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仍然冷冰冰的,象是几块千年寒冰被搅碎时发出的声音。
“没有!没有!我没发现什么啊?”张震羽立刻说道,但他却无法控制自己那种发自内心的莫名恐慌。
“噢!???知道了,以后若是你发现了什么,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明白了吗?因为我是你的上司!”黄巳任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对张震羽悠悠说道。
“是!我知道了!”张震羽恭敬道,但他感觉黄己任的这话很奇怪,尤其是最后一句,张震羽感觉到他仿佛是在有意解释什么。
黄己任看到张震羽顺服的样子,紧绷的脸突然松开了一线笑容,他用手轻轻拍了拍张震羽的肩膀道:“好好干!你小子很有前途!”
张震羽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偷偷瞄了黄己任一眼,他感觉这个黄己任太奇怪了,奇怪得让他恐惧,他似乎是在隐藏着什么,因此他绝对不允许别人知道他隐藏的东西,否则那人的结果将会很惨。
自己必须小心应对这个家伙!张震羽在心里暗暗叮嘱自己道。
“谢谢大人的夸奖,我一定好干!”张震羽努力挤出一个欣喜的笑容道。
黄己任扭过头去大笑了两声,之后,他向文书房外走去,但刚走了两步却突然站住了:“震羽!你的那份简历上说你今年二十九岁了,我知道你其实并没有那么大,你是个炼剑奇才!但是,我奇怪,你怎么不去和那些败家子们一样去外面玩呢?而且宁愿自己呆在这个充满灰尘的文书房里也不愿去外面走走!对于你这个年龄段的花花少爷们来说,是最喜欢嚣张玩乐的呀!我不明白,你能跟我说说吗?”
“哦!我……我觉得我们既然是个捕快,嗯,既然是个捕快,就应该做捕快分内的事!欺负那些善良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我……我做不到……”张震羽小心地运用着自己的措词,唯恐一个不甚引起了黄己任的警觉,虽然张震羽也不知道黄己任在警觉什么,但他却知道眼前这个黄己任很危险,很危险。
黄己任在听到张震羽的话之后,脸上仅有的那丝笑容,霎时间僵在了那里,他怔怔地看着张震羽,瞳孔缩小了有一倍,仿佛又重新认识了一次眼前这个年轻人,良久,他才笑了出来,但笑得却很苍凉:“呵呵!有志不在年高!呵呵,真是有志不在年高啊!没看出来,你这样的一个涉世不深的小子,还挺有自己的原则的!很好,我很喜欢!”
张震羽松了口气,但忽然又听黄己任道:“来吧!我们谈谈,我巳经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也好久没有和人谈过了!”
“噢!”张震羽刚刚松下的心,又一次紧绷了起来。
二人来到小院中,院子里种着几棵高大的护天杉,将整个小院遮得严严实实的,因此小院子里显得分外幽静。虽然大门外就是喧哗的东值大街,但在这个“恶名远扬”的东南捕房周围,还没有哪个小贩敢在这里做生意。
黄己任眼睛中闪铄着一丝特别的光彩,细细地看着张震羽,淡淡道:“你不必紧张!震羽!虽然我平时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那是我在面对那些无可救药的纨绔公子时,我讨厌那些没有真才实学,却十分喜欢狐假虎威的臭小子们!他们是帝国的蛀虫!是社会的渣滓!”
张震羽骇然,他万万没想到作为“恶人之首”的东南捕房老大的黄己任,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但他虽然震惊,却更多的是疑惑:既然你这么讨厌他们那种欺负弱小狐假虎威的品行,作为他们的领导,你为什么不去管束他们呢?
黄己任似是看出了张震羽的疑惑,他幽幽道:“你是在想,我既然作为他们的头儿,为什么不教育管束他们对不对?”
张震羽默然地点了点头。
黄己任脸上的笑容很淡,淡得有种苍凉,他长出了口气道:“你知道一个人在大江里游泳的感觉吗?”
