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但是胸口还是很痛……”
希斯并没有挪动身体,依然倒卧在地上,他闭上眼说:
“这次真是……糟透了,我的警戒心已经到了非常迟钝的地步……否则,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对不起!弄脏你的房间……”
“不要紧,收拾一下就好了……外面的走廊我已经都用拖把拖过了,里面……里面慢慢再清理。”
文粲舔了舔嘴,说到这里他才发现自己腰酸背痛。
“……真是抱歉!”
“没关系!可是……你到底要不要紧啊?”
文粲摇着头,接着大声说:
“我不相信一个人的心脏被十字弓射穿还能活着,而且……经过一夜就能醒来说话,除非我疯了!”
希斯没有立即回复,他睁开眼睛,沉默一会儿,缓缓撑起身。
文粲帮他盖的被子自他的肩膀滑落,那雪白的胸膛现出了昨晚将文粲吓个半死的伤口。虽然文粲费心地帮他擦拭过,但是还是看得出一些血污。
文粲满脸惊愕,因为那伤口如今只剩下淡淡的红色痕迹。
“……很久以前,我曾经死过一次,不知名的原因,我自我的墓穴里爬起来,之后,就是这样了……”
希斯坐在原地,将被子披回自己的身上,他那绝美无伦的容貌看起来比平时更苍白、更具鬼气!或许这是因为他流了如此多的血,也或许……是因为文粲知道了他可能真的是鬼之故
“我不是有意吓你的,文粲。”
希斯没有看他,语气里带着些许忐忑不安,看起来很无辜。
文粲当然相信他真的不是有意吓他的,他不是一直伪装得很好吗?若非那个凶残的林亦谋突如其来的一箭,可能一直到希斯离开这片土地,他文粲都不知道真相……
“……我也并非怀着恶意隐瞒,然而……若不如此,我们如何当朋友?”沉默在他们之间扩散,但希斯还是说了:
“你会跟个妖怪般的人交朋友吗?”
看着低着头的希斯,文粲心里很矛盾!
他从小就不信怪力乱神,要说不信的原因,其实最大的可能是害怕,只要拼命告诉自己这些鬼东西都不存在,那就没有畏惧的理由了!这种驼鸟心态对人类来说就如抗生素一样神奇有用!
只是,这种驼鸟心态被粉碎了——如同滥用抗生素所需付出的代价一般! “我该说什么呢?…… 如果那一天,他不跟着田平南他们到滨海公路飚车就好了 那又如何?那一刻还可以有选择的时间也回不去了。 “文粲,我就要走了。” 希斯望着窗外的阳光,他那水蓝色瞳孔刹时变得更淡。 因为这句话,文粲愣住了。 “……要走了?走?” “对!我再待下去一定会出问题的,原本在上次到南部回来,我就应该走的……”
希斯旋又低下头去,他将沾染着一些血迹的被子脱下,静默了一下子,然后说:
“不过你放心,我会将一切都处理好,不会让人影响你们未来的生活。”
“……不要说这么恐怖的话……”
“你就当成……是个鬼怪做的事吧!我不能留个危险人物在你们身边,威胁着你们的安全……”
希斯现在的神情看起来好陌生。
“希斯……”
文粲毛骨悚然的感觉比昨夜更甚。
“文粲,风貂的电脑还是要麻烦你,你还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文粲没有回答,冲过去紧紧抱住希斯,他们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地上。
文粲并没有自这个胸膛紧贴在他胸口的青年身上感觉到心跳的节奏……
他的心……也是静止的吗?
他的身体冰凉,他以前一直都没发现,只知道……这个拥有稀世美貌的青年真的很奇特!
如此而已。
“……你不要说那些!茌台湾……死于车祸意外的几率远高过任何可能性……林亦谋……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电脑?电脑早就好了,我怕你立刻要走,所以……”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他从来不承认自己是书呆子的!为什么会说出这种牛头不对马嘴、像头脑不清的书呆子说的话?
——他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你就算真的要走……能不能……能不能偶尔回来看我们?”
