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坐了18个小时的飞机,风尘仆仆的赶回Jewelry,便有了之前的故事。Weina怎么也忘不了,当穆璟霖抱起怀里如同破碎布娃娃一般的何妁言时,那种孤寂绝望的神情。那一刻,Weina不禁想起,自己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么一句话,爱一个人,连她的眼泪都能从自己的眼里流出……
穆璟霖脱下自己的外套便往何妁言身上盖,一边抱起何妁言往外走,一边红着眼冲Weina吼道:“通知维修部那群废物,如果他们五分钟之内修不好供暖系统,就永远给我消失!”
“快去买两床、不,四床被子,还有保暖衣服,还有姜茶。”穆璟霖开始断断续续、语无伦次的说着,“按名片上的地址去请这个医生,还有流光!去‘流光’把浴缸里的热水放起来。快去!”
抛给Weina一张名片后,穆璟霖便头也不回地抱起何妁言往电梯走去。
流光,穆璟霖私人休息室的名称,整个Jewelry大厦的禁地。
座落在穆璟霖办公室的右边。确切的说,Jewelry的顶楼除了穆璟霖的办公室,便是这名唤流光的休息室。可想而知,里面得有多大。
虽然至今,除了他本人之外,没有人能迈进去过。
这一次便是例外吗?Weina心想道。
何妁言便是你的例外吧!
Weina脱掉了鞋子,在确认自己脚踝相当干净的前提下,怀着忐忑的心情推开流光,精明如Weina也当场愣在了原地。原本以为,Jewelry的禁地,应该是那种里面堆满了机密文件的另一个办公室;或是就如同老大房间的那种,整个房间充斥这黑与白两色调的简单设计……只是,这些,都不是真正的流光。
纯手工的浅蓝色地毯,粉红色的墙上还印着……HelloKitty的图案,最要命的是,里面还有一张公主床——以及公主床上方悬挂的蒙古包式的蚊帐!
天!这分明就是女生的房间!
原来,竟然,他们的老大,喜欢女生的房间!!!
再打开侧门的房间,便是洗浴室。而这样的风格,却不像外头,从瓷砖到浴缸,都是那种简单的流水线设计,甚至连坐便器,都有着简单的曲线美,整个房间充斥着大方、高雅的气息。
一瞬间,Weina被一种莫名的感动包围,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她的喉骨上,呛得她生生的挤出了眼泪。
原来竟是这般!
你可知,他为你所付出的真心。
流光岁月,明珠灼灼,
却,
总把流光误。
Weina一直都是效率派加行动派的,一边放着浴缸里的热水,一边开始执行老大指派的任务,先是打电话到维修部,以三句话结束了整场通话,压根不给对方说一个字的机会,仿佛对话说的话,如同浊音般会侮辱她的耳朵。
第一句,给你们五分钟修好供暖系统。
第二句,否则滚蛋。
第三句,拜拜。
第二件事情好办,而买太空被、泡姜茶这些小事压根就不需要她亲自动手。至于这第三件事情……请周鹤医生。
周鹤是近几年才成为医学界炙手可热的人物,至于老大怎么认识这个人,Weina不想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只是冥冥中感觉,这一个人,她要亲自去请才行。
本来因为外面还在下雪,周鹤压根不愿意问诊,更别说还是上门的那种,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谁不给他三分薄面。但是当他听Weina说,请他看病的人是穆璟霖时,周鹤还是选择了接受,并不是因为穆璟霖是Jewelry的执行官,只是因为……
等Weina踩着风火轮,以高效率完成一系列动作后,带着周鹤来到了流光。此时,穆璟霖正搓揉着何妁言冰冷的脚背,看到他们的到来,他停下了动作,替熟睡中的何妁言盖好了被子。
这时Weina才注意到,Jewelry的供暖系统已经恢复了正常,而他们的老大穆璟霖,不仅额头上渗着少许汗珠,更甚至,衣服袖子都湿了!而何妁言身上,不仅盖了两条被子,连身下也垫了两条,最最关键的是,她身上换了一套HelloKitty的睡衣!
哪里来的睡衣?谁给她换的?
“我们出去说。”穆璟霖低声道。
来到穆璟霖的办公桌前,穆璟霖看着周鹤,淡淡到:“还记得我吗?”
