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样的资格?”何子言有些不解。
“是的。”傅清悠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她与公子子言之间的距离。的确是没有资格,或者说你根本不曾给我笃定的依据。她是你精心宠爱的夫人,而我不过是你被迫迎娶的人质。
“你是和亲的公主,婉莹再如何尊贵也只是我晋国将军的女儿。”
“这与身份无关。公子,既然今日提及了婉莹夫人,清悠有些话可否放肆一言?”傅清悠毫不避忌的看着公子子言的脸,言语之中是再没有的冷淡疏远。
“好。”何子言颔首微笑,却隐隐觉得到一丝不安,或者说傅清悠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激怒他。但是,即便傅清悠的话会气着他,何子言仍旧愿意让她说出口,因为只有她愿意倾吐,才表示她仍旧愿意尝试相信。
傅清悠见他答应的爽快,倒也不想其他。无论这话说出口他如何反应,傅清悠都会悉数接纳。毕竟,这关系到她日后能不能在殷国平安宁静的活到长兄来接她。
“大婚之后可否请公子忘了傅清悠的存在,施舍给清悠一方僻静院子便可,从此不相见,不相犯。”
“你说什么?”明明有了心理准备,何子言仍旧是让傅清悠这句话给激得皱起眉头,语气之间也不由得冷了许多。
傅清悠被公子子言的语气吓了一惊,然而话头已经起了,为了日后一片安宁,也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
“清悠自知此次和亲非公子所愿,而且也可能会由于清悠的介入使得公子与夫人之间有了不快。既然不可避免这次和亲,那就像公子所说,找一个不会闹出不快的方法面对日后的生活也是好的。”
“你所想出来的不会闹出不快的办法就是不再与我相见?”
“清悠思来想去,唯有这个办法方能两全。既不会影响了晋殷两国的邦交,又可以免得公子与夫人之间的不快。”
何子言的手负在身后,左手死死的握住右手才克制住自己想要将手掐上傅清悠脖子的冲动。原来,这一路上做了这么多,她仍旧是不明白,或者说仍旧是时时刻刻的想着要离开。一时间,何子言一股无名的怒火窜了上来,然而终是凭着多年的涵养压了下去。
见公子子言没有说话,傅清悠只当他也认同了这样的方式。心里舒了口气的同时也不免陡然起了一丝失落。
“既然公子不语,那……唔。”傅清悠话只说了一半,后半句的话被公子子言狠狠的一个吻给堵回了胸腔。似乎是在惩罚她,何子言毫不怜惜的将她压在柱子上,一只手禁锢在她脑后,另一只手将她的手钳制在她自己的身后。
傅清悠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陡然间放大的这张俊颜。他没有光亮的瞳中映着自己惊恐的表情。她的唇本就微微有些干涸,承了他的咬噬就似乎被蹂躏出了血迹,两人之间的气息都微微带了那么一丝甜腥。
“你可还记得,你是我何子言的妻子?”何子言嘶哑的声音低抵的在傅清悠耳边响起。
“这……自然记得。”傅清悠蹙着眉头,唇上有些麻,却完全不明白公子子言这骤然之间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怒气。
“那么,在你的方式里,我是什么身份?”
“清悠的……夫君。”傅清悠垂头低了声音道。
“我是不是应该荣幸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夫君?”何子言冷哼了一声,向前一步,更用力的将傅清悠束缚在自己与柱子形成的空隙里。“不相见,不相犯,这就是公主对待自己夫君的态度?”
傅清悠语塞,依旧垂着头,下唇咬在齿间,吮着那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怎么不说话?今天对待婉莹的时候不是很能言善辩吗?”何子言看不见傅清悠的表情,从声音里也听不出她的情绪。没来由的一阵心慌让他有些沉不住气。是将她逼迫得太狠了吗?
“清悠,无话可说。既然公子有更好的方法来面对日后与清悠的相处,清悠听从吩咐便是。”傅清悠温和的低声道。别开头,泪水却毫无预警的滑落了下来。
风仍旧在回廊里来回的穿梭着,偶尔带起几声树叶的簌簌声。何子言与傅清悠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僵持在原地。她做出了让步,可这让步更加让何子言心慌。这看似是信任的背后却是难以逾越的距离,那一句听从吩咐就已经表示她全然不再想与他坦诚相待。这样的屈服,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何子言无力的放下手,转身背对着傅清悠。
“清悠,你相信缘分吗?”
得了自由的傅清悠怔了一怔,没有回答。缘分之于她也不过就是一句空谈,在傅清悠眼中根本不存在无预谋的相遇。除了,她十五岁时与长兄的遇见。
“我相信。从初遇那一刻,我就觉得若我不能留住你在身边,那必将是我终生遗憾。所以……”
“所以?”
“你定会是我的妻。”何子言弯起嘴角,云淡风轻的说。笃定的好像是说面前一个物件必然会被他得到一般。
傅清悠呆呆的听着公子子言深沉的声音在自己的脑中一遍一遍的响着,想要赞同却又拼命的找理由去否定。傅清悠的理智残忍的警告她,这不可能,这永远都不可能。
“多谢公子抬爱,只是,清悠没有这个福分。”傅清悠垂下眼眸,轻声道。
仿佛傅清悠的回答对于他来说是意料之中,何子言扬了扬嘴角,转过身轻轻将手放在傅清悠的肩上,而后柔声道:“方才是不是吓着你了?”
傅清悠抬头,盯着公子子言的面颊。之后是一片不置可否的沉默。的确,今天的公子子言太过反常。
“我自负性子温和稳重,却不知怎么,每每遇上与你有关的事情时都难以自恃。”何子言收回放在傅清悠肩上的手。“三日后我会来接你,娶你为夫人。”
“夫人?”这样短的时间之内就定了她的名分,似乎太过顺利了吧?傅清悠心里很清楚,即便是晋殷两国的联姻,以苏将军对女儿的宠爱,也断然不会让苏婉莹委屈半分,那么就必然对这一场联姻百般阻挠。苏家是殷国望族,三代为封疆大吏,堪称是殷国一道坚实的屏障,连国君都让苏家三分,公子子言又是怎么说服苏将军让女儿退居她一个人质之下的?
娥皇女英,不分伯仲?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你似乎很不解。”何子言缓步沿着回廊走着,傅清悠也慢步跟在他身后。
“公子赐予的名分的确很出乎清悠的意料。婉莹夫人先入公子府,又是公子明媒正娶,清悠不敢与夫人争名。”
公子子言骤然停住脚步,傅清悠不留神,几乎撞在他背上。向后退了一步,傅清悠平静了一下慌乱的心情。
“这名分是婉莹让出的。”
“为什么?”公子子言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成功的让傅清悠下意识挑眉反问。要知道,对比今天苏婉莹一副正室教训妾室的架势,这句话的威力无疑是霹雳一般。倒是常言有“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一说,可苏婉莹总不至于是真的相信这句话了吧?
“我告诉她,相比于她,你能在人前帮我更多。”
“夫人爱公子之深,清悠感动。”傅清悠淡笑了一下回答。以她的心思,自然听得出公子子言这话中的意思。就好像国士待我,必以国士报之一样,想让她尽力报答而已。
不涉及长兄与晋国,举案齐眉又有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