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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无尽山脉有多长,所以才称它无尽,它就如同一道天堑,由东至西横亘在天龙国的南部,东部直接与海相连,西部延伸入西域,具体到什么地方,没有人知道,从来没有人走过那么远。
山很高,山下四季交替,山上却终年白雪皑皑,也从来没有天龙人翻越过,所以无尽山脉成了天然的边界线,天龙国的势力到了北坡就戛然而止。而南坡什么样没人知道,只是听说住着一群自称高坪的人,建立着一个高坪国。
无尽山脉数千里的范围内只有一个缺口,就像被天神用斧头劈出的一道缝,缝隙很窄只有十几米宽,所以在山下绝对发现不了。缝隙向下直至半山腰,如果从这里穿出,自然不用翻越皑皑白雪的山顶,路程少了很多,难度更是降了很多。
毛人知道这个缺口。千百年来他们一代一代传承着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从来没有觉得它有什么用,因为他们不会翻山去南坡,而南坡的人也从来没有到北坡。直到现在,这个平衡被打破了。
卢利带着军队风驰电掣驶向无尽山脉,知府大人得知山圩被袭,铁块被高坪人抢走,勃然大怒,立刻让参将尤简率领兵马前去救援山圩。
路上,卢利对尤简说:“将军,我们现在去山圩恐怕什么用都没有,高坪人一定早跑了,我们应该去坦拉半山口。”
“坦拉半山口?”尤简一脸疑惑,他在安南当了十几年的参将,从来没听说什么坦拉半山口,“这是个什么地方?”
“坦拉半是高坪人的话,意思就是山口,它就在朱水河源头向东几十里,无尽山脉在那里有个缺口,可以穿越。”
朱水河尤简是知道的,源头在无尽山脉脚下。向东,那不还是山脉,哪有什么缺口?他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因为你们很少到无尽山脉,而我们毛人在这里生活了几千年,山上山下没有不熟悉的地方。”卢利说着,“将军您想,如果没有山口,高坪人是怎么过来的,他们还有牦牛,总不会是从雪山上翻过来的吧?”
卢利的话有道理,尤简信了,他相信卢利也没有胆子敢骗他。
“高坪人带着铁块子,肯定走不快,而且我还把朱水河上的桥炸了,他们修桥也需要一些时间,我们现在如果快马加鞭,有可能抢到他们前面。”
尤简陷入了矛盾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府让他出兵,他就出兵,知府让他救山圩,他就到山圩走一趟,管它什么情况,回去能交上差就行。可卢利的话又实在让他动心。
“将军,如果能抢回铁块子,消灭这股高坪人,您肯定是大功一件。”
这又怎能不让尤简动心。在天龙国的上百个州府里,安南府是数得着的偏僻和穷困,他在这里一点儿油水都捞不到,过的日子简直就像是受刑。他早想离开,可没有机会,如果立下战功,那再疏通起来不就理由充分了。
“前面带路。”尤简下定决心,命令着卢利。
卢利不愧是对这里了如指掌,他估计的一点不错,尤简的兵马赶到无尽山脉脚下时,时间刚刚好。高坪人正在爬坡,清晰可见那些牦牛正在吃力地走着,后面拉着重重的铁块子车。
“在那儿。”卢利兴奋地用手指着。
尤简看了半天,面带疑惑:“牦牛我看到了,可山口在哪儿?”
“就在上面,这么远根本不可能看到,只有爬上去才能发现。”
尤简犹豫着没有说话,很显然,马是爬不上坡的,只有步行爬山,这种事他们可没做过,所以对于是否继续追高坪人,他再次拿不定主意了。
卢利又怎能放弃?他好不容易说服尤利改道来追高坪人,就是为了要替族人报仇,现在高坪人就近在眼前,无论如何他也得让天龙的军队发起攻击。
“将军,您还在犹豫什么。”尤利跳下马,“我们现在马上去追还来得及。”
“不可莽撞,再往前可就不是安南府的地盘了。”
“这无尽山脉历来是无主之地,有能力者便可占得,天龙是中原第一大国,难道还会怕高坪人不成?况且是他们侵了天龙的地盘,不仅抢了东西还杀了人,如果就这样让他们走了,天龙的脸面又何在?”
“高坪人有多少?”
“他们看起来不足千人,而将军的兵马至少有三四千,将军,快下令吧,再等下去他们就真的要逃走了。”
“下马,追。”尤简跳下马,“给我杀光高坪人,抢回铁块!”