他总算说出口了!即使他觉得说这些话有点丢脸。
“文粲……”希斯笑起来,说:
“未来……你真的同意……我回来看你?不会像昨晚那样……将我关在门外不肯让我进来?”
“那是、那是、那是……”
文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希斯拍拍他的背,紧紧地拥抱他一会儿,说:
“借我衣服好吗?我去冲洗一下,身上不洗一洗,血腥味浓得吓人,我的牛仔裤也不能穿了……”
“好啊!”
文粲脸上挂着泪却笑了出来,一边擦眼镜一边说:
“衣服的话,我的T恤你应该能穿,但是裤子没办法,我们的脚长度不一样,你穿我的牛仔裤一定很好笑,我去附近市场帮你买一件吧!”
他问了希斯的腰围与大约的腿长,拿了钥匙与钱包就走向门口,临走回头说:
“衣服在衣橱里,你自己挑,都是些奇怪的样式,你不要笑。”
希斯站起来,对他笑了一下,算是回答。
门“喀”的一声带上,文粲将门反锁。听着那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希斯将目光收回转至窗外。
梳洗过后,换过文粲借他的衣裤,希斯打电话回风貂住处,不过没有人接,他帮文粲将房间打扫了一下,擦拭掉看得到的血迹,接着向文粲告辞,临走时又紧紧抱住文粲。
“谢谢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着他朝文粲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发出好大一声“啧”,文粲又脸红起来。
“我们国人对好朋友都这样,只是你们东方人似乎不习惯同性的吻?”希斯笑着说:
“我害你一夜没睡多少,再睡一下吧!”
道别后,希斯走下楼梯,出了公寓大门,走在人来人往的阳光之下,附近因为有早市的缘故,人潮熙来攘往。
他拿着垃圾(血衣)到附近的垃圾车丢弃,走着走着,本能地转过头朝一条小巷弄望去,看见林亦谋戴着球帽,双手插在裤袋里,很明显是在等希斯。
希斯站了一会儿,便朝他走过去,随着林亦谋走到小巷弄里去。
到了巷子深处停满汽车的地方,林亦谋转过身来,希斯才发现他两眼、双颊凹陷,神色疲倦。
林亦谋将叼着的半截烟丢在地上,开口说:
“我射中你了!对不对?”
希斯没有回答,林亦谋继续说:
“我确定我射中你了,可是你还活着,过了一夜,你就能走动……我确定了!你真的跟别人不太一样,你不是鬼,你是活的东西……活的、不会死的生命体!”
林亦谋走近希斯,指着他的胸口说:
“我的十字弓射得很准,我对着那些流浪狗、流浪猫练习了好几年,从我还是学生时,那就是我的休闲娱乐,我射中这里,对吧?”
希斯没有说话,林亦谋笑起来,说:
“怎么办到的?”
希斯做个略微不懂的神情,他知道林亦谋会因此说下去,果然,林亦谋不耐烦地吼叫说:
“怎么样才不会死?”
“原来……你对这个有兴趣?”
希斯笑了一下,神情有点不屑——至少林亦谋的感觉是这样。
“怎么样?你要不要跟我合作?”林亦谋粗声地问:
“告诉我怎么办到的!”
“不死可不是什么好事,至少……”
希斯直视他,水蓝色的眼睛有着一份冷漠,说:
“因为我怎么也不会被你杀死,所以找不到借口报那一箭之仇。”
——何况他因此把无辜的文粲吓个半死,差点害他无法再跟文粲保持朋友关系。
“呵呵……别这样!你反正是死不了的……”
林亦谋双手环胸,眼神却充满迷乱,说:
“你是吸血鬼吗?可是你不怕阳光……你平时赖什么为生?”
“我不想告诉你!我不想再见到你!”
希斯转身要走,林亦谋大喊:
“我知道你住哪里,你不想文粲和你那美貌的女友出事吧?”
希斯停下脚步,可是并没有立刻转身回去。林亦谋笑起来,说:
“如何?还是你那些朋友也都跟你一样不会死了?要我用十字弓试试看?”
