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
【可否,听我说一个故事呢?】
【我会尽量简短地说,这个故事并不长,也并不复杂,而且也即将和你有关——所以,为了能够让那天到来的时候,不必过于唐突和仓促,也不会过多地剥夺你的日常生活,能够听我说吗?】
【我想再多留下一些力量,即使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但我的时间不多了。】
【那是另一个世界,不,那是我的世界,名为幻想乡的土地上即将发生的事情。】
撕碎的身体,失败的任务,最糟糕的想象的火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然而,想象中的剧痛没有出现,再次睁开眼睛,纯白的世界多了两种耀眼的颜色。手中的灵魂,自己的身体——两处地方,射出两束不同的光芒!而与同时,荧光的紫色形成一道巨大的屏障,在龙卷即将撕碎自己前,将一切恐惧与恶意吹散!
“这是…….”向前输送着狂风,邪神的表情凝固了起来。
两个男人,从视线之外走来,背影是如此的相似,又是如此的不同。
“好久不见啊,神外良一。”
“啊,白帝白蜥。”
黑白的天狗制服,橘红的尖顶礼帽,带着绒球的丝带向后飘起——白帝白蜥手执一把几近透明的羽扇,残缺的身体由某种蓝色粒子一点点补完,并发出和昭一手里的金属一样的光芒;华丽的浴衣(男士和服),虹色的夸张服饰上布满了货币符号的花纹,被称作神外良一的男人拥有和白帝白蜥几乎一致的面容,他单手展开紫色的屏障,发出和昭一周身一样的光芒。
终于将身体完全构成,散去荧光,那个熟悉的主任转过头来看着脚边男人的表情,松了口气,然后露出了一个常见的笑容。
“别来无恙啊,酒井老师~”
被叫到名字,老师先是惊得说不出话来,然后看看两边,再看看白蜥,然后——
“哇啊啊啊啊,白帝桑!!你去哪了啊啊啊啊!!”
大哭,痛哭,就像是要把眼前的气氛全破坏掉一般,一米八,跪倒在地上的男人哭得让人恨铁不成钢。
白蜥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卧槽我特么好不容易耍次帅,也没什么现实的人看得见,你能不能不毁我啊——”
“别说那么多了,”打断了白蜥的吐槽,发话的是神外良一,“我来争取时间,你们俩快点走。”
说完,衣着华丽的妖怪就要动身,事实上都已经飞到一人高了,却一把被白蜥拉了下来——前者看着后者,如同在照镜子的两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样的空气下,背景里的男人依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哼哧着。
“没想到你还留着这一手。”白帝白蜥笑道,“说好的永别,这下不成玩笑了?”
“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神外良讪笑了一下,拍开了对方抓住自己衣服的手,“我本来计划一个人来这里的,不过显然你也有一样的想法——说到底,我们会在这里见面只是因为目的一致,想法一致罢了。”
“你还策划了些别的吧……”
“你不也是么?”
不置可否,结束了对话——两双眼睛,接着放出一致的射线,朝向半空中的邪神。
“真是讽刺啊——最后要面对的居然是小时候的自己吗……”
“我可不记得小时候的表情有那么邪性啊”
“凭你能应付得了吗?”
“和你不同,我可是完美的妖怪。”
“切,还是一如既往让人火大……”
相互挖苦,如同损友,相视一笑——一个向着半空中的邪神如同炮弹般飞去,另一个,向着反方向一把拽起地上的男人,奔跑而去。
“神—外—良—一!!!”
邪神嘶吼着,那少年的形体已经完全崩坏成了一团腥红的雾气。
无视身后传来的刺耳尖叫和整个世界的剧烈晃动,白蜥架起昭一的身子,以天狗的速度向着人间之里的方向奔驰。
“你好歹别哭了!”
“你先告诉我到底是则恩么回事,唔,我就,我就不,不哭了呜呜呜呜——”
理智的白帝白蜥克制住了将肩上的巨婴扔进虚空的冲动。
“你还记得,你刚来学校的时候,问到的那个机器吗?”
昭一下意识想问那是什么,但随即便在脑海中回忆起第一次进入那间办公室时,自己和白帝主任的对话——那个时候,自己所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是——
“是你的飞行器吗?河城荷取小姐做的那个?”
