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终于可以幸福
祁柏禹悠悠转醒，伸手探向语燕的位置，只留有残温，他警觉的醒来，见着一旁的床头柜压着一张纸条：
柏禹：
见你熟睡，不忍吵醒你，季大哥有急事找我，下午二点前回来，不用担心。
语燕留AM：9：15
祁柏禹拿起旁边的腕表，12：05分，心想晚点用手机联络她，直接接她一同出去。
他找出换洗的衣物，准备淋浴，想起前夜两人傻气的对答，不禁微笑。
祁柏禹对着镜子呲牙咧嘴地想避开伤口刮除新冒出的胡髭，不经意间，镜前忽现的影像令他惊愕！
镜里的孙语燕悲戚地看着他。
他眨眼，又只剩下他与自己对望！
祁柏禹幡然醒悟，想起简申泽跟黑翼提过的劫难，他十万火急地奔出浴室，拨打孙语燕的手机号码。
果然无人接听，心急如焚的他转Call胖子。
“喂！”胖子的声音懒洋洋，他此刻身处的国度是深夜。
“胖子，帮我找到语燕的位置！”祁柏禹吼。
胖子即刻清醒：“给我十分钟！”，急忙传讯回台湾，追踪之前在孙语燕手机安装的定位器，胖子没想到会在风波将平息时出事。
祁柏禹抄下胖子告知的地点，没想到竟是警察局，孙语燕的手提包由附近的民众拾获，送到失物招顉处。
短短的一个小时，他已经从路边小摊贩的口中得知孙语燕被一个头戴渔夫帽的男人带走。
祁柏禹在内心狂吼：“不会有事的，语燕不会有事！”
恐惧却依旧一寸寸地涌上心头。
季向鸿透过孙语燕的姨丈在早上联络到她，特地约她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厅见面，近日公司因为超贷案的丑闻而股价暴跌，他心力交瘁，却仍然悬念一件事，但没有人能给他答案，除了孙语燕。
他耐心地在靠窗处静待，啜饮一杯又一杯的咖啡提神，直到孙语燕的身影出现。
季向鸿招手唤她，并径自为她点了杯综合果汁。
全身素白的孙语燕盈盈落座，看起来比数月前刚毕业的她成熟妩媚，眉宇间的抑郁散去，更显明亮动人。
不过，此刻的季向鸿对孙语燕只剩下欣赏，再无从前的迷恋，他自知自己不是孙语燕要的，所以清醒的快，记者会上受伤的感觉，纯粹是自尊受挫。
“季大哥，你好。”孙语燕打招呼，服务生已迅速送上饮料。
“你看起来气色很好。”他由衷地说：“你姨丈告诉我，祁柏禹已经跟你求婚了。”她姨丈此举是希望透过他的助力，让祁柏禹去跟孙家父母提亲时，能轻松些。
“姨丈告诉你了？”孙语燕有些微惊讶，但也随即理解姨丈的老好人心思：“他希望你能帮我们跟我爸妈说情吧！”
“是的，你姨丈要我帮忙。”季向鸿承认：“但是要一个被当众抛弃的男人，为前未婚妻说亲，是挺令人为难的事情。”他半真半假的说。
孙语燕没有答话，只微笑睇凝着季向鸿。
季向鸿知晓心思已被识破，叹气：“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是我。”
“交换条件吗？”孙语燕笑问。
“你知道，我的老招数。”他招了。
“我能帮你什么？”她直接问。
“告诉我于瑛的下落。”季向鸿终于显露迫切的神情。
孙语燕迟疑，她的踌躇季向鸿看在眼里。
“对不起，我不知道……”
“最后一个跟她谈话的是你，”他打断她：“语燕，拜托你，她对我……很重要。”停顿一会，他承认了她在他心中特殊地位。
“你爱她？”她问，很久以前，季向鸿也如此问过她对祁柏禹的感觉。
季向鸿皱眉，半响才回答：“我不知道什么才是爱，我现在只想找到她。”当他知道于瑛为了他而遭受的苦后，那股椎心之痛无可言说。
可怜的人！孙语燕心想，那迷惑的眼神令她不忍。
“我不知道于瑛去了哪里，但是她应该已经离开台湾。”她前天收到她之前给于瑛的皮夹，寄件处是国际机场。
“谢谢你。”他颌首，准备起身离去，“对不起，我要先走一步。”他急着展开寻人的行动。
“季大哥，”孙语燕急唤，季向鸿停住脚步，回头：“于瑛一定会回来的。”她说。
