙满了泪水。熊飞知道,萧剑身体的另一股意识肯定又遇到了什么,肯定是又记起了什么。但这是别人的房间,肯定不能久留,如果对方拨110,事情闹大可不好办。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朋友找错房间了,请原谅!”熊飞一边道歉一边把萧剑拉出了19号房间。
回到房间后,在熊飞的命令下,萧剑拿冷水洗了一把脸,脑袋立即清醒了不少。对于刚才发生的事,萧剑的记忆突然模糊了起来,只记得自己冲进了19号房间,只觉得那房间自己非常熟悉,就如是深埋在记忆中的一颗种子,经这样一刺激,突然生根发芽了起来。
熊飞见怪不怪了,趁萧剑清醒过来,忙训了他几句:“阿剑,你可是学法律的,私闯别人房间,你可知道后果?如果在美国,别人可以直接拿枪崩了你!”
萧剑低着头,一言不发,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也无法解释。如果在平时,他肯定是不会随便乱敲别人门的。
就在这时,熊飞猛地记起了昨晚萧剑在公用电话亭拨的号码。忙拿起房间里的电话拨了过去,良久,一中年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长沙第四建筑队,你找谁?”
第四建筑队?电话那头的回答和熊飞心里的预期有着极大的差别。但熊飞还是沉住气礼貌地问:“你好,请问这里有个叫许小茹的吗?”
“什么许小茹?没有,建筑队哪有什么女的!”对方有点不耐烦了。
熊飞握着电话,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问:“请问师傅,这电话号码是你们建筑队的电话吗?”
“不是,这是这栋楼一个房间的电话,这楼就要拆了,我们在这里工作!”
“哦,原来是这样的。那师傅能告诉我这是栋什么楼吗?”熊飞仿佛找到了答案。
“这栋楼以前是A校的女生宿舍,不过就要拆,很快就要盖新楼了!”对方说完话就挂断了电话,熊飞也只好放下了电话。
“女生宿舍,以前的女生宿舍!”萧剑突然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