“……我想这块土地上是有法律的!”
希斯转过身看着他说。
“法律?”
林亦谋怪笑起来,说:
“拜托!谁管我啊!死一两个人又怎样?死的又不是总统!只不过是你的朋友……哈哈!”
林亦谋猖狂地笑了一阵子,两眼布满血丝,希斯在心里判断:这个人真是丧心病狂……
“……如果你不觉得喝血恶心……我就告诉你怎么做。”
希斯笑了起来,他决定顺着林亦谋的意愿掰下去。
“什么?你……真的是……吸血鬼?……”
林亦谋满脸着迷,比看见满坑满谷的钞票更加兴奋,他抓住希斯的双臂,颤抖地说:
“你……没骗我?”
“你以为我为什么能这么快就复原?”
“可是……你不是去文粲那书呆子那里吗?……你怎么不找女人?你的女友……”
林亦谋狐疑地问。
“……跟女人相比,文粲警觉性比较低,我很容易就吸了几口血——而且……我比较喜欢男人,文粲又是难得的处子,血味等级A+……不信你去看他,他一定累毙了在睡觉,失了血,非睡上一天不可。”
希斯表现得很自然,强压住对“书呆子”三个字的反感。
“对……对……”
林亦谋笑起来,说:
“好!告诉我怎么做!或者……立刻把我变得跟你一样……”
“不行!”
希斯假装看一下太阳,说:
“你经由我变成同类的话,血就比我薄了些,日光会将你晒成灰。”
“……也好!去他的日光!一辈子不看到它也无所谓!那……什么时候?”
“明天,或后天!我不想吸一个满身烟臭酒臭的人的血,睡眠不足也会让血的味道变差,还有……如果你使用毒品,我也不要!”
希斯随口掰了一些在怪奇小说书上看来的荒谬内容,天知道吸血鬼喜欢什么?他还费力将这些鬼扯转成他不太熟悉的中文,听起来有点可笑。 不过,林亦谋倒是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说: “喷!”他吐一口痰,说: “你还真挑!” “我会去找你,就是你将我绑去的那栋公寓吧?” “没错!” “我希望你不会对喝血这件事觉得恶心,不然你会很痛苦,百年前我有个同伴因为不喜欢喝血枯朽了。”
“不!不会!我爱血……”
林亦谋双眼狂乱。
“这几天如果你轻举妄动或是找人麻烦、弄得满城风雨,交易就取消,我不喜欢多个喜欢闹事的同伴。”
希斯挥挥手,自顾自地走出巷子,在他身后还听见林亦谋那嚣张的笑声。
若非昨夜这边的响声引起住户的惊慌,叫了一堆警察来惊动更多住户,若非现在这里风声鹤唳,有好几双眼睛看着这巷子里交谈的陌生人,好奇地指指点点……
若非如此,希斯早已扭断林亦谋的脖子。
希斯回到风貂的住处,风貂似乎不在,风貂给他的钥匙或许是在夜里遗失了,他只能等在风貂的家门口。
过了一会儿,他索性坐在地上,将头枕在膝盖上,叹着气力。风貂到哪里去了?他还是很累,这么久以来不曾这样流血了,他觉得全身无一会儿他听见一阵脚步声自电梯走出来,他抬头一看,是风貂!
“希斯……”
“风貂……”
他站起来,风貂早已跑过来扑到他身上。
“我……我梦见你死了……满身是血…一?你又一直没回来……我好担心!我……以为你一声不响地走了!”
“我回来了!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他无法理解风貂为什么有那么灵敏的感应,而事实上,他也以为他昨天真的会死,这么久以来,他没受过这样的伤。
风貂将脸埋在他的胸前,低声地啜泣,说:
“刚才我去学校问如茵文粲的地址,我去找文粲,他睡眼惺忪地说你回来了……”
希斯紧紧搂着她,进了门后,两人依然紧紧抱着,小白猫在他们身边乱绕。
此时,风貂深藏在心里的话,终于如溃堤的洪水般奔流出来了,她哭着说:
“……你害我像个软弱的少女一般哭泣……你害我……像个失去恋人的人一样彻夜难眠……”
“风貂!……对不起!”
