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寿被他一只手掐住脖颈,提离了地面。她双眼充血,额头上爬满青筋,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口水也随着嘴角缓缓流出。阿寿用手用力抓着度京的手腕,双腿在空中奋力挣扎踹动,求生欲望不言而喻。
其余三人之中的一位略微年轻身侧别着两把长剑的男人走到度京旁边,看度京没有停手的意思,便抓住他掐住阿寿脖颈的那只手,缓缓的对他说道:“可以了,不要真弄死了她。”
度京瞥了他一眼,松开了掐住阿寿脖颈的手。阿寿“砰”的一声摔落在地上,双手摸着刚刚被掐住的脖颈,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吉尔恩刚,传说中心如坚石,杀人像切菜一样的剑客,今天也会阻我杀人?”度京转头看着刚刚劝阻他的那个男人戏笑道。
这名为吉尔恩刚的剑客男子并没有理会度京,而是转头看着其余的两个人,冷冷地说道:“素代、游商杭丌你们有没有感受到准确的方位?”
那站在一边的另外两名男子看着吉尔恩刚皆是摆了摆头。吉尔恩刚转头又看向度京,说道:“连他们都感知不到府主的准确位置,你以为你可以吗?现在你把她杀了,我们没有执令,怎么进内府?进了内府又怎么找到府主?”
“吉尔说的不错,万一出了事,我们都得陪葬,那杯符水可不是跟你闹着玩的!”一名背着长刀的男子对着度京说道,这名男子正是吉尔恩刚口中的素代。
站在素代旁边的游商杭丌瞟了一眼在地上的阿寿,走过去将阿寿扶到椅子上说道:“夫人,我们去秘部也是府主授意,本是无需我们四人都去,但为了尽快完成操练府主便将我们四人都派了过去,只留下了寇弋在身边。”
阿寿双眼布满血丝,恶狠狠的盯着度京,然后又再打量了一圈其他人,冷哼道:“寇弋、素代、游商杭丌、吉尔恩刚、度京,虞府五大府主侍卫,好不威风煞气。
如今虞府府主差点命丧黄泉,其五人之中一个不知所踪,一个想杀了虞府府主夫人,剩下三个置身事外,好不潇洒快活。这么好的差事除了虞府哪里还能谋得到啊!”
度京听了这番话,怒色上脸,又欲行动。游商杭丌见度京脸色不对,便挡到了阿寿身前,苦笑道:“夫人若执意要呈口舌之快,非要要引起干戈,那任谁也护不得你了。”
阿寿看着游商杭丌,说道:“你也想杀了我不成?”
“我倒是没有杀女人这种嗜好。”游商杭丌笑道。“但是不见得他们不会!”说着游商杭丌的脸色变得阴沉了起来。
阿寿看着他脸色的变化,心中不禁一颤,不由撑着椅子的扶手往后坐了一点。
游商杭丌看见阿寿起了畏惧之心,便又接着说道:“度京来得最晚,所以很多事他都不知道,包括夫人你在府主心中的地位。你也知道的,度京是从薨林来的,薨林这个地方的名字的由来想必没有人比夫人您更有深刻的见解。况他又是性情急躁之人,在训秘部时,可是有很多人都被他捏死了……”
阿寿听到这,撑着椅子的手突然滑了一下,整个人都从椅子上滑了下去,满脸冷汗。游商杭丌看着阿寿这般惊恐,突然笑了起来,然后又将阿寿扶到椅子上坐好,阿寿坐好咽了一口唾沫,喃喃道:“捏……捏死了?”
“没错,是捏死了!”游商杭丌特意在“捏”字上加重了语气。“吉尔恩刚,一个杀人像切菜一样的剑客。他年纪虽小,但却没有半分稚气。听说,当初他投宿过一间客栈,因夜间有婴儿啼哭,扰了他的睡眠,他便屠了整个客栈。
至于素代,他倒是不喜欢杀人,不过听说他喜欢研究古往今来的各种刑罚,尤其是那种折磨得人声声求死而不得死的刑罚。”
阿寿整个人几乎都僵在了一边,但却依旧不肯口头示弱,“若你们敢杀我,府主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啧啧啧,还嘴硬呢?夫人!”游商杭丌装出疑惑的表情,“夫人,你要清楚,我们的职责是保护府主,而不是府主夫人。而府主不能让我们去自杀,更不能来杀我们,否则他也会遭到反噬,更何况我们也不在乎会不会死,只在乎死得值不值得。所以啊,我们才不在乎你是谁!”