张震羽感觉很诧异,但他仍点点头道:“大江是奔腾不息的,所以顺流游会感觉轻松一些,逆流游会十分吃力!”
“对!”黄己任很欣慰张震羽所能理解的意思,但之后,他闪铄的眼神瞬间失落下来,变得没有了一丝光彩,一刹那的时间他仿佛变老了许多,有一种颓废的气息从他散漫的身躯上散发出来。
“这个社会是没有正义的!也没有公理!所有的事物都向两点靠齐!一是金钱!二是个人实力!如果没有这两点,你就必须学会顺流附庸!如今我们冥灵帝国就是这样,到处充满了荒靡与铺张、嚣张与狂妄的风气。强者至上,弱者草芥!同情巳经渐渐在这个社会消失了,弱者天生就是贱民,可以任强者欺负,而强者天生就是贵族,官府给你地位,富商给你银子,你越强就无所不有!这个社会巳经无可救药了,知道吗?象我们这些,介于强者和弱者之间的人,要想生存要想过得更好,必须附庸顺服,充当强者的工具!”黄己任说到最后,巳经近乎咆哮。
张震羽惊骇地看着黄巳任,轻轻道:“难道我们就一点选择的余地也没有了吗?”
黄己任冷漠的面庞中透着一丝顺天应命的凄凉,他淡淡道:“你有,但我巳经没有了!”
“哦!头儿!您这是怎么……”张震羽看着黄己任落漠的样子,他还想说些什么,但黄己任却慢慢走开了。
黄头儿肯定隐藏着一些什么!张震羽通过直觉愈加肯定这一点。但,到底是什么呢?
就在这时,忽然一群乱喳喳的声音从大门外传了过来:
“臭猴子!你昨晚说得那婊子,还真是不错,真他妈带劲!”
“那当然了!老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能象抠门鑫一样吗?一有什么好东西就藏起来……”
“臭猴子!我****!不就是没还上次你那几两破银子嘛,至于老攻击老子吗……”
“欧!欧!掐!掐起来喽!哈哈……”
张震羽知道这帮玩尽兴了的纨绔公子哥又回来了,他转过身向大厅里面走去。
“嘿!震羽兄弟!”和张震羽关系最“好”的程鑫看到张震羽立刻找到了脱身之人,他不理会那些喧闹的公子哥,连忙跑到了张震羽身旁,亲热地将手搭到了张震羽肩膀上道:“我们不是一起出去的吗?怎么到半路上就看不到你了!害得我一阵苦找!”
“行了行了!人家可是个良民,跟咱们这些不求上进的花花公子不一样!人家可是一个好捕快啊!哈哈……”也不知是谁大声说道,立刻引得众人一阵轰笑。
“这群垃圾!就自己那点上不了台面的本事,竟还有脸在这里笑得这么开心!”忽然一声冷哼从门外飘了过来,众人一窒之间,巳有两个神色倨傲的青年从门外闪了过来,随他而来的还有一股强悍的气息。
张震羽本来以为这些平时骄横惯了的富家子弟听到这声哼骂,一定会气得发作,却哪知众人在看到这两名青年之后,立刻吓得各自噤声,一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惊骇模样。
张震羽有些诧异,他见来的这两个青年俱是好手,都是中级剑士,除了这点比众人厉害之外,还有就是这两名青年身上的服饰。张震羽看到这两人穿得也是捕快公服,但却远比他们身上的这些公服要鲜艳得多,而且在胸口处绣的那个“捕”字,不是红色的而是金光闪铄的金色!