希斯轻轻扶起她的脸,亲吻她的脸颊,顺着她的泪一直到她的唇…..
他的薄唇温柔地探询着,而风貂只是顺应着他,并没有像以往一样拒绝他……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真的跟这个男生接吻了。
希斯,一个她如捡回小狗小猫般捡回来的青年,有着世间的人难以想像的美貌,说着稚拙的中文、行动优雅、个性柔和得像只兔子……这个男生依照他自己说的十七岁、小她约十岁的男孩子……
这些都不是她不敢爱他的原因,她只是直觉…一?他与她不一样,并且不会永远留在一个人类的身边……
她所捡回来的,若不是天使,就是精灵……
他深吻她,然后再一次将她抱紧,他的下巴靠在她的头顶上,因为她整个脸全埋在他的胸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风貂问。
“……你有胆子听吗?有的话我就告诉你!”希斯说。
“你……要走了?”
风貂觉悟地说——不是问话,而是说出答案。
“嗯!”
希斯闭上眼睛说:
“我已经不小心将自己不为人知的事都曝光了,再留下来可能会出问题……我不介意你、文粲或如茵知道,但……我介意你们无法接受,让你们背负一辈子的梦魇。”
“我并非完全没有感觉,你太奇特了……你以为我是谁?我是观察能力一流的创作者哦!”
风貂抬头看他,破涕而笑,说:
“告诉我一切!”
“……就在地上?还是沙发上?”希斯笑着看她。
“如果你愿意……”风貂红着双颊,深深吸了一口气,说:
“我的床上。”
希斯笑了一笑,那笑容真是倾倒众生。他说:
“真的?如果你听了害怕,我可不许你打退堂鼓。”
“花花公子!”
风貂以行动回答,她将希斯的脸捧向她自己,她第一次主动吻他。
到底风貂将希斯所叙述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听进去多少,她自己也不清楚,但那些不可思议的事件在此时听起来,都像是浪漫的幻想……
不过,即使是在过程中,她有那么一点让理智介入的空间——她都无法停止了……的?”“……所以说,那件花纹看起来很好笑的T恤是文粲借你不知过了多久,风貂趴在希斯身上,看着床边的衣物说。“很好笑的T恤?”希斯使用疑问句。“别告诉文粲我对他衣服的评语,这不是重点。”风貂笑着说:
“重点是:你总是到处借东西,借了不还,再借还不难……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我是这样的人吗?真糟糕!”希斯问。
“你就是这样,连男人都买你的账!连纯朴的文粲都一样难逃你的魔掌!”
“嗨!你可别误会,我和他没怎样……我只亲他一下而已!”希斯叫道:
“我真的当他是朋友,而且……那么平凡的感谢之吻,他都能尴尬半天,我想对他怎样的话,宰了他还容易些!”
“你紧张什么?我才不会怀疑你和他,只是……你说你把他吓坏了,他还愿意借你衣服……”
“所以他是我的好朋友。”
“长久以来,你不敢随便交朋友的,是吧?”
希斯没有回话,他抚摸着她柔软的卷发,自顾自地说:
“风貂!你真美……”
“你这个花花公子!”
风貂说完,将脸旋又埋在他的胸口。
“我才不是花花公子!”他小声抗议。
“你分明就是!”
“风貂!为了你,我愿意留下来。”
他抚摸着她光滑的背,然后在她的耳边说。
“你对多少男女说过同样的话?”
风貂觉得痒,挪动身体。
“除了我那个永恒的恋人,你是第二个。但是,现在的我全都是你的。”
“……花花公子!……”风貂低沉地说。
“风貂,你说吧!你留不留我?”
“狡猾的花花公子!”
“糟糕!我的名字越来越长了……”
希斯翻身将她压在下面,再给她一阵意乱情迷、招架不住的乱吻,风貂根本无法抵抗,完全战败于他淘气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