九峰古都·彦府
彦府大堂内满满当当。其正堂主坐及正堂之中左右两排共十四个客座皆座无虚席。其正堂主座坐的是彦府府主彦道,沿下两排坐着或比彦道年长,或同彦道年纪相仿的男人。
堂内正中一对年轻男女在下,其男面容英俊冷俏,着一身贴身白衫跪伏在地,其女满身血痕,卧在厅上,轻轻喘息,这二人正是彦府的大公子彦金儿和彦府大公子夫人忐厦。
“府主,您这算什么?吃了的不罚,只单罚这偷了的?”坐在右边一排末坐的一名微胖的中年男子对着彦道稍带怒气的说道。
“彦生,不要没规矩。你大爷爷还没言语呢,你就在这儿聒噪起来。”坐在左排第三个的略微年长,蓄着长须男子对着那微胖男子教训道。
彦生见被教训了,刚欲发作的怒气又收了回去,显露出一副不快的表情。
坐在左排首位的老者轻轻拍了拍椅子的扶手,严肃的说道:“彦冬,不要教训你家彦生。这第一天坐上主堂议事就你让他失了体面,以后办事谁能信服他,虞府的希望以后说不得就得寄托在他身上了。”
那右排末坐的微胖男子憨笑道:“还是大爷爷疼我。”
那坐在左排首位的老者与彦生相视一笑,转头对着主坐之上的彦道说道:“我以为我生儿说得的确不错。府主啊,你这样的处理办法比得你二叔那时候可差远了。
当初,你二叔结发妻子私自将府中的黄印府藏偷偷赠予娘家人,被发现后,你二叔不仅将府藏追回,自己到府牢中领了刑罚,还把你那时的二婶给逐出府门,连同那女人膝下的孩子也一律送了出去,后来他香火不济,再无生育,可就这般他也从没有动过将那些孩子召回府中的念头,这只因他们的生母不干净,做过那等偷鸡摸狗的下作勾当。
府主,你好好想想,比比你二叔,你这做法是不是太不是个样子了。”
彦道看着那老者,满脸为难,正准备回话时,右排首位的另一位老者便张口应道:“彦云屏,你要我道儿效仿这他彦清岸是何居心?难不成你要我这一脉也断了,然后好让你那草包孙儿来当我们彦府的府主?”
坐在左排首位的名为彦云屏的老者怒视着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位老者说道:“彦青词,你不要太无礼了!”
这一来二往的惹得堂内吵了起来,彦道看得场面快控制不住,突然大喝一声,堂内众人便都安静了起来。
“二叔的贤能我自知比之不及,不过我以为斯人已逝,还是不要重提这些旧事为好。
今日众叔伯都聚集在此,我也不敢多有偏袒。既然早有先例,我们便依着先例办事,我教子无方管教不严,我自会去府牢领刑罚,这逆子与这妇人皆依前例处理便是。”彦道看着堂中的男女严肃的说道。
此时卧在地上的忐厦挣扎着坐了起来,她嘴角溢血,面色憔悴。
“府主,各位叔伯,我自知犯下滔天大罪,不能轻饶,但这事真的与大公子无关,是我趁着府中事乱,私自偷了蜕鳞喂给了大公子。”
说到此处,忐厦停了下来,眼角的泪不断从那憔悴的面庞上掉落,砸向地面,她抹去了脸上的泪,看了一眼跪在身旁的彦金儿,又环顾了一圈大堂,匆匆的看了一眼这堂内的陈设,堂上的梁柱,堂中的人们,然后埋着头笑了两声,接着说道:“我愿意赴死换的得公子免罪,大公子天纵英才,如果被赶了出去真的是府上的一大损失啊!”忐厦声音越来越弱,说到最后竟又倒了下去。
彦青词怒指着忐厦说道:“你这蠢妇,当初要不是你父亲拿着我们府上的货要挟我等,你还想进我们彦府的门?若是你自己蠢也罢了,竟还把我金儿也搭了进去,就算你不求,我也会让你死。”
彦金儿听完彦青词的话,便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说道:“爹,大爷爷,二爷爷还有众叔伯,是我没有管教好房里人。我早就跟这愚妇说过,当日府内事多,我受伤的事是小事,不必要引得府中躁动,即便是我丧了命也是我没本事,不应当拿府里名誉做赌。
然这愚妇关心则乱,竟然趁乱取了我的血,偷了我的咒书跑到府库中盗了那蜕鳞,磨成粉末加进了茶水中骗我饮下。
我自知犯下的这罪,罪无可恕,此事过错全在我等,不应将府主牵扯进来,我等愿一力承担所有罪责,不过在定罚之前,我有一请求……”说到这儿,彦金儿深深的看了一眼卧在身旁的忐厦,接着说道:“让我亲手结果了这愚妇,其后再任凭处罚。”
话语一毕,堂上安静了好一会儿。
忽然,坐在左排第二位的一名中年男子站起身来,走到堂中,埋首作揖道:“府主,我以为不该沿用先例来处理大公子。我们府中现状早以经不起先府主那般的折腾了。大公子作为彦府重要的栽培人选,之前不知投入了多少人力财力为其谋划,如今因为这样的事情就把他逐了出去,对咱们彦府来说实在不利。
况那蜕鳞也是在公子不知情的情况下服下的,也是不知者无罪。这愚妇也自愿领死了,这事不若到此完结了,何必再横生枝节。”
彦道听了这话,连连摆头,说道:“不妥,我不能因为那是我亲骨肉,而视府规,视长辈的教训于无物。”
彦道语毕,坐在右排第三位的男子也站起身到堂**手作揖说道:“府主,彦广刚刚说得不错。所有人都知道和明白,为培养大公子投入的资源可不是因为大公子是您的亲骨肉,而是因为众人都看到了大公子天资卓越,是个可造之才。如今可不能因某些人的私欲,而毁了彦府这多年来的谋划。您今日饶了大公子,是饶了彦府的来日,而并不是为了偏私啊!”
彦道面露为难,指着那刚刚语毕的男子说道:“彦双,怎么你也这么袒护这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