白蜥罕见地露出了赞许的表情,但接下来所说的,却是让昭一笑不出来的事实。
“没错,就是那个飞行器,那东西要了我的命——不,这么说也不准确啦,我还是很喜欢那个飞行器的,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后悔使用过它。只是,双太阳炉的运作功率有些超出荷取姐的预期罢了,”扛着昭一,保持着高速移动,白蜥的语气很轻快,“最早,邪神附身在我这具身体上过,那个时候加上邪神的力量,驱使双太阳炉过载,让我的身体进入了量子化的状态。事实上那之后,‘量子化’作为一种预期外的功能,我开始频繁的使用。还记得学校定的规矩吗?犯校规的人要和我一挑一那个——那实际上是为了能更快地掌握量子化所做的训练。因为我很弱,作为妖怪,作为学校的支柱,我实在是弱的不像样子——所以那个时候有点像热血漫画一样,一味地把量子化当成一种技能,我实在是有点太专注于变强了。不过,事实上辉针城的时候我也有好好利用就是了~”
昭一想起村纱水蜜和白帝的弹幕战——那个时候,眼看那一发决胜负的船锚能量弹就要集中天狗,但随后天狗便出现在了船长身后——是的,那个时候,的确有一瞬,白帝白蜥的身体好像在发光,而手臂也是断开的样子。
那,就是量子化么——昭一醒悟到。
“不过,量子化的影响比荷取姐计算得还要强烈——起初只是断断续续地不能控制自己,不能让身体完整复原,而最后…….”说到这里,白蜥的声音弱了下去,“最后,我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不自主地分解成最基础的粒子,而我也被告知自己将永远进入量子态,意识和形态将全部消散在更为高级也更为纯粹的能量之中。换句话说,虽然活着,但…….零散到没有办法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大概就是那样一种感觉吧。”
那究竟是什么感觉,只是想想,昭一就毛骨悚然——但白蜥却——诶,白蜥却?
以为那一贯理智,甚至自己的事情也可以因计划而置之度外的男人会一笑而过——但,出现在自己视线下的,却是男人挂着眼泪的表情。
“啊,真是的——我也没资格说你啊,”咧着嘴吧,但那已经不能称之为笑容,男人的眼泪在奔跑中向后四散,“明明学校刚起步没多久,明明差不多能独当一面,能让文姐和荷取姐感到骄傲了——不甘心啊,说真的不甘心啊!想做的事情还有好多啊混蛋!啧…….妈的……”
没有去问“文姐”是谁,即便是昭一也明白,爆出粗口的白蜥是不能被打扰的。
用手抹了一把脸,白蜥继续讲道:“嘛,怎么说呢,事已至此,倒不如把该做的事一并做了——所以我让荷取姐用贪陨石和我做了个交易。只是很简单的内容,陪荷取姐还有文姐在现在的幻想乡逛一天。真的,那一天是我这一辈子最开心的一天,有文姐和荷取姐在我身边,她俩说不定是想趁我还没死把我的钱包挖空呢——总之,不提这个,用来做交易的贪陨石,你应该很明白吧。”
看着手上的金属,虽然那并不是贪陨石,但昭一已经了然。
“你也,进到森近先生的贪陨石里来了吗。”
“啊,不过和你不同,我是以量子态来到这里的。这种状态下不论是灵魂还是肉体已经无法进行区分,也无法被贪陨石内部环境所察觉——在我最后一次驱动太阳炉进入这种状态后,我将我所有的部分全都转移到这里,并且潜伏在森近先生身边——虽然有点对不起小阎王,不过我实在没工夫跟她说明情况了——那之后,按照计划,新川花名子让唯一能够安全出入这里的你进来,再之后——”
“我按照你的计划,发挥了我该有的作用…...”