“这些人是……”张震羽惊疑地小声问旁边的程鑫道。
“这些人都是特捕队的!论身份,个个都跟咱们黄头儿是一级呢!”程鑫无比艳羡地说道。
“特捕队?”张震羽忽然想起轩大伯好象就跟他说过这个特捕队,好象这些人不是一般的捕快……
“你们那条老黄鼬呢?”就在张震羽正想之际,忽然其中一个青年面带一丝不屑,对众人问道。
而另一个青年仿佛显得更不耐烦,他连看也不看众人一眼,便对旁边说话的那个青年道:“算了!跟这些小东西啰嗦什么!赶快把公文给了他们!我可不想在这破地方多呆一会儿!”
“喏!这是通辑中京大盗花泥鳅的通辑令!好生拿着!就算抓不住那家伙也好保留着这东西!”那名拿着一张卷纸的青年轻蔑地将那卷纸扔给了张震羽旁边的程鑫,一面说着,二人转身飞快地出了府门。
“是!是!”程鑫赶忙点头道,唯恐怠慢了这两位倨傲的大人物。等到那两名青年出了府门,程鑫立刻没好气地叫骂道:“又是******这条花泥鳅!三天两头地作案,咱们抓不住也就罢了!这些特捕队不照样也没抓住吗?妈的,平白无故比我们多支那么多银子,还不是一样办不成事?哼哼……”
程鑫没好气地骂着,也不知道他骂得是花泥鳅还是特捕队,反正他对二者都没有好感。
“行了行了!你值当得跟人家特捕队过不去吗?人家是什么人物啊?唉……”旁边的一人同情地安慰程鑫道,显然他们对这个特捕队是又恨又怕,而且怕比恨还要多些。
张震羽有些好奇地问旁边那个被称作臭猴子的捕快道:“候哥!这些特捕队他们凭什么这么神气呀?大家都是做捕快的……”
“凭什么?”候东明用一个看白痴的目光瞪了张震羽一眼,道:“就凭人家是十大家族的子弟!就凭人家都是皇族近亲!人家的父辈祖辈,不是大官便是修炼有成的剑师剑尊,谁能惹得起人家?所以,人家就敢这么狂,就能领比我们多一倍的银子,就能在我们面前这么嚣张……”
轰!张震羽一下子懵了!十大家族的子弟?他们是十大家族的子弟?那我不也是十大家族的子弟吗?张震羽冥冥之间感觉到了一些什么,貌似是感觉到轩大伯并没有象他说得那样为自己用心找差事,他为自己找得这个差事,好象很差劲,根本不象他说得那样费??老大力气才争取过来。准确说,这个地方根本就不是他这个十大家族子弟来的地方。
轩大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张震羽从小就对轩大伯彻起的那些好感,有了一丝动摇,但他转瞬又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自己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轩大伯能这样帮自己,巳经算是很对得住自己了!毕竟人家根本就没有要管他的必要,人家只是看自己可怜才去帮助自己的,你还想要求人家做些什么呢?
张震羽苦笑了一声,淡淡道:“真没想到,我们这些十大家族子弟竟然这么尊贵!”
“什么?”程鑫和候东明等人在听到张震羽这一声叹息后,同时发出一声惊问,仿佛他们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紧接着又各自大笑起来:“小张这小子想升官想疯了吧?竟然说自己是十大家族的子弟,哈哈……十大家族的子弟会来这里?笑话!哈哈……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从这天以后,程鑫这些人发现张震羽变得更加不合群了,以前似乎他还有些想要融入他们的意思,但现在他根本懒得跟自己说一句话。每天不是在小院里修炼,就是在文书房里啃公文。
这样也好,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再往一起凑也不会成为“好朋友”,何必呢?程鑫等人也直接将张震羽视为了空气。但,黄己任却愈加开始关注起张震羽来。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地过着,张震羽除了修炼,就是看些公文,没事就巡逻一下,很少有案子发生,准确说,就算是有案子,一般人也不会向这里来报案!笑话,就这些跟吸血魔鬼似的纨绔公子还会认真办案?他们不出去作案就巳经是很不错了。当然,捕快的另一个职责就是负责自己所管地区的安全稳定,若是有人胆敢在这里打架闹事,那更是众捕快所最想看到的事情,用候东明的话说就是:若不狠狠地把你们这些人敲一笔,你们就永远也长不上教训!
