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这个名义上的妹妹落瑶明面上相处得还算不错,可毕竟我们俩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如果不是我,她就是这山庄的庄主。
因为利益,六姨娘在第一次见我时眼睛里的恨意和怒火就已毫无掩饰地燃烧起来。
我和落瑶的性格大相径庭,在外人眼里,我乖张叛逆,她小鸟依人,我任性胡为,她安顺静冷,在他人的眼里,她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而我连小家碧玉的份也够不着,十足十的野丫头。
大家性格不合,加之矛盾相隔,我和她相处一直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
“碰”我一把推开落瑶的房门,沉声道“交出来”
“姐姐,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妹妹这里?”落瑶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太快,我没有抓住。我进来时,她正在作画,突然的惊诧令其手腕一抖,几滴黑墨滴落在纸面上。
“落瑶,我最后再说一次,你交是不交?”我死死敌盯着落瑶,一字一顿地说道“交还是不交?”
“姐姐想要什么,只要妹妹这里有的,尽管拿去好了”落瑶的目光四处游移,明显不敢与我对视。
“那好,既然你不交出来,我可就自己动手了”看着仍在强装镇定的落瑶,我冷笑一声。
一刻钟前
当我从末言那满腹而归踏进国色山庄大门的那一刻,我便闻到了空气中有我最讨厌的气味——臭狗味。
狐狸的天敌很多,如虎,狼,成年猞猁,狼獾,兀鹫,熊等,其中狗是我最讨厌的,原因无他,其他的天敌杀戮只是为了进食,狗却是受人指使,大多都只是为了满足人类的游玩而已。
童年的我曾亲眼目睹灵狐山下一幕惨绝人寰的屠狐游猎,从此我便恨上了狗这种动物,也对那些喜欢游猎杀伐的人类没有了半分好感。
我嗅了嗅空气里残留的气味,狐狸的鼻子即便不如狗,却也足够灵敏。
我顺着那臭狗味轻而易举地便在落瑶的大衣柜中找到了散发臭味的家伙,一只土狗,浑身脏兮兮的,满身的污渍。
“姐姐,放过它吧,这只小狗受了伤”落瑶抢先一步,在我准备揪住那臭狗脖子前,挡在了面前。
“闪开,国色山庄的庄规明确规定,山庄内是不准养狗的”这是我当上庄主后颁发的第一条规矩。
“姐姐,就这一次,算我求你”落瑶死死地抓住我的衣袖不放,好似这样便能阻止我。
求我?我有些稀奇的看着落瑶身后那只毫不起眼的土狗,这只臭狗居然有这么大的诱惑力?要知道,落瑶最亲近的人有两个,六姨娘和陈妈妈。前者与我水火不容,后者更是与我誓不两立——当初那四十大板虽说没要了陈妈妈的老命,可也让她落下了残疾。被这样两个人教导长大的落瑶,平时连话都不怎么和我说,今天却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
“不行,规矩就是规矩,绝不可因私而废”我一口回绝,推开碍事的落瑶,一把便提起瑟缩在一角的那只臭狗,朝外走去。
穿过后院,一路上众丫鬟仆妇见我手上提着一只脏兮兮的土狗,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可被我眼神一扫又都乖乖地收回,各做各的事去了。
“夕瑶小姐”身后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
我转身,皮笑肉不笑地应道“有事?”
王管家的目光落在了我的右手上,面带困惑“夕瑶小姐,你这是?”
“哦,没什么,有人把这只土狗擅自带了进来,我正打算处理掉”
“谁这么大胆,竟敢破坏庄规?”
王管家的反应让我有些奇怪,他这两年很少管这些闲事的“自然是落瑶那个丫头,王管家若有空,就帮我管管好了”我斜睨了他一眼,这老家伙对我的得寸进尺、步步紧逼毫不在意,唯独对落瑶那丫头却是颇为照顾,起居用度,丫鬟仆妇一应俱全,半点都不肯亏待了那丫头。
“原来是落瑶”王管家哦了一声,不出我所料,他并不打算追究落瑶,“不知夕瑶小姐,打算如何处理这只小狗?”
呵,今天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了,我看了看王管家,复又瞧了瞧手上那只半死不活的臭狗,“还没想好”
似是而非的回答并未让王管家那张皱纹纵横的脸出现丝毫的变化,他盯着我手上的臭狗看了半晌,叹气道“夕瑶小姐,这次算老奴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你想让我放了这只臭狗?”我虽然讨厌狗,却不是只滥杀的妖怪,就如同我虽讨厌人类的无故杀伐,却不会自不量力地妄图改变这个世界。
“是的”平静无波的回答,似乎没有掺杂任何的情绪。
“这算是一个承诺吗?”我问“如果将来我要你兑现,王管家不会借故推辞吧?”从小上师父的当太多,让我本能的对承诺的信任度大打折扣。
“只要夕瑶小姐将来的要求不越过老奴的底线即可”
模棱两可的回答,我暗骂了声老狐狸。
这臭狗又小又瘦,背部又有拳头大小的伤疤,正不停往外淌着鲜血,眼见就要活不成了,我本打算把这臭狗丢到后山的荒野处,谁成想王管家居然也对这狗感兴趣。虽然凡人的人情对我没什么用处,但用一条将死的臭狗换一个承诺,怎么看也是一件不亏本的买卖。
“山庄的规矩不可废,这狗绝不能养在山庄内”
“这个自然”王管家从我手上接过那只奄奄一息的臭狗,道了声谢,便三步并作两步匆忙地离开了。
我朝王管家走的方向看了一会,又看了看西边快要落山的夕阳,理不清头绪。
“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才回来?”绿屏见我进来,忙放下手里的针线。
“绿屏,叫人把木桶抬进来,我要沐浴”我嗅了嗅我的右手,满手的臭狗味,进绿屏有些茫然地看着我,催促道“还等什么,快点”
……
我躺在浴桶中,双眼盯着天花板,越想越觉得不对,自从我定下山庄内不许养狗的规定,又接二连三的借故对山庄进行人事清洗后,不仅是山庄内部,就连附近的地方的佃户,短工,或是为了讨好我,或是为了不留下口实,都自觉的不再养狗。
这落瑶从小便弱不禁风,走个三里地还要歇两三次呢,她又是从哪里弄来的那只臭狗?
看来有些人两三天不敲打敲打,这皮子便痒痒了。
一觉醒来,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通敌卖国,罪无可赦,我决定对山庄内部来个全面细致的考察,看看到底是哪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我这边尚未想出揪出贼人的方法,就听绿屏在屋外叫道“小姐,小姐,快起来,姑爷,姑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