“记得,所以我才愿意来。”
六年前,何妁言堕胎手术后,曾一度陷入昏迷,所有医生都查不出是什么病因。只有一位实习的医生谨慎地开了口,他说,他怀疑何妁言会因为在雪地里待得过长时间而留下什么病根,但是因为自己只是实习的,并没有什么临床经验,更谈不上什么权威。虽然穆璟霖下令让医生们彻查,但是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检查出。
当年那个实习的医生,便是现在鼎鼎有名,医学界炙手可热的周鹤!
你是我医学史上的污点,所以,我一定要医好你!
周鹤看了看熟睡中的何妁言,对她全身做了仔仔细细的检查,在听完何妁言的病症时,周鹤眉头紧锁。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四个字,很老套却很管用。
千百年来被心理学家们津津热道,乐此不疲地用在一个又一个病例身上的四个字。
系者解得。
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要回去查查医学资料,看看历史上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病例。等下我会给她挂个点滴,补充下她的体力,我怕她热量流失过多。”停顿片刻,他继续道,“从今天开始,我每天都会过来。
穆璟霖的脸黑了三分。
什么叫系者解得,如果系铃者已逝,那,又当如何?
给何妁言挂完点滴,周鹤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老大…”Weina开口道,“你要不先换件衣服吧。”
穆璟霖点了点头,道:“你先出去吧。没有什么事情不要来打扰我,我想休息下。对了,如果……等下MC集团派人过来,你让施叔跟他们谈就可以了,不必请示我。”
“MC?他们会来吗?”Weina疑惑道。
“我料定的事,从没出过差错。”穆璟霖淡淡地说到。之后便走进流光,不再理会身后的Weina。
就这样重复地过了两天。周鹤每天都会定时过来,何妁言也迷迷糊糊的醒过好几次。MC的代表也果真如穆璟霖所料想的要跟他们签约,只是这一次不同的事,主动权掌握在了Jewelry手里,无关其他,Weina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上次是他们千里迢迢跑到南半球找人家,现在是人家越过半个地球跑来找他们,谁主谁被,明理人都清楚。
在中国人的地盘,就要听中国人的。
此后,穆璟霖再也没有迈出过流光。
开会,他就通过远程视频;吃饭,他就让Weina送上来;周鹤来,他就站在何妁言床边守着她,陪着她。
直到——维修部的人带头找到了穆璟霖。
“你们不来找我,我总是也要找你们的。关于上次的事情,总是要给我个交代的。”穆璟霖抚着高脚杯,冷冷的开口……
是谁在说话?何妁言努力的睁开眼,眼皮却相当的不配合她。
全身上下烧心般的疼痛!
“然后呢,你觉得怎么处理?”是璟霖的声音!是他在说话!和谁?为什么声音听起来这么冷漠?
何妁言很努力很努力的睁开眼,直到一抹粉色映入她的视线。
粉…粉色的天花板!
她这是在哪?
何妁言不可置信的睁开眼,为什么这里也有HelloKitty?
为什么这里和她的房间布局一模一样!
何妁言“咻”地从床上坐起,开始打量起四周。细白的脚踩在柔软地地毯上,软软的,一踩下去就仿佛要陷进这温暖的地毯上,慢慢地,从地底下开了花。
因为躺的时间太长,走路不太顺畅,像初学走路的婴儿,步履蹒跚。
她不可置信的,小心的抚摸着房间里的每一样物品,仿佛时光回到了六年前。
那一年,她的房间,也是这般。
如果不是因为身体负荷,没有足够的养分,她甚至会以为,这六年,只是一场梦。梦一醒,她还是那个骄傲的公主。
是吗?是吧!
何妁言围着房间绕了一圈,又回到了门口。外头是嘈杂的喧闹声,何妁言知道,那个人就在门外。
缩了缩手,还是选择打开了门。
“我说了,你们部门谁都可以留下,唯独你不行。Jewelry要赶走的人,其他企业是万万不会用的,你若想出了Jewelry再做回本行已是不能,奉劝你最好另谋条出入。你的工资,我会让财务部打到你卡上,至于因为你带头闹事给Jewelry带来的损失,我会通知律师事务所。待会领了钱,你就可以走了,哦对了,别走太远,免得到时候打起官司的时候赶不回来!慢走不送。”
何妁言一打开门,便听见穆璟霖的这番话。还看到一位50出头的男子绝望、沮丧而又怨恨的看着穆璟霖,姗姗离开。
何妁言突然间觉得他很可怕,他怎么可以对一个人这么赶尽杀绝?只是因为那个人办事不力?只是因为他没有及时的修理好暖气?至于吗,穆璟霖你至于嘛?