说出这句话,昭一猛然记起那条将自己拉起来的手臂以及蓝色的荧光——在河童的实验室里进行灵魂传送时,有一瞬间昭一感到了某种极度的不快和恐惧。仔细想来,那大概就是贪陨石所包含的人类的贪念的集合——而将自己从那黑暗中拉起来的蓝色荧光所构成的手臂,其主人,看来是有了眉目。
如此想来,不禁让昭一倒吸冷气。究竟要具有怎样的胆识,才能执行这样疯狂的计划啊?不过,也许这和胆识无关,老师又想到:这只是纯粹理性思考后,得出的唯一结果。而白帝白蜥,只是个彻头彻尾的实践者罢了。
“啊,对了,也许你可能会奇怪为什么大部分妖怪不记得我。主要是因为我不想让文姐还有荷取姐太伤心,虽然这种想法挺幼稚也挺自私的……但我实在不想看她们两个哭的样子——所以就拜托八云紫大人还有慧音老师把我的存在抹去了。第一批抹去的是除了地下的以及天狗那边的虎丸天药大人以及茧生鸢鸦走大人以外的妖怪——这两位我想你应该已经见过了才对,毕竟带你去妖怪之山也是我拜托茧生鸢大人的事。估计我的位置会被八云紫大人取代,你也会被设定成是八云紫大人找来的外界教师吧。然后,等你从这里出去,一切都落定以后,八云紫大人和慧音老师会按照约定将我的境界从所有人心里抹去,那时候即便是你也不会记得我吧。”
“怎么…..这样……”
“就让我一个人结束掉一切,然后在量子态里看着你们看宴会吧,”白蜥笑着说道,从这个角度,昭一看不到男人的表情,“虽然我不一定意识得到自己能看见就是了。”
的确是,颇为任性又自私的做法——但你无法去指责这样一个人,即便那个所谓“文姐”和“荷取姐”可能会强烈地抗议,这也是和自己无关的事——昭一这样想着,却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冷淡了。
【慢着——】
女孩愤怒,又悲伤的表情生生地闪现在脑海里。
【不对啊——】
她指责着自己的种族,诉说着一个截然不同的结局。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白蜥……不对啊,不应该是这样——”即便是自己听了都觉得此时的口吻很是吓人,白蜥猛地回过头来,像是察觉到了变数。
“什么意思?什么不对?什么地方出错了?”
四目相对,困惑和某种不知名的慌张在眼神交错间传递,白蜥感受到了不安。
“你说第一次抹去的,是除了地底的妖怪以及妖怪之山的虎丸天药和茧生鸢鸦走以外的所有妖怪对吧?”
无言,白蜥点了点头。
“那,”不确定自己究竟在说什么,昭一只知道现在自己所陈述的,是事实,“也就是说知道你的存在,并且知道你的计划的,应该只有把我送来的新川博士,小恶魔主任和古明地恋小姐吧…….”
再次点头,不安加剧。
“你确信吗?”
“确信,怎么了?”
哆嗦着嘴唇,昭一说出了矛盾点:
“那这是怎么回事——白帝桑你,你的妹妹,小白帝是怎么回事?她还记得你啊!”
惊讶地停下脚步,雪地里的刹车扬起一阵雪雾。雪花散去,是两个男人的对视,诧异,白帝白蜥的思路几乎清零,却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发现了早已埋下的一份不安。
“她跟你说什么了?”
紧攥着手里的金条,昭一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发慌,只是某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无限地膨胀起来。
“她告诉了我邪神是谁;天狗和河童究竟做了什么,你又是如何变成天狗的——还有,她告诉了我那之后到学校建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是如何走到现在的——还有——”
顿了顿,就像在陈述一个悲报,昭一咬着牙说道:
“她并不赞成你的做法,还说选择权在我手上。她说要我‘脱离和天狗之间的交易’。我以为她说的‘天狗’是指妖怪之山的天狗族群,不过现在看来……那也包括你在内吧…..”
