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一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黯然,他是看着他长大的,每日除了超过负荷的训练外,就是一味的杀戮,他亲眼看着他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小男孩,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在人面前不显露山水的男人,再看着他发号施令的冷酷道独自一人的伤神,有时候,他看的很心痛。没有人知道,一万人单选成一百人的痛苦,杀戮,杀尽身边所有人,不管以前是亲人,朋友,或是什么,在哪里,只有杀戮,只有不断地杀戮,才能够活下去。他依旧记得只有一岁的小少爷第一次看见死人的时候,哭的呼天喊地,王爷硬生生的将他拽道训练营看他们杀人,那一次,他哭的晕了过去。用水泼醒,冷酷的声音像是来自地底的阴寒,所有人都跟着打了个寒颤。那只是个一岁的孩子啊!从哪以后,他好像变了,不哭不闹,伤了,累了,痛了,只是淡淡的一笑……
思绪纷飞,白衣男子静静的立在那里。老者试图劝说,“公子,你这一去凶多吉少啊!你知道皇上的意思。”
白衣男子在听到皇上时,心底升起一丝凉气,但仅仅是寒冷而已。默默垂首,眸中闪过一丝坚决。
老者见状,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如今的说辞却显得那么苍白。
香儿慢慢的象山上走去,脸上的泪水从上山就没有停过,自责。彷徨。无助。伤心。绝望统统一涌而来,她没办法,她真的没人办法,伸手擦去眸中的泪水,咬了咬牙,既然没办法,那就让我送小姐最后一程吧!尽力行走,几天来,她没有歇过一天,如今想来,才感觉双腿木得厉害。暗骂一声不争气,使出浑身解数又往前赶去,忽然,眸中闪过一丝白色,疑惑的抬头,却见一脸苍白的男子正堵在自己面前,本来很想发一顿脾气的,当看来人时,风尘仆仆的脸上泛出一丝罕见的激动,半响才道,“南宫公子?”
来人正是找到这里的南宫景良,福伯见劝不住他,只好告诉他,香儿来过,并派人跟踪到这,南宫景良一见眼前之人,苍白的脸上也出现一抹可疑的红色。两人见面,一拍即合,香儿此时也顾不上腿酸麻了,忙拉着南宫景良往山上跑去。
虽然香儿对上山的路熟记于心,可山路崎岖,小道纵横交错,绿叶相辅相成,雨后初芽,多如牛毛,山上湿气很重,半山腰上白雾缭绕,两人如身处仙境,脚下腾云驾雾,不到一刻,身上如侵了水一般,浑身都湿透了。虽然难受之极,但两人丝毫不在意持续快步的向前走去。
翻过山顶,眼前豁然开朗,一道斜斜的小径成梯子型直直凌空而下,这便是远近闻名的凌云梯了。梯势尤为陡峭,在半空中摇摇晃晃,梯子下方势深不见底的深渊。下方凌云梯之接头处,是一块犹如葫芦的腹地,地势灼热,不时有肉眼可见的雾气上升,闻了叫人昏昏欲睡。葫芦地成两翼包抄,中间被深深劈开一条狭窄的小路,只供一人通过。
两人相识一望,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彼此的骇然,南宫景良并未来过这里,只当是这里地势一直如此。香儿上次被人带着上下山来,自然也不知这里由如此多的陷阱。虽惊,但并未失去方寸。两人都非等闲之辈,脚踏云,身如梭,一口气到了多面,两人一前一后小心行走。南宫景良本想先看一下又没有危险,再带香儿过去,不想自己刚一起身,香儿随后就到了,眸中不由闪过一丝讶然,但很快就释然了。香儿也无心解释。
一眼看去,前方是两排说不上什么的野花,奇香纷纷缭绕,闻之欲醉,野花外围又有高达两丈的尖刺延伸远处。刺尖上油光光的,闪着诡异的颜色。远处一池湖水碧波粼粼,经由许多不知名的鱼儿嬉戏,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不时有五颜六色的泡泡从嘴里吐出来,霎时好看。
如此人间仙境,两人虽惊与这里的华丽,但也同时暗暗诧异这里的陷阱。这显然主人友好,并未主动对付他们,如机关一旦出动,即使两人功力再高,相信也难逃一死。如此地势,当真不愧是兵家必争之地。
中央大道,或高或低,全是青石板铺成,配上两侧的奇景,谁又能想到,如此美丽的地方,竟然暗藏杀机。
神色依旧淡漠,但还是忍不住加快了脚步。两人终于走到一间古旧的竹屋前,香儿自觉地停住了脚步,双眼中掩饰不住的急色投射在前面白衣男子身上。她很想进去,可是她知道她进去帮不了什么,唯有他。
深吸一口气,抬步,缓缓走了过去,尽量每一步显得平稳,轻颤的身子却出卖了他的强装镇定。因为他站在这里,却感觉不到屋内有任何呼吸的声音。如此,只有两种理由。一:屋内没人。二:屋内之人已经香消玉损。他宁愿相信是前一种,或许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尽管他真的很想见她。
伸手,修长的手指轻轻颤抖,好久不曾知道害怕是什么滋味了啊!这种心惊的感觉真的很难受啊!犹豫……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轻轻推开门扉,刺眼的阳光一下子射了进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床上,床上一白衣女子安静的躺在上面,脸色苍白,嘴角却挂着解脱的微笑,本就清瘦的脸庞,此时更显的不堪。忽然,南宫精良忽然象得到了什么心爱的宝物,苍白的脸色竟然因激动而现出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他听到了,他真的听到了。呼吸,那属于床上女子的呼吸,此时他尽然感到那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要不是他功力深厚,恐怕真的难以听到。不过有呼吸就好,有呼吸说明还有救。南宫精良软在地上,冷汗顺着额头一滴滴流淌下来,身上的白衣早已湿了大半。
看着床上的女子,眼神渐渐迷离起来,心中狠狠地一痛,往事一幕幕闪过,伤心。难过。失落。痛苦。欢喜,一闪而过。墓地,他站了起来,又恢复了他先前的淡漠。
“湛雪,为什么不来找我?”语气低沉,像是自问又像是在问他人。
香儿身子一颤,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汹涌而下。呜咽出声,“郡主她怕你还在怪他。”
身子一僵,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当真是吗?调整了一下情绪,缓缓走了进去,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都是苦涩的,香儿沉默……
房子不大,他却感觉走了好久,看着眼前熟悉的睡颜,手指轻轻滑过女子冰凉的几近透明的脸庞,俯身轻轻抱起女子,小心的如抱着一件绝世珍宝。
她的身子很轻,轻的像抱着一团棉花,南宫景良的身子微微颤抖,复杂的看着怀中依旧沉睡的女子,突感感觉,只有在此刻,她才真正的属于自己。
香儿自觉地让开挡住的大门,只见白影一闪,一阵清风吹过,眼前已失去了两人的踪迹,顾不上惊讶,香儿忙提起追去……
竹屋背后,一个面带天狼面具的青衫男子,眸中的汹涌反复交替,最终化作一生无奈的叹息,他自始至终看着事态的发展,如一个旁观者一样,等一切恢复平静,他幽深的双眸中才闪过一丝如释重负。暗处,唯有几滴不起眼的鲜血顺着青衫留下,滴在竹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可是,真的只是旁观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