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宁曾经看过一句话,深以为然,“往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地球并不会因为哪一个人的伤心失落而停止转动的步伐,这个社会也不可能因为她的自我封闭改变另一种运行的方式,只有她去适应社会,而没有社会来适应她的道理!
坐在广场上的喷泉旁边,她一边啃面包一边在楚天都市报的招聘广告上细细观察,可是每当看到学历、专业、工作经验的要求时,都会忍不住叹气。
原本她念的大学就只能算三类,脱离社会三年,她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个原始人类,刚刚从深山野林中踏入社会一般。
整整一个星期了,她也面试过好几次,人才市场也好,网上简历的投递也好,可惜没有适应她的工作,急度的忧心让她这几天看起来无比憔悴,但至少可以让她暂时放下离婚与失子的悲痛。
电话铃声响起,一看见物业催款的电话,雪宁的头就忍不住发痛,可是没有办法,房贷只能靠她自己去还,昨晚因为忘记交电费而在客厅睡了一晚的她蓦然发现,原来生活真的不是那么简单,往日这些杂事都是苏秦在处理,她还真不太清楚。
现在的生活,真是一塌糊涂啊!她叹了口气,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了嘴里,再次振奋精神,准备前往下一间应聘的公司。
又是一日的应聘失败,雪宁感觉自己已经被打击的体无完肤,居然连一间厂房的仓管都胜任不了,她几乎要怀疑自己一无是处了。
孙燕楚的电话来的正是时候,雪宁感觉她真是自己的救星,电话那端,闺蜜的声音难以掩饰的兴奋,“雪宁,我刚刚问人力资源部了,说是我们公司要招聘两名客服人员,正好和我一个部门,我已经把你简历递过去了,过两天就可以面试了。”
“真的啊?”雪宁简直难以置信,好友可是在国企中国联动客服中心工作的啊,那可是外界都传言的好工作,如果她真的能应聘进去,那可就太好了。
放下心中一块大石之后,雪宁无比忐忑的去商场买了一套看起来十分职业装的衣服,白色连衣裙外面套一件军绿色的小西服,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容颜憔悴,终究是叹了口气。
抬腕看表,快四点半了,她这才想起来今天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明天是周末,她必须把闹闹接回家去住两天。
一路小跑出了商场,尽管舍不得浪费的她还是拦了出租车直奔女儿所在的小区幼儿园。
雪宁下车的时候,幼儿园门口已经围满了人,沸腾的人海之中,她居然一眼就看到了宁曼,心里猛然一缩,她几乎想也未想就改变方向朝幼儿园的后门跑。
“一定要抢先一步接闹闹回去!”雪宁的心仿佛快要跳到嗓子眼儿了,她一边急速奔跑一边喃喃自语的念叨。
蓦然之间,心急如焚的雪宁听到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再然后,什么东西撞在她的右腿侧上,巨大的推力使她不由自主的往前飞了几米,砰一声摔在地上了。
急忙用手腕撑地的雪宁感觉右腿处和手腕处同时传来一股钻心的剧痛,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蹭破的一大块,皮开肉绽,鲜血正在涌出,触目惊心。
身后,似传来低沉的脚步声,一个男人的声音缓缓响起,“这些钱应该够你去医院看病了吧。”眼前忽然就红影纷飞,是一张张百元钞票洒了下来,仿佛下了一场红色的雨。
雪宁没有回头,也没有去捡那些钱,她用力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可是右腿剧痛下根本无法使力,眼看身子摇晃就要摔倒时,她硬生生将重心都转移到了左腿上,一瘸一拐继续朝着前方奔跑,尽管公路在她的脚步移动速度异常缓慢,却终究踏着那些红色的钞票,逐渐消失在那男子的视野里。
前方的视线似越来越模糊,雪宁不得不伸手去擦眼睛,手背上一片潮湿,原来是被痛哭了吗?她这才感觉右腿侧越来越痛,低头一看竟已肿了起来,仿佛突然发酵的馒头,好大一块,鼓囊囊的。
她奔跑的脚步渐渐放缓,眼泪却不由自主纷纷滚落,她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不过是小小的伤而已,居然就忍不住痛,往日她也总不爱看路,经常会被路上的障碍绊倒,每当这个时候,苏秦总会细心的扶起她,半埋怨半怜惜的斥责她两句,“你怎么总是不看路啊?摔倒不痛吗?”
那个时候的雪宁听到他这样的训斥总是很开心,因为这表示他重视自己,在乎自己。
可是如今呢?他已经走了,远离自己了,他去了另一个女人的怀抱,曾经在狭窄的出租屋里说的那些话,那些永生不弃的话,终究只是曾经沧海罢了。
越想越难过的雪宁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幸好这条小路此刻并没有行人,否则她一定会被人当成神经病看待。
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她唯一的亲人也离她而去了,这个世界对她而言,除了闹闹之外,大约真的生无可恋了不是吗?
她一边哭一边往前走,直到听见幼儿园里传来的放学铃声才彻底惊醒,抬起头望了一眼左侧围栏后的幼儿园,慌忙抹干眼泪就朝后门跑。
所幸她到的还算及时,闹闹刚刚背上小书包,正在老师的带领下走出教室,一见到双眼红肿却脸含笑意的雪宁时,立刻欣喜若狂的扑了上来,“妈妈,妈妈。”
幼儿园的老师并不知道雪宁已经离婚的事,她将闹闹今天在学校的情况大致交待之后,雪宁才抱起闹闹从后门离开了幼儿园。
她此刻根本没有时间去想等在前门的宁曼会怎样,她只是太想女儿了,想要带她去最喜欢的儿童游乐场而已。
“妈妈,你的腿怎么啦?”可爱的、乖巧的女儿感觉到她的一瘸一拐,忙俯下身子去看。
“没事,妈妈刚刚不小心葳了一下。”相较对女儿的思念,雪宁早已忘记了右腿和手腕上的疼痛,她只是心满意足的搂紧女儿,钻进了一辆出租车里。
身后的过道中,一辆宝蓝色越野车安静的停在路边,从车前玻璃中,传来一道若有所思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雪宁乘坐的出租车远去,可这一切,雪宁完全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