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古堡,显得更加的冷寂。
在一个充满陈旧气息的房屋里,天刑躺在临时铺做的石板床铺上,就这么睁着眼睛,静静地望着上面的花纹。
从躺到床铺上,一直到现在,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就像一个躺在床上的死人,没有任何动静。
月光如水,淡淡地洒在这间古老悠久的古堡房间里,罩上一片寂静的气氛。
天刑能感觉到花纹在不断的变化,尽管每次的变化都是细微的。似乎花纹本来就应该是动的,他的心里没有任何的疑问,就那么死死地望着它,没了任何的思想。不知又看了多少时候,他感到头脑有些昏沉……
感觉那繁复的花纹,那不规则的线条,正在脑子里旋转,一圈……一圈,又一圈。直到累了,他终于闭上眼睛。
窗外夜色缭人,和煦的清风吹进房屋,拂动床边半卷的召唤卷轴……卷轴来回张合,最后呼的一声,被一阵渐起的冷风吹到地上,平开着。
随后,房屋像是一座被挖掘之后的空荡坟墓,没有一点儿声音……静得有些诡异。
而就在卷轴完全平开的那一刻,卷轴上面的字符迅速发生了变化。扭曲的字符垂成一条条直线,又在瞬间蜿蜒在一起,组成同房屋上相同的花纹。
“唰——”。
卷轴上的线条间迅速射出的光线,对应着墙壁上的纹路,令昏暗的房间,转为明亮。
细细的光线随着壁上的花纹旋转变化,直到咚的一声声响响起的时候,光线消失,屋子重新回归昏暗。
于此同时,上壁的花纹处向下突起了一块平面。一个隐秘的机关就这么被触及了……
天刑躺在石铺上慢慢向下塌陷,在屋子的表面形出一个洞口。而就在这时漆黑的洞壁深处,一个身影徐徐飘来。
这身影双脚漂浮在地面上,没有肉体,也没有面目,像是一只鬼魂。飘到石铺前停下。用那双深陷在头部表层深处的白色瞳孔,望着天刑的沉睡。随后发出一种声音,那声音一点不像它的形象那样,令人感到恐惧。
声音很浑厚,而且磁性,像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男人的声音。
阴森的洞壁深处吹来一股寒风,令原本阴冷的石铺更加冰冷。天刑打了一个喷嚏,坐起在床铺上,看到有两只空洞的眼睛正在瞪着自己,不禁双手支撑在后面向后坐了过去。
这是什么?是鬼吗?刚才它一直都在看着我?
“你是谁?”天刑望着那只鬼魂慌忙问道。
“随我过来。”鬼魂没有回复,转身之时,洞壁两边石壁上连接的火盆,向前迅速蔓延。
于是漆黑的洞口随即一片光明……天刑望了眼四周,方才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这是一条幽深的地道,蜿蜒延伸,洞口的大小正好能够让他直起身子。
冷风不断吹袭,穿过没有物质的鬼魂,拂到人的脸上,感觉竟是火热的。“你要带我去哪?”就这么跟在一个面目恐怖的鬼魂后面,慢慢地走着,天刑感觉自己已经死了,正在随着地狱的使者去见审阴判官……
不过地狱里应该没有这么光亮。光线下的鬼魂,身体甚至是透明的,天刑从它整个轮廓的中心位置,还看到一块火红色的物质。
那是什么?它的内脏?天刑咽了口吐沫,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惧。
“带你去拿属于你自己的东西。”鬼魂的声音很温和,然而这种温和的声音,令人感到恐怖。
“什么东西?”天刑的好奇心已经取代了心中的一部分恐惧。
只是鬼魂却没有回答,依旧缓慢地向前方飘着,似乎有意要保持着一丝神秘。
周围的气息越来越冰冷,天刑打了个哆嗦,随后视线穿过鬼魂的身体,望向更远的地方。
洞口越来越大,似乎将要走到尽头……跟随在鬼魂的身后,又走了数十步,天刑看见一排排士兵列队站在前方的广阔空间里,手执弓,弩,矛,刀。气势雄壮。
在这幽深的洞穴里,空气阴冷,孤自一人站在一只鬼魂,和一排排持刀的士兵面前,感觉实在是吓人。
幽冥军队?地下城堡?恐怕这些东西只要都吐上一口口水,都能把自己给淹死。
“不用害怕。”
依旧是那个温和的声音:“只是些雕塑。”
直到走过去,天刑都没有发现士兵是泥土做的,只是奇怪为什么他们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到望着自己。
这一排排士兵就像我们这个世界的兵马俑那样,看上去逼真的分不清真实……手中的兵器光亮锋利。
抬起头,天刑就这么站在成千上万的士兵面前,感到有股火在心间燃烧……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帝王在检阅自己的军队,十分美妙。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谁?为什么要带我到这来?”天刑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我是信诺。”鬼魂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等解开封印的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
天刑顿时全身发毛,鼓起勇气又问道:“你不是已经,已经死了吗?”说到死字,想到死的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是什么感受?恐惧,除了恐惧别的什么都没了。
一人一魂一群泥兵,把这里的气氛渲染的极为怪异。
士兵的兵器在火光的映射下,透出冰冷的寒光……一阵冷风吹过,火苗摇晃,刀光游离。
“你,不是,死了吗?”
