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里,冰舞早已是心绪不宁了,闭上眼思索了良久,想着自己本来便是毫无其它功法之人,又急需这神识的修补之法,就算这心法霸道,让人在修习的时候痛不欲生,但只要修成了,便可令自己强大起来,在这太古大陆之中不用再做一只任人践踏的蝼蚁,那又有什么不可付出的?
这样一想,心也宽了下来,睁开眼仔细看了那心法,就地盘腿坐了下来,顺着那心法上的字在心中默读着,体内的冰之气按照心法上所说的慢慢运转了起来,刚一运转,便觉得身上百穴如同被蚂蚁啃咬一般,痛痒难耐,咬着牙继续修下去,哪知越来越痛,额头上渐渐的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断经斩脉的痛苦远非她先前可以想像,若不是亲身经历,她死也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痛苦的事情。到了那经脉欲断之时,她已痛得神智不清,全身无力了,只凭一股毅力支撑着自己坐着,不敢倒下。到了那痛到极致之时,不由得仰起头“啊——”的痛嚎了一声。
一时之间,鲜血从她身体里顺着四肢喷洒了出来,流在地上染红了一大片地方。全身白袍被血浸湿,变成了鲜红。意志一散,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她痛极的倒在了地上。咬着牙再顺着那心法念下去,本以为会更痛苦,却没想到这经脉断掉之后再念这心法,反而痛意渐消,慢慢的没那么痛楚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那疼痛模糊之间,自己的神识渐渐的坠入了那无边无际的漆黑之中,辗转反侧良久,才渐渐的失去意识。
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冰涯正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也不眨,朱翅和齐晓生背对着两人,在旁边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
“舞儿?”冰涯见到她睁开眼,开心的叫道:“你醒了?”
听到他的叫唤声,齐晓生和朱翅转过了头,快步的走了过来。
冰舞见到他们关心的神情,虽然感觉到身体还极度虚弱,但痛楚的感觉却是没有了,连忙对着他们苍白着脸笑了一下,以示自己已无事。
“你看,你看!”朱翅指着床上的她对齐晓生道:“真是个奇葩,胡乱修习那功法,居然还醒了?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冰舞看到他脸上表情怪异之极,连忙问道:“我怎么了?”声音却是虚弱之极。
听到她的问话,齐晓生脸上也是闪过了一抹怪异之极的表情,过了半天才笑了笑,道:“想不到那墙上那么多功法,你在挑选的时候却偏偏选中了这一套九死一生的。你可知,这套功法大有来历,创造这套功法的人当年可是叱咤太古的风云人物,那是一位惊世绝才,便是他自己创立这套功法,也只是修到了第五转,到第六转的时候,便不能再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过不了那劫关,爆体而亡了。但却只凭这第五转的威力,就已使他成了圣者以下第一人。”
“啊?”冰舞一听大惊,虽然早知这九转玄功凶险,但想不到却这么厉害,听他一说,不由胆战心惊了起来。
齐晓生看到她的表情,又是微微一笑,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也许这套功法确是与你有缘,本来这玄功的第一转最是难练,却想不到你有如此毅力,扛过了这经脉尽碎之苦,接下去再练,便容易了许久,只是到了第四转以后却又是一道大坎,那时,可不是单单苦练就可成的了。到时,你便自知。”
朱翅在旁边一听,连忙不服气的叫道:“什么叫是靠她自己的毅力啊?若不是昨晚冰涯见她很久没回,去寻她,发现她倒在那血泊之中,及时将她救了回来,又服用了我的九转灵丹,现在的她早去了那冥界之中了。”朱翅一脸心痛的道:“可惜了我的九转灵丹,可珍贵了呢,哼!”
三人见他那痛心疾首的表情,不由得笑了出来,冰舞笑完,由冰涯扶着坐了起来,轻轻的道了一句:“多谢前辈了。”
“哼!”朱翅不理她的道谢,叉着手一脸不满意的抬着头,自顾自的心痛着。那小孩般的表情惹得众人又是一阵笑。
冰舞这一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还是先前的那件血衣,不由得微微的皱起了眉,那粘糊糊的感觉贴在身上,让她难受之极。却一想这洞中只有自己四人,其中三个都是男的,自然是没有人替自己换衣服的,也难怪了。
冰涯见她盯着自己,又是那般表情,早已知道了她在想着什么,摸了摸她的头道:“我昨晚在这洞底发现了一口温泉,极是舒服,你要不要去洗个澡?”