季向鸿点点头，大步离去，孙语燕微微叹息，她没跟任何人说过，于瑛寄回的，除了皮夹，还有一封长长的信，告诉她与季家的恩怨。
突然，手机响起，原来是祈平、祈安这对双胞胎，抱怨孙语燕忘了他们的约定。
十五分钟后，孙语燕讨饶，答应带两份儿童餐马上到公寓跟他们会合。
等孙语燕从快餐店中出来，冰冷的感觉抵向她腰间，一把阴森森的声音响起。
“孙小姐，现在一把枪正对着你，乖乖听话，上车！”男人说完，伸出另一手环住她的腰，巧妙的遮掩住旁人的视线，押着孙语燕到路旁的轿车。
孙语燕僵直着身体，坐进后座，戒慎地看着随即进来的歹徒。
男人摘下帽子，露出猥琐、腊黄的面孔：“好久不见，孙小姐，我是小南，记得吗？”
孙语燕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小南─林利南，胖子曾提过他的本名，第一次见他时，除了较为轻浮、流气后，小南算得上是好看、英俊的男人，现在眼前的这个，不仅神采尽失，整个人就像脱掉水份的？#92;树。
她想起了于瑛，她也有相似的情况，孙语燕小心翼翼地问他：“小南，你生病了吗？”
林利南冷笑一声，抢了孙语燕的纸袋，打开一看：“儿童餐？让我猜猜你要去哪？回家找弟弟？不可能，份量太少。”
他的邪笑令人打颤：“啊，对了，祁柏禹的邻居有对双胞胎嘛，我怎么没想到，哼！”
“我送你一程吧！”林利南跟驾驶说了几句，轿车随即开动，他摇下窗，将孙语燕的手提包扔出，蓄意断了她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并且捆绑她的双手。
“你想做什么？”孙语燕咬唇，她感觉到对方疯狂的意念。
“本来呢，我是想看看跟踪你，能不能找到于瑛，那个背叛我的女人，不过从你跟季向鸿的谈话听来，问你也没什么用处，只好算了。”小南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至于为什么要抓你？抱歉，跟我没关系，是你的祁柏禹害了你，谁叫他不乖乖听话，偏偏跟组织的死对头合作，我们现在动不了他，只好抓你泄泄愤。”林利南详细解说，顺便欣赏孙语燕苍白的神情。
沉默了好一会，孙语燕勉强自己开口：“小南，你并不是真的想这么做……”
“我’当然’会这么做！”林利南冷哼，眼中迸出怒火：“孙语燕，你跟季向鸿没两样，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们不曾被人打的满头满嘴是血，跟人摇尾乞怜讨一顿饭，像野狗一样被逐出自己的家，你不知道三餐不继、无处可去的滋味！这些，我跟于瑛都受过、挨过！”说到后头，林利南几乎怒吼。
“我知道、我知道，于瑛都告诉我了！”孙语燕大喊，流下眼泪。
“你哭了，为于瑛哭？为我哭？”林利南惊讶地伸手擦去她的泪，搓揉手上的液体，他平静下来：“难怪于瑛老说你是她的天使。”
他笑：“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她为什么要爱上季向鸿？为什么要离开我？”
孙语燕以沉默回应。
“我一直以为我跟她是同伴。”他惋惜：“无所谓，至少现在组织让我回来，又给我尊严跟快乐。”
孙语燕明白小南在说什么，不禁脱口而出：“尊严不是别人给的，你的快乐，是要用命换来的。”这种麻痹神经制造幻觉的新种毒品，只要持续使用一段时间，就会产生器官衰竭，这种慢性自杀的毒，于瑛也在信上提过。
“怎样死我是不怕，活够本就行！”林利南已完全疯狂。
车子一到达公寓，林利南又恢复到先前冷残的模样：“下车，孙小姐！”
“不，林利南，别做傻事！”孙语燕仍想抵抗，做最后的努力。
“唉！你怎么还是不听话。”他伸手一把捂住孙语燕的口鼻，她登时晕了过去。
一阵刺鼻的味道引得孙语燕即刻转醒，祈平跟祈安的哭声让她马上睁开眼睛。
