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炫,一心记挂那远在京城的父皇,情绪低落,我见自己无法开解与他,反而更添他的伤感,只得谎称自己突然想起另有约会,留下蜜瓜,匆匆离去。
见时日尚早,算算日子,想来末言进山采药也该返回,遂朝末言所居的翠幽谷走去。
轻叩一下,虚掩的竹门‘咯吱’一声后,慢慢打开。
随意进屋,淡淡的药香氤氲缭绕,见几个木架上的簸箕内盛满还未风干的药草,知晓末言已然回来了,一丝笑意不自觉地便挂上了唇角。
把竹门轻轻掩上,见竹屋旁一潭深水,清澈见底,碧绿如玉,瀑布飞流而下,氤氲湿气缭绕,扑面而来,阵阵清爽。
脱掉鞋袜,将双足浸于潭水里,戏水荡漾,明明是炎炎夏日,幽谷内却好似春季一般清爽闲适。
……
‘砰’的一声巨响,好似一只无形的大手将我沉醉于湖光山色的意思瞬间来回。
一个背着背篓的白衣少年,踉踉跄跄地跑过来,衣衫破败,发丝散落,背篓里的药草因为颠簸起伏而被甩出了大半,遗留在了地上。
是末言。我一惊,认识末言四年以来,他总是一派如玉温润,纯白的衣袂如未染尘埃一般,嘴角永恒的笑意,淡定从容。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的狼狈,昔日纯白的衣衫更是被鲜血刺出朵朵妖冶的红色花朵。
“哈哈,大胆妖孽,你已然中了道爷的震妖咒,今日看你还往哪里逃!遇上你家道爷,算你运气不好”狂妄的大笑声突兀想起。
只见末言倏地一个回转,右手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杆银色短枪,在日光的照耀下绽出一刹那的寒光。寒光过处,‘呯’‘呯’几声金属摩擦的声音,几只飞镖已然被打落在地。
末言手持银色短枪,傲然挺立,如一柄出鞘之剑,刹那之间,绽放出一身的清冷霜高之气。
“末言”我大叫着跑到末言身边。
“你怎么在这?”末言眉头紧皱,将我挡在身后。
“我是来……”我正要解释,远方树上忽地跳下一高一矮两个道士。
“师兄,没想到这里竟还有个女人,怎么办?”高个道士眉宇之间微微一皱,问道。
“一并解决了就是”矮个道士目光从我身上而过,却没有停顿半刻。
“可是,这个女人身上没有妖气”高个道士有些迟疑。
“既然和这妖孽在一起,即便不是妖,也定是那妖孽同党,可别忘了下山前师父曾反复叮嘱,妖孽祸害人间,必须杀之而后快”矮个道士语气决绝道“师弟,切莫有那妇人之仁。今日不是这妖孽死,明年的今日就定是我师兄弟二人的祭日”
话音刚落,矮个道士手中长剑已然逼近。
末言反手将我朝后一推,银枪一横,挡住矮个道士的长剑。高个道士落后一步,见自己师兄已然和末言交上了手,也一个纵身上前,与末言扭打在一起。
枪光剑影,在稀疏的日光下不断反射出的点点寒光,两名道士虽仗势欺人,以二敌一,却也只稍稍占据上风,末言枪走游龙,招招皆挡下两个道士的进攻,我虽在他背后看不见他的脸色,但他的白衣已然被鲜血染得更红,红得耀眼刺目,好似新娘拜堂当日所穿的大红礼服一般。
矮个道士一手舞剑进攻,一手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朝前一扔,符纸在半空中化作一记风刃朝着末言防守的空挡袭去。
又是‘砰’的一声,风刃似击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光壁之上,在空中产生出一个漩涡状的波纹,微风过后,渐渐消散。
“不好,这里有这妖孽布下的结界”矮个道士大吼一身,气势更加凌厉。
“那怎么办?师兄”高个道士的进攻稍顿,大声问道。
矮个道士的视线越过末言,朝后面的我看来,眼里寒芒一闪“师弟,缠住这个妖孽”
说罢,不等高个道士反应,一个闪身跃到我面前,手中长剑来势不减,一剑朝我击来。
末言闻言正欲折身救我,却被高个道士凌厉的剑锋缠住,只得不顾自身伤势,拼命回击。
两道士和末言打斗的这片余时刻,我已然从他们的话语中大致知晓了缘由。此时见那矮个道士像我刺来,虽心底慌乱,却仍勉强压制住逃跑的欲望,鼓气全身的勇气,朝那道士撞去。
那矮个道士哪里想到我会迎头而上,一丝惊诧泛起在盛满阴毒的目光中,如落在江海之上的一滴水滴,转瞬便消失无踪。
“啊”的一声惨叫。我被击得朝后飞了一去,重重地落在地上后又是一阵的翻滚,竹屋前的几张竹椅托我的福,提前完成了它们的使命。
摔得声音听上去虽重,但我却丝毫未觉疼痛,那声杀猪般的嚎叫自然也不是我所发出的。
撑地起身回望,只见矮个道士持剑的那只右手连同整个右肩都被削去。鲜血如注,身下的大片地面已然一片潮红。
说时迟那时快,末言趁着高个道士愣神的瞬间,手上银枪一抖,一连刺出几个枪影,然后身影虚晃,银枪至高个道士的喉咙贯穿而出。
阳光透过树影斑驳地照在矮个道士的生机全无的脸上,上面还残留着混合着不可置信和恐惧的怪异神色,双目圆瞪着,似乎到死的那刻还不敢相信阎王会以如此诡异的方式收割自己的生命。
末言收枪入袖,转身愣愣地看着我,刚欲张口,头向天一扬,整个人如落石一般向后倒去。
“末言!末言!!!”我冲到末言身边“末言,你怎么样了,醒醒,醒醒”
我将末言上半身揽入怀中,冲口喝道“末言,睁开眼睛,不能睡,一定不能睡,睡了就再也醒不来了”
入手一片甜腥粘腻,末言的脸色透纸苍白,浓浓的绿色映入我的左眼。绿色?我的脑中闪过鼠山的旧事,我一直以为当初左眼看见的是绿萝的黏液,现在才恍然,这绿色的液体很有可能是伴随妖怪受伤后流逝出的精气,绿色越浓,精气流逝的也越多,也就越濒临死亡。
“末言,你坚持住,坚持住”慌忙之间,透过竹屋的窗户,忽瞥见木架之上的药草“我马上就去找药,找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