望着鬼魂在空气中飘飘荡荡的样子,天刑咽了口吐沫再次问道。
一股淡淡的气息从鬼魂的头部吹了出来……它是在叹息,望着雄伟的泥塑士兵方阵说:“是的,我已经死了。这只是我临死前的一个魔法,当体内的红色晶块彻底冷却,我就会永远消失。”
没等天刑多想,鬼魂继续道:“那宗召唤卷轴上的字符,其实就是打开这条密道封印的魔法咒语……赤焰马的魔咒也已经随之解除,只要你将自己的血滴在上面,把马的眼睛点红,它就会腾空而出。”
这只是一个靠魔力来维持思想的影子?天刑痴呆地望着鬼魂身体里的那块红色晶石,喘了口大气问:“你——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还有这些泥人,这个空间,我到底在哪里?”
鬼魂大笑一声,回复道:“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礼物?”天刑不明白自己要这么多泥人做什么……
“这个洞穴,这个广阔的空间,都是我无意间挖掘出来……这里是一个古老王朝的君王的坟墓,泥兵组成的军队,便是他的幽冥军队。”鬼魂越说越兴奋,漂浮着从天刑的身体里穿了过去:“你看看他们手里的兵器,光亮锋利,不正是一代霸主所需要的吗?一个霸主,在不断扩大自己军队势力的同时,也要不断扩大自己的军器库。
这里,是一个非常好的军器库。”
鬼魂说的有声有色……飘到幽冥军队前,闭上那双白色的瞳孔,深深吸了几口气,似乎在寻找生前那种一代霸主,我主沉浮的感觉。
天刑有些为之心动了,想到现在父亲的城堡是个空城,为帝国奔走了这么多年只获得一个空城,心里有些怨怒。
信诺根本就不知道时代的变迁。两军军队交战,大魔法师和大武道者不能加入其中,只可以将与将战,兵与兵战。要是放在以前,好的兵器必然会起到很好的作用,不过自从科学这门学问出现以后,这些兵器的作用已经完全被比了下去。
如果我能够招兵买马,可以把这些兵器分发给卫兵,充实古堡里的势力……至于这些雕刻精致的泥人,可以当做工艺品卖一个好的价钱。
天刑感觉有股火在心间燃烧……
“为什么要送给我?”天刑似乎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只是个没有任何权势的平民。”
“占卜师的预言有很多都会实现。我也是个占卜师。你是灵狼和我妹妹的儿子,日后一定有所作为。而且我预言到你会成为一代霸主。”鬼魂望了眼天刑,停顿一下,继续道:“所以,你也是个有身份的人。”
“我的母亲是你的妹妹!这个国家的长公主!”天刑听后不仅吃惊道。
信诺,一个魔法师,一个占卜师!
天刑简直不敢想象,信诺身为一个帝国的御弟,不但有着令帝王恐惧的势力,竟然还具备如此强大的力量。不过更出乎天刑意外的是,他自己竟然也算是这个王国的王室一员。
鬼魂的白色瞳孔更加光亮了,透过它,天刑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的洞壁。
哎——
一声深沉的叹息,随后便是一个哀怨而且悲伤的声音:“我就快要走了,带着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东西离开,我的思念,我的情感……侄儿,临走前,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舅舅,你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多感慨。”天刑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这些事实,好奇道:“什么秘密?”
“哈哈哈哈……”信诺的鬼魂狂笑一阵,阴森道:“这个世界上真的,真的,真的有鬼。”天刑听后打了个哆嗦,只见那鬼魂越来越白,最后溶散在空气里……一个红色晶石就“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都走了还开这种玩笑!
天刑擦了把汗,随后哼了一声,走上去,将那块红色晶石放到手里,感觉有点冰冷。
看得出来,这只是块被赋予了魔法的普通石头。
四周的空气十分阴冷,天刑打了个喷嚏,裹紧衣服,迅速向洞外走去。
越往上走,他感觉身上的气息就越温暖。走出了洞穴,连月光仿佛都是温暖的。
暗淡的房间里,地上凹出硕大的洞口。整个石铺也随着洞穴凹了下去。
怎么睡?难道躺到里面?天刑心想:我可不要跟死人一样,躺在冰冷的洞穴里。
正在这时,天刑看到地上的召唤卷轴。体现出了一个人的巨大智慧,还有敏捷。如果卷轴是解开封印的钥匙,同样它应该也是一把链锁。
思后。天刑把卷轴平开着举起来,对应上面凸起的花纹。只见卷轴上的花纹迅速分散,形回原本的字符。
几声声响随即传入耳膜,先是凸起的花纹缩回墙壁的喀喀声,随后咚咚的声响敲击着人的心灵,石铺缓缓而起。洞口随即被封死,一切重又恢复正常。
皎洁的月光投上冰冷的石铺。天刑慢慢躺上去,望了眼上面的花纹,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