冰舞抬起头,想着他这般懂得自己的心思,不由得心里一阵微动,过了半晌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颤微微的站了起来,由他扶着走了许久,才走到了那温泉之处,抬眼一看,只见那一池温水冒着热气,室内全是那朦朦的白雾,显得温暖之极,冰舞心里不由得一阵欢喜。
脚步微移,走近蹲下身去,伸出手指轻轻的在那水中滑动着,冰舞轻笑:“这水好生舒服。”
冰涯见她俏脸在那白雾之中若隐若现,美丽朦胧,不由得一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慌乱的道了一句:“那妹妹你便洗吧,我就出去了。”
“嗯。”冰舞点头,看着他走了出去,才轻轻的一笑,慢慢的解开了自己的衣袍,玉足一踏,便滑进了水里。
在水里浸泡许久,感受到那温水的舒适,她不由得享受的闭上了眼睛。突然,一阵轻微悠扬的笛声轻轻的传进了她的耳里,那笛声非常轻,仿佛是从隔了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般,悠扬婉转,但却带着点微微的清冷之意。冰舞慢慢的抬起头,侧耳倾听着这笛声,觉得这笛声让人听了好不难受,仿佛这吹笛之人心中无比孤寂一般。
在那森林之中的一处断崖之上,齐晓生孤身伫立,手中一支玉笛横在唇边轻轻的吹奏着。风雪之中,他白袍飞扬,眼睛微垂,眼神之中因为笛声的清冷仿佛也染上了雾气,让他的表情看起来稍显悲凉。
也许是被他的笛声感染,天地之间忽然静了下来,所有的声音都不复存在,除了他那飘扬在所有人耳中的清冷笛声之外,便是雪花簌簌下落的声音了。
“谁家唱断的锦瑟丝弦,惊起西风冷楼阙……?”
静谧之中,一道好听的女子声音从他背后的空气中传了出来,随着风雪飘荡着。齐晓生听到这一句声音,唇角微笑,脸上泛起了一朵温柔的笑意,手臂轻垂,把玉笛收进了袖袍里,负手于背后,转身静候着声音主人的出现。
空间微微的波动了起来,一个白色的女子身影渐渐的在风雪之中显现了出来。白裙玉颜,眉目如画,正是那画上的女子。
女子微微一笑,如一朵清冷的玉荷一般立在当地,裙摆飞扬。
“雪妍!”齐晓生笑,声音温柔:“你怎么来了?”
“因为……”女子脚步微抬,化为一道残影晃到了他的面前,伸出纤纤玉指抚上他的眉,轻柔的道:“我想你了!”
齐晓生任由她倚在自己身上,对于她亲密的动作微微一笑,点了点道:“嗯!”
雪妍听到他的回答,眼里闪过一抹失望的表情,稍微的离开他,转身俯视着崖下的风景,幽幽的叹道:“你永远都是这般淡然,不管我对你说什么,你都只会说‘嗯’!”然后想起什么,仿佛是自嘲一般,她笑了笑,转身看着他,道:“晓生,你知道么?这世间所有的事情对于我来说,都算不得难。但却有一件事,却是让我无论怎样,都不能明白。”
“是什么?”齐晓生问。
“你的心。”雪妍仰起头,望着他的脸,道:“还有……你的眼睛。”雪花飘落之中,雪妍抬起的眼里有着微微的涟漪。
“我想,即便我用尽一生一世的时间去揣摩,也不能猜到你心里在想着些什么。”雪妍见他不语,低下头自顾自的喃喃道:“你永远都是这么漠然,拒人的心于千里之外。”
“你又胡思乱想了。”齐晓生看到她忧伤的样子,叹道。
雪妍抬起头,悲伤的道:“你即知我喜欢胡思乱想,却又为何要这般对我?便由得我乱想吗?你于心何忍?”
“雪妍……”齐晓生看到她眼眶泛红,心里一阵疼痛,但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从前,你我日夜相见,却有说不完的话。”雪妍唇边泛出一抹苦涩,扭过头不愿再看他:“现如今,这般千难万难的见一面,你却对我无话可说了么?”
“唉……”齐晓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天际,也是心情复杂。
“你果然是对我无话可说。”雪妍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在回头之间看到他漠然的表情时心中一痛,踉跄了一下,她脚步微抬,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去,身影在空气中渐渐变淡:“罢了,罢了,你即无意,我又何必强求太多?”
“唉……”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滴泪从眼中滑落了下来,滴在了雪地之上:“红颜独憔悴,枉痴一片情……”
枉痴一片情……
幽幽的声音随着她的身影慢慢的飘散在风里,如来时一般,清淡幽怨。齐晓生看着她消失的地方,良久未动,静静的闭上了眼睛,心中却是说不清什么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