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天阙台——
醇香的红茶从玉壶中一泻而下,热气四溢。
这天阙台本是长公主所居之处,却因为离内宫颇远,行事不便,后来戚帝就令长公主迁入秋阑宫,这天阙台便空了下来,从此,折南有事没事就带着一壶好茶,携着他的独幽琴前来这寻个清净。
辛落着一身正式的流彩暗花云锦宫装赶来,远远便望见折南坐在紫檀平角条桌前,对桌上的茶却纹丝不动。
“折南,茶放久了,喝下去,不仅没有好处,还平添坏处,趁着这热气还未散去,赶忙喝下去才是好的。”
两人盈盈地行了礼,这才一同坐下。
折南一耳听出这话中有话,把手里握着的那块爬着两只老虎的兵符攥得更紧:“现如今整个大昭的总兵力只有三十万,十万兵在战场上,还有二十万兵在皇城中蓄势待发。”
那杯中的红茶被辛落一饮而尽,她扬眉轻笑,扶好头上的云鬓花颜金步摇,分析道:“我托萧亦捎信过来,说是前线的兵力根本不足十万,逃跑的逃跑,牺牲的牺牲,叛军的叛军,就算撤退也只能保住八万士兵的性命。而对方还有十五万军。所以,我们现在要——”
“让前线的人全部撤退回到皇城,让百姓们迁移到易守难攻的祁城,并派兵镇守,其余兵力,留在皇城。”
一抹亮光从折南眼眸中闪过。
“哈哈,知我者,折南也。”
“不过识破一计罢了,勿要多心。”
尴尬的气氛在天阙台中蔓延开来。
辛落不断地将茶灌入喉中,折南不悦的眸光映到她面前,她这才将手中的白玉小杯放下:“现如今敌军将兵力全部放到攻打大昭这边,想必他们城中兵力应比我们的少。”
一阵激荡的琴声撞入辛落的耳畔。
这琴声激荡中带几分焦躁,伴有指尖划弦之声,弹奏的速度也愈来愈快,令人觉得澎湃,也令人觉得刺耳。
辛落在旁惋惜:“这好好的将军令,怎就让你弹成将军乱了?”
曲毕,折南双手摊在独幽琴上,闭紧双眼,口中缓缓吐出些话来:“方才我心正乱。对了,你的意思是,我们派一部分军队,在大昭出发,绕开关卡,直通敌军皇城?”
“就是这样。这敌军已然打了两月,这会儿恐怕还缺粮食和水。接下来,他们必定会途经睦鸣关。睦鸣建在大漠里头,里面的城镇隐藏得很深,他们攻打睦鸣至少需要七天,十五万的军队,在大漠中攻打关卡的同时,还要面临粮食和水源不足的危机,而且七天,足够我们抵达拭轶了。”
“可你不是不知道,大昭通往拭轶,途中的山路崎岖不平,且途经的地方还有沙漠,大军若没有充足的水源和粮食,将会全军覆灭,而城中留下的军队,恐怕也支撑不了多少天。敌军在我们大昭的大漠至少要攻打七天,我们去到他们的大漠应该也要走上差不多的天数,粮食和水源一定要准备充足。现在大昭国力空虚,水源虽然充足,但粮食缺乏······”
“折南,粮食的事情,你尽管放心,行军路上经过山地,总会有些野果野兔什么的,我曾在山上住过好几天,对那些野果的分类都烂熟于心了。”
午后的阳光透入长殷宫,暖暖地撒在宫门上。
吱呀——
一双白白嫩嫩的手摸在宫门上,不一会儿手上落下许多灰尘,戚檀拍拍小手,挠了挠自己披散的头发。
,环视了长殷宫一周,这才发现上卿趁着自己做美梦的时候出去了。
相思方纹木地板上散落着许多可爱的小玩意,戚檀随手拾起一个九连环,无聊地掰弄着。
九连环一不小心从戚檀的手中滑落下去,地板上发出一声咚的声音。
戚檀把九连环放到另一处,自己用手敲了敲那块地板,那咚咚咚的声音不绝于耳。这声音一出,说明这块地板是空的。
不忿的戚檀一壁嘟囔着,一壁敲着另外几块地板:“这工匠也不知怎的,竟然偷工减料,等上卿和大相回来了,我定要他们好看······不对啊,为什么其它的地板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呢?”
戚檀索性找来一支撬棍,吃力地将那块地板撬开——
一本残破的古书躺在里头,戚檀把古书拿出来,古书下藏着一个精致的描金花卉小盒。
戚檀将书上的灰尘吹去,翻阅起这本没有名字的书来:
禄岐皇帝于契因抱病不得处理朝政,其后齐如玺代掌帝印,玺后在位年间,天下盛平。后于帝病逝,其子于瀛时年五岁,不可登基,由其嫡母玺后代管朝政。禄岐三十年,玺后欲登基称帝,却被群臣阻拦。为显其地位,玺后命工匠夷打造一金丝八宝攒珠帝簪,称其为先帝遗物,佩戴于发髻,以示帝权。
戚檀认真地看完后,把书合上,思索着:这禄岐是哪个国,竟让一个女人代管朝政。不过这齐如玺还真是聪慧,知道自己终究只是个代管朝政的皇后,想要称帝真是比登天还难,竟想出这佩戴帝簪示帝权的法子给这些臣子下马威,真是绝。
思索一番后,戚檀又将那盒子取出来打开,盒子里放置的,正是那书中所说的帝簪。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宫门外传来,戚檀想,必是上卿正往回