“哇！大姐姐没死！”祈平、祈安伏在她身上大哭。
孙语燕直觉地收拢手臂，将两个小朋友拥在怀中：“不怕，不要怕！”她安慰着，试图想认出所处的环境。
这是间废弃的小屋，昏暗的空间、混乱的物品散落一地，但都里上厚灰。
“醒啦！”角落的人影踏出阴影，走到一大两小的面前，林利南阴侧的笑容不减。
“为什么要抓他们？”孙语燕微怒。
“不知道，人不是我要的，听命行事。”他笑说：“不错吧！这个地方！我跟于瑛到台北之前，就是住在这里。”小南又回到过去的回忆，神色忧伤。
孙语燕奋力挣扎，想移动身体往大门走去，才勉强站起，又颓然坐下，祈平跟祈安紧紧挨着她，不知所措。
“没那么快恢复，别白费力气。”林利南怜悯的说。
“你抓我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她无力的问。
“嗯？你猜到什么？”
“你们不可能没事抓3个女人跟小孩，不是吗？”
林利南的表情顿时不再笑谑：“没错，我们要拿你跟祁柏禹谈条件，不过对你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除非……”他停住：“看你的运气了。”
孙语燕流泪，知道自己生还的机会不大：“小南，小朋友是无辜的，你让他们走，我拜托你！”
“放人？我一直是个小啰啰而已，我凭什么条件做这些？”林利南笑，从以前，他一直就是个卑微的配角，有谁在乎过他的意见。
孙语燕安静下来，蓝祈平跟蓝祈安挨着她，紧拥着小兄弟，孙语燕悄悄耳语：“等一下，姐姐喊走的时候就快跑。”
祈平跟祈安点头，此刻超乎年龄的安静。
孙语燕强迫自己冷静，思索保命的方法，评估自己有否可能撞倒小南。
突然，林利南的手机响起，他转身接听，孙语燕奋力起身，冲撞过去，却没有脚劲，几下踉跄摔倒在林利南的脚边，祈平跟祈安尖叫出声。
“喔、喔、喔！真是不乖。”他摇摇头，蹲下伸手拍打语燕的脸：“你惨了，孙小姐，谈判没成？#92;，看来你在祁柏禹心目中没有那么重要。你有什么要交待的？”
“他做他该做的事情……”孙语燕微颤地说。
“你不要碰大姐姐啦！”祈平、祈安跟上来，要推开这个可怕的人，中午的时候，他抱着昏倒的大姐姐来敲门，骗他们，又笑的好恐怖。
“唉，怎么有人那么傻气，真可爱！”小南又笑，却令人不寒而憟，他往两个小鬼的身上溜了溜。
“孙语燕，我放这两个小鬼走可以，但有条件，怎么样？”
孙语燕咬紧嘴，点头。
林利南笑容不退，从口袋拿出一把折迭小刀，露出枪柄：“再两个小时，黑翼的人就会到了，本来呢，应该是收三个……”打住，孙语燕知道他是指收三具尸体。
“我可以带他们走，但是一刀换一命，你剌自己一刀，就算一个，划算吧！或者，他们两个抵数，我放你走。”他紧盯着孙语燕，不放过任何细微的表情。
“把他们还给他们姐姐。”孙语燕半撑起身子，追加她的要求。
“好。”林利南干脆的答应。
“大姐姐，不要不要不要啦！”平安兄弟哇哇地哭了出来。
孙语燕接过刀，不舍地看了两兄弟一眼，林利南扯下两兄弟的头巾，粗鲁地蒙上他们的眼睛，将小孩从她身上拉起。
“给我走！”他一手一个地带开，拉着往大门去，留下孙语燕一人孤单地半躺在地板上。
“你现在动手，我立刻实践诺言。”他赌她会选择救自己，谁会为陌生人赔上性命。
他念头刚起，孙语燕已手起刀落，往肚腹之间深刺两刀，红色的血缓缓染红白衣，她痛苦的倒下。
林利南惊异地瞪大眼，嘴唇嚅了嚅，没出声，拎着哭泣的孩子离去。
孙语燕听到关上门的声音，感觉生命随着血液流出，却无力再使唤身体移动。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呼喊着，柏禹，只差一点点，我跟你……，在闭上眼睛之前，孙语燕感觉外头有人走动，随后，物品燃烧的味道和热度将她包围。
心急如焚的祁柏禹焦急地等待胖子进一步的消息，孙令庭跟季向鸿紧绷着脸，孙语燕突然失踪，让这三个男人齐聚一堂。