山坡比较平整,高坪人赶着牦牛拉着铁块就在前面,四周并没有什么可以隐藏的地方,所以尤简没有想到会有诈。
葛里克已经料到了会有军队来追赶,到了山脚下时,他就做了安排,葛达斯带着他的小队,继续护送着铁块车爬坡,而他带着葛落奇的小队在山下埋伏。
尤简带着士兵渐渐追近高坪人,而高坪人越走越慢,似乎停了下来。
“做好战斗准备。”尤简下着命令,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
高坪人突然把铁块车掀翻,本来就有些圆的铁块子,现在又被高坪人推动,自然从高处向低处滚下,倾刻间,漫山遍野就像山崩一样,铁块如同巨石呼啸而下,密密麻麻,前赴后继。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尤简有些措手不及,“小心,快闪。”
山坡上已乱作一团,天龙士兵根本无处可躲,只能往后退,后面的人被前面的人撞到,又撞倒了后面的人,还没等铁块滚过来,已经自相踩踏起来。铁块呼啸而过,又撞倒了数不清的士兵,哀号声一片。
尤简极力地跳躲着,看着铁块从身边一个个滚过,根本无瑕顾及手下,但心里知道,伤亡肯定不轻,如今已没有回头路,如果不能杀尽高坪人,回去肯定无法交差,便挥起腰刀大喊:“杀,给我杀。”
刚刚避过险境的士兵,正准备随着尤简杀上去,无数的牦牛突然又从上面冲下,高坪人的牦牛也是武器!甚至比铁块更厉害,它们是活的,会拐弯会变向。
尤简这次是彻底崩溃了,在牦牛的冲击下,他的队伍已经彻底失控,不断有士兵被牛撞翻,呻吟声,哭爹骂娘声响成一片。鬼知道后面高坪人还有什么阴招,再不退恐怕得全军覆没,尤简大喊,“撤,快撤。”
卢利无比惊讶:“不能撤,将军,他们就在前面。”
“高坪人诡计多端,这是个陷阱,再不撤我们就全完了。”
卢利看着尤简慌乱地指挥着队伍往山下撤,知道大势已不可逆转,咬了咬牙,举着刀向上面的高坪人冲去。毛人就算只剩最后一人,也绝不放弃复仇。
高坪人迎向卢利,但很快被卢利砍翻几人,葛达斯迎向卢利,一个敌人就敢这么嚣张,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葛达斯与卢利棋逢对手,打到了一起。
尤简带着残兵退到山下,还没来得及清点人数,就发现马不见了,本来放在山下的马不见了,而看马的士兵也踪影全无。正疑惑的时候,葛里克带着高坪人突然杀出,像潮水一样急速涌来。无数头牦牛奔腾着,高坪人骑在牛背上,挥着砍刀,大声喊着天龙人听不懂的话,再次把尤简的队伍冲散。
尤简慌乱地四下看着,“别慌,都别慌,组队迎战。”
天龙士兵还哪里能组得起队,被冲的七零八落,只能仓促迎战,结果可想而知,尤简即使再有心,也无力回天,心想再不走,自己也得折在这里。
尤简仓皇杀出人群,四下寻找着马匹。葛里克骑着牦牛冲来,尤简急忙举刀迎战,但站在地上无法发力,葛里克的刀从上方砍下,借着冲击之力,一下就把尤简震的后退几步坐在地上。尤简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撒腿就往一旁跑去。葛里克回过身来,手里的刀撒手甩出,径直飞向尤简后背。尤简听到声音,正想回头,刀就已经插进了后背,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卢利已在层层包围之中,身上左一道右一道,数不清多少伤口。就这样死在这儿……不行,老子命硬!卢利在心里呐喊,不能就这样死了。
卢利突然凶猛地挥了几下刀,逼退身前的几个高坪人,转身往上面跑。这有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想跑应该往山下冲,往上,不是自寻死路?所以高坪人一直都在下方拦着卢利逃走的方向,没想到他会往上面逃。
葛达斯急忙指挥着手下紧紧围追卢利,卢利根本无处可逃,而且他也逃不动了。卢利边打边退,竟然退进了死胡同,旁边是陡峭的山坡,坡度相当大,根本不适合行走,卢利只能站在边上,转身怒视着追上来的高坪人。
“小毛人,你还往哪儿逃?”葛达斯得意地看着卢利。
卢利回头看了看陡坡,心里念叨着,老子命硬!猛地把手里的刀掷向高坪人,高坪人急忙躲闪,卢利把衣服掀起包住头,往陡坡下扑去。
葛达斯匆忙跑过去,向下看去,就见卢利像个球一样,呼啸着在向下面滚动,山坡并不平整,卢利不断地向上跳起,又重重落下。葛达斯哼了一声,就算摔不死你,也得把你滚散了架,“不用理他,我们走。”
山下,葛落奇正在指挥着人收拾铁块子,他们就是奔它而来,刚才情非得已全部放下山坡,现在自然得收拾起来。天龙士兵的尸体无人过问,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只有少量的人逃走,葛里克也没有下令去追,完全没有必要,天龙人这一逃走,几个时辰不可能再回来,这段时间,足以让他们爬上山坡,穿过山口,过了山口就是高坪的地盘,就再也不用怕有人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