最后一句话,标志着白蜥彻底失去了对计划的掌控。
“小白帝她——”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白蜥和昭一所站的地面猛地塌陷,而天狗瞬时反应,一把抓起老师的衣领,纵身一跃。几个腾空之后,天狗和人类的教师几乎是以翻滚的姿势砸向了村子的街道。昭一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究竟是不是真的,但无论是身体能力还是受伤后的回复里都摆明地告诉自己:T病毒在完美地起着效果,无论是对现实的肉体,抑或是对灵魂。
仰起头,抖落头发上的雪花,身边多出一个人影——并不是白帝白蜥,那高傲的****的身姿,还有更加充满妖性的气质——
神外良一的防线,已经不得不退后到人间之里了。
“小白帝,她的选择是她自己所做的,而我不认为那有什么对错,”突然,神外良一接着之前的话题说道,而从一旁爬起的白蜥露出了和昭一一样卧槽的神色,“就像小嫾一样——”
“嫾——果然,你认识神外嫾吧?她是,你的妹妹?”昭一仔细观察着眼前的男人。
“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透我就真的该后悔找你来了,不过还好——又见面了,别来无恙,人类的教师。我的妹妹多受你的照顾了,真是感激不尽。”
神外良一出了口气,像是一桩心事落定一般。
又见面了?昭一心里一惊,但却又像是认同这种说法一般,对对方的口吻感到莫名的熟悉。
“神外!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小白帝有联系?!”一旁的白蜥一跃而起,而他的愤怒是昭一从未见过的,“选择?她选择什么了?!”
如同之前拍开白蜥的手,神外良一再一次推开白蜥,看他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轻蔑——第一次,昭一产生了“这两人果然是不同的”的感觉。
“你才是——我说让你照顾小嫾,你又为她做过什么了?”
第一次,昭一发现白蜥让人说得哑口无言,老师甚至觉得有点爽。
“还记得你被邪神附体的时候吗,”向着白蜥,神外良一所说的是他消失时
那一战的事,“那个时候,到最后一刻都没松手,一直到邪神完全占据你的身心时都抓着你不放的就是小白帝——她是唯一一个在我的灵魂解放的那一刻,离你最近的存在。而且,因为你我,小白帝以及小嫾之间的生命形式是如此相近,所以那个时候,我将自己的一部分意识给了她。”
天狗的瞳孔,极速地收缩。
“别那么上纲上线——虽说是意识,只是一小部分,还不到会妨碍那孩子成长的地步。我只是希望她能不那么像你——至少,更像个妖怪,站在和你不同的角度上看看问题。”
看向四周,宁静的街道,降雪的村落,神外良一忽然停止了话语。甚至连战斗的姿态也一并收起,只是,单纯地看着,像一个回到故乡的孩子,仔细地找着那微小的变化一样——不,应该不是这样的心态,昭一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想法,正如他无法猜透白蜥的思维一样。
“八云紫大人对境界的操控是不会有错的,如果有遗漏,除非是她刻意而为——换言之——”
死盯着神外良一,白蜥忽然显得很无力。
“哼,你以为我们俩是谁最先开始接触八云紫大人的啊?”再次看向昭一,神外良一改换了和白蜥斗气时的轻佻语气,严肃下来,“人类的教师,你应该已经忘记了我们之前的谈话,不过没关系,这样就可以了——不过接下来的话你要认真听好:不管是那边的半吊子天狗——”
白蜥竖了个中指,神外良一表示无视。
“还是我这个完美的妖怪——”
这两个妖怪真的都不会害臊的吗?
“我们,都是失败品。我们站在自己的故乡,站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度来看问题的时候,我们注定是片面的,我们所有的见解一定是偏见。不论那观点伪装得多么无私,个人的欲求永远夹在杂其中,不敢承认这一点的人,永远也无法直面自己的想法,”不只是在说给昭一或者白蜥听,更是在说给自己听,他言道,“【天】,试图杀死辩才天;天狗和河童,试图通过牺牲什么的方式来阻止辩才天;而我,试图通过建立一个钞票恋的世界,来减轻爆发的欲望所带来的灾害——那边那个,则试图创造一个有序受教的环境,来巩固我的做法。但,这些充其量只是我们的偏见。我不敢说它错误,也绝不能断言它们的正确。或许,还有别的选择,在一切都为时过晚之前,纠正我们的片面,哪怕多创造一份幸福——那,就是你的任务。”
看着白蜥,昭一发现前者的眼里并没有否定的意思。
“或许你从我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嘴里听到这种说法会感到奇怪,”向前走去,村子外围,随着轰鸣和不知何物的嘶吼,狂乱和世界的崩坏在一点点逼近,“不过,如果我说这想法的根源是来自神外嫾——那样,你还觉得奇怪吗?”