祁柏禹的手机响起，他急忙接听：“胖子吗？”
“好久不见啦！祁先生。”那不男不女的哑嗓声音令他战憟，数年前，也是这个声音跟他谈判，要他加入争斗，他的回绝，为他跟家人带来无限痛苦。
“你要做什么？”他沈声问。
“你应该懂的，祁先生，你现在不是丢了重要的东西吗？”
“是你们抓走语燕！”祁柏禹怒吼。
“是，以物易物，非常公平。”声音毫无起伏。
“我不会答应你任何条件。”
“是吗！你跟从前一样顽固，是你的女人喔！”声音威胁。
祁柏禹没有回答，孙令庭几步跨靠到他身边。
“你跟黑先生做的事情，伤不了主人的根基，停手省力些！”
“我们会紧咬着你的尾巴不放！”他咬牙。
“即使赔上孙语燕？祁柏禹，你真是可怜，为了你的’正义’，连情人的命也不要！”
语音一断，只留通话中断的嘟嘟声。
“怎么样？我女儿被绑架了吗？”做父亲的急问。
祁柏禹怔愣的垂下双手，点头。
“歹徒有要什么？”
“我辨不到的事。”他抱住头。
“辨不到？你怎么可以做不到？”孙令庭吼叫：“语燕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祁柏禹抬起头，看着眼前暴跳如雷的中年人。
“她出事，我也不会独活。”他轻轻说，让另外两人呆怔。
“你爱孙语燕超过自己？”始终缄默的季向鸿问。
“没有心，叫我怎么活下去。”他淡笑，却像哭泣一般。
胖子的来电打断三人短暂的凝滞气氛。
“阿禹，蓝家的双胞胎也失踪了，有人看见他跟一个抱着女人的男人上车。”
“我知道，那是语燕！那帮人已经找上我，跟我谈条件。”
“什么？”胖子非常紧张：“阿禹，黑翼已经进行到不能失败的阶段。”祁柏禹若阵前倒戈，影响无法估计。
“我拒绝了。”
另一端的胖子没有出声，好一会才开口：“两个钟头内，我会找到她。”但是，她会是生还是死呢？胖子没有把握。
等祁柏禹讲完电话，季向鸿的秘书敲门进来，交给他一张留言的纸条，他浏览一遍，脸色大变。
“我有语燕的下落，伯父、祁柏禹，我们走！”
孙语燕悠悠转醒，聚焦后的双眼看见了整头绷带的祁柏禹，后者眼眶凹陷，下巴一片青松，正紧握着她的手，目不转睛的凝视她。
恍如隔世！祁柏禹落泪。
“她醒啦！”他说。
“我看见……”喉咙的干涩令她沙哑，祁柏禹用沾水棉花棒蘸在她双唇上。
“我看见你，冲进来救我，是不是？”她问，昏迷后，她看见自已躺卧在血泊中，四周火光熊熊，祁柏禹冲进来，悲痛地唤着她的名字，当时天花板垂吊的灯具掉落，直直砸向他，她急，一喊，就失去了意识。
“嗯！”他点头，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永远失去她了。
当时，他们三人到达废弃的小屋，火焰已吞食部分建筑，他立即破窗冲入，死命呼喊，当他发现另一头，倒在血泊中的孙语燕，心跳几乎停止，他冲上前去时，一阵急急的呼唤，令他一顿，险险的闪过掉落的灯架，但依然被飞溅的碎片划伤脸。
从小屋逃出时，他为了要撞开门，受了多处的灼伤，而语燕腹部的伤口，失血过多，一度危急，由父亲、弟弟轮流输血，挽回一命。
“祈平、祈安？”
“他们回家了，完全没事。”他接下去说：“小南留了言给季向鸿，告诉他你的行踪，我们才能顺利救回你。”
“他说，你这样的好人，不活在世上，太可惜了！”
孙语燕微笑，流出了泪。
“你再休息一会，再几个小时，你的爸妈跟阿姨一家人都会来看你。”
她点头：“等你伤好了，我们再一起请爸跟我们回去，然后我们会快乐地住在老家，好不好？”
“柏禹，我…我…没有放弃。”她吃力的说。
“我知道。”他执起她的手，一遍一遍地亲吻每个关节：“我永远，都不会放开这双手，我会永远跟你走下去。”他承诺。
孙语燕微笑，轻轻闭上眼，再过一阵子，她就能跟柏禹一起回家。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