因为如今的你高高在上,就可以践踏无视别人的尊严?
何妁言怒火中烧,冲上去便扇了他两巴掌。
“道歉!去跟刚刚那个人道歉!”何妁言完全忘了自己还是个病人,三步并两步便跨到穆璟霖面前,气鼓鼓的说道。
Weina不可置信的望着何妁言,再偷偷地瞟了瞟穆璟霖微红的脸颊,正在犹豫要不要开口告诉她实情,最后多年的摸爬滚打告诉她,此刻闪人,才是最最明智的决定。
穆璟霖可不管那么多,他压根就没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因此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何妁言不穿鞋子的…脚上。
穆璟霖的眉毛皱的可以挂上一件皮衣,脸色较刚才又黑了三分。他脱下外头,套在何妁言身上,疼惜道:“你身子还没…”
还没说完,何妁言就甩掉了穆璟霖的外套,怒气冲冲的戳着穆璟霖的胸口,说道:“你听不懂人话吗?对别人,这么,视如草芥?还是你以为,只有你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别人的尊严就不是尊严了,别人的心就可以这么践踏?”
“穆璟霖,你就这么点出息吗?”何妁言很大声很大声的吼道。
这几年,她吃了很多苦,见惯了这种有钱却自以为是的人。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穆璟霖一个公主抱,一把抱起何妁言,不由分说地往流光走去,“看到你我就心烦,给我乖乖地躺回床上去。”
这个场景,让没走多远的Weina看的一愣一愣的。居然有人能三言两语的把他们老大弄生气,何妁言你真的是我们老大的克星啊!
穆璟霖一把将何妁言摔在柔软的大床上,冲着外头的Weina冷笑道:“给我看好她,她要是敢跑出这个房间,我就把你今年的年终奖金全部冲到马桶里面。”
Weina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她的年终奖金啊,就这么搭上了。Weina仿佛看到自己的奖金站在马桶盖上跳舞,只要穆璟霖一声令下,它们——Weina的年终奖金,就会前仆后继的往马桶里跳——最要命的是,它们还纷纷面带笑容,朝着自己挥手告别!
老大,你…太狠了!
好吧,为了自己的年终奖金,Weina决定誓死捍卫流光的——大门口。
穆璟霖将何妁言‘抛下’后,便迈出了流光,他要去清醒一下,这个该死的女人总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牵动自己的情绪。
就这样,流光里,就剩下两个女人,面面相觑。
气氛有点尴尬——尤其是其中一个,拿着审视打量的目光,饶有兴趣的看着另一个。
冷静下来的何妁言决定说点什么,毕竟以后还是要在Jewelry上班的,她可不想在以后被别人穿小鞋——尤其是在Weina拿一种猎物的眼光看着她的时候。
“那个,对不起哦,刚刚有没有吓到你?我刚刚…是有点凶啦!”何妁言吐了吐舌头,望着Weina歉意地说道。
“不会。”Weina靠着门口,双手绕在胸前,成交叉状态。
“呃?”何妁言颇为意外,毕竟,她想,至今应该没有人像她一般这么对待过穆璟霖吧?
“我的意思说,是你做出来的,所以不觉得意外。”Weina走到床边,平视着站在床头的何妁言,眯着眼睛,吐气幽然。
当然,前提是她脱掉了15公分的高跟鞋。因为她敢保证,如果她穿着鞋走进流光,估计穆璟霖会剁掉她的双脚,然后毫不犹豫的冲到马桶里——跟她的年终奖金一起。
Weina的气场很足,所以何妁言下意识的坐到了床上。好吧,她承认,自己越来越没出息了,被别人盯了两下,就退场了。没办法,谁叫对手是战斗机级别的Weina,而她自己,充其量只是个不能飞的母鸡。
“何妁言,你觉得我们老大怎么样?”Weina直呼她的名字,眼里闪着异样的神色,开口问道。
Weina的问题问懵了何妁言,因为至始至终,她都没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是啊,她觉得穆璟霖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不知道。”何妁言摇了摇头,微微垂下眼帘,诚实的回答。
“不,你知道,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知道。”Weina犀利地说道。
“我的看法重要吗?”何妁言没有正面回答Weina,而是反问。
“嗯,重要。”Weina点了点头,敛着神情,不让何妁言看出她此刻的心境,她幽幽地叹道,“因为我想知道,我们老大这么付出,到底值不值?”
“你什么意思?”何妁言错愣,隐约地,她看到了Weina脸上的——落寞与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