女孩纯洁无垢的笑颜浮现在昭一眼前,将迎面而来的一切问题通通化解。
“如果是嫾的话,不奇怪。”
昭一,断言道。
像是因妹妹感到自豪,神外良一踏上开始龟裂的雪地,狂气所席卷的村落边际开始摇摇欲坠,留给三人的时间所剩无几——
“白帝白蜥!”留下一个闪烁着紫色强光的背影,神外良一的声音在若隐若现间嘶吼,“跑!”
没有任何犹豫,昭一和白蜥拔腿冲刺——向着记忆中雾之湖的方向。
一切都在崩落,村子早已是位于虚幻与现实的中间态,如同即将惊醒的梦一般。昭一感觉自己踏出的每一步都像是在冬天的早晨犹豫是否起床一般艰难——虽然这种现实到有些蛋疼的比喻是有些奇怪,但性性命攸关的此刻第一个冲到脑子里的念头就是这样不找边际。
“往哪跑?!”
“雾之湖的湖心小岛!那里,有一朵名为【贪陨花】的花——那是这个贪陨石唯一的出口!”
来不及去问为什么,昭一感觉四周的一切都像是在和自己作对一般,连脚下的重力都变得有些奇怪——不过说到底,这里的“重力”本也就是幻境的一部分,现在就算忽然重力变得垂直向后,自己也不会奇怪的。
说是这么说,可别真的向后啊——算上一个天狗和一个超人类,这里没一个会飞的!
然后,问题来了。向着远处渐行渐近的湖岸全力奔跑时,天狗和人类为了同一个问题傻了眼——
“那个,怎么过去——??”
“呃…….”
虽然下着雪,虽然天寒地冻,然而,或许是贪陨石提前设下的障碍,或许是为了保护那唯一的“出口”:总之,雾之湖的湖面没有结冰。摆在逐渐与湖边缩短距离的两人面前的,是半径将近一公里的冰冷湖水,纯天然的屏障。转身向神外求助已是不可能,而不论是昭一还是白蜥都自知:一旦下水,是绝对来不及赶在身后的暴风到来前抵达湖心的——
“啧——赌一把吧——”
转身停下,向着村子的方向,就当昭一也要驻足的时候——
“你给我继续跑!游也得游到湖心!听到没有!”毫不动摇,白蜥命令着,“之后的事就拜托你了——我的计划已经结束了,至于你怎么选,你自己看着办吧——”
慌乱中,昭一只转头瞥了一眼,刚好看见周身化为蓝色荧光的白蜥,天狗的身形一闪而散——如同千万只萤火虫一般,飞身扑向那无尽的毁灭暴风。那看似以卵击石的行径,却在那闪动的蓝光接触到破碎的世界边缘的一刹那发出刺眼的光——
没有再回头,昭一明白:再迈出一步,就没有人给自己殿后了。
这一步迈得非常之快,以至于他自己都难以相信这跑动速度。眼看那清澈的水面泛起的涟漪就荡在自己脚边,而昭一正打算就这样淌进去的时候——
【继续跑吧】
一阵低语在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却是陌生的口吻——
下一刻,寒风肆虐,比让梦境破碎的风暴先一步卷向雾之湖!
“哈哈——这真是……”
没有片刻迟疑——踏上冰封的湖面,昭一全力疾走!冰面降满霜冻后的冰碴,加大了踩上去的摩擦力,但男人没有心思在意这些——向着湖心的一个光点,酒井昭一用生平从未有过的速度,将肉体化作概念,忘却了呼吸的频率,忘却了肌肉的酸痛,将此刻所有的感情化作达成任务的信念——
而眼前,银蓝的冰面之间,那朵花正随着风摆动着身姿。
还差一点——伸出手去,想着那无比鲜艳的花瓣——还差一点!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清晰的抽泣。
太过清晰,太过孤独。
是从未听过的声音。
“蕾迪?”
并不是,扭头看去,在虚无的黑洞里,视力所能及的最远处,似乎有一个女孩的身影——虽看不清面孔,看不清虚实,但昭一可以判断,那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女孩——
在这里,在这个不存在任何真实的贪陨石里?
昭一只感觉有人推了自己一把,但还来不及看清那是谁的面孔——下一刻——
他跌进无限的光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