但,张震羽很少参与这些事,他巳经全身心地扑到了修炼上,既然自己无钱无势,那只能靠实力说话了!张震羽渐渐明悟了,若想要真正地让自己以及自己家庭过上好的生活,必须要通过实力来争取!
除了修炼之外,张震羽无聊之际,便是翻看公文,他很想知道黄己任到底隐藏着一些什么,但似乎黄己任巳经没有以前的那种紧张了。现在的黄己任,给张震羽的感觉,很亲切,有一种长辈的和蔼,但,他仍在避讳一些什么东西,这让张震羽心里的疑云越来越大。
张震羽很少回家,因为他一个月才领一次薪俸,除了将那二十银子的薪俸放到家里,张震羽很少回家,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为家里所做的一切都太浅薄了,除了能让他们经济上宽裕一些,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张震羽的想法是,最起码也要让母亲他们来这里生活,当然内城他是不敢想象的。而就算是外城,那动辄就几千几万两的府宅,也根本不是张震羽这个阶层所敢想的事。虽然一个月二十两的薪俸,这巳经相当于一个平民家庭一年的收入了,但对于张震羽来说,还远远不够。
经过几个月的苦炼,张震羽惊喜地发现,自己体内的剑晶又增大了一些,剑气强度还有剑力都提升了老大一截,照这样的进境,张震羽很信心在两年之内便能成长为中级剑士,而到了那时,他就可以申请越级:任何一个在修炼上进级的剑者,只要在官府内任职,都可以向上级提出越级!
越级之后,就会是特捕队员,薪俸就会长成四十两,这样家里也许会更宽裕一些……张震羽阴郁的脸上终于绽开了一种人所不知的微笑。
但就在这时,张震羽发现了一个让他刹那间热血沸腾的事,一个公文,准确说是一个悬赏通辑令!悬赏金达到了一千两银子!是针对最近猖厥的花泥鳅的通辑令,这个中京大盗,巳经创下了一个月连盗二十三户人家的纪录,而且所盗的人家个个都是巨富之家。而且,张震羽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规律:这些被盗的人家全都是十大家族的人。
而且这个大盗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特别好色!每次盗过那些大户人家,都要糟蹋一个或数个那个大户人家中的女人,即使糟蹋不了其亲人,也要糟蹋一个他们家中的婢女!好象他天生就与这些大户人家有仇一般!还有他身手极其敏捷,见过他的人没有一个不赞叹他的速度与灵巧的。正因为如此,他才得了一个花泥鳅的名号。
但,张震羽的注意力没放在这个上面,大盗嘛,自然都是穷凶恶极的,这一点,张震羽认为很正常。他的注意力大部分放在了那巨额悬赏金上。
一千两啊!张震羽脸上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若是得到这等银子,他就可以在城里给母亲他们置一座小院,虽然注定不会是很好的府宅,但至少也能住在城里了!
也许有人会问,这么高的悬赏金,不可能只有张震羽一个人心动吧!而且比张震羽实力还要强的人在中京城有太多太多了,没理由张震羽会这么确定自己就能拿到这笔银子啊!
张震羽之所以如此有信心,是因为他有别人所不及的优势:其一,他是个捕快,在文书房里能得到所有关于花泥鳅的第一手资料,能对花泥鳅的作案方式习惯以及他的风格作出分析,给自己的抓捕工作带来便利;其二,张震羽还有底牌,他通过对花泥鳅的分析,发现花泥鳅不是个炼剑者,因为见过他的人从没有见过他身上的剑,也就是说这个人要么修炼的是魔法要么他就是个战士!而能有这样好的身手的,自然应该是个战士!而张震羽具有他人所不具备的优势,那就是他还是个魔法师,也许就在自己能够正面碰上花泥鳅时,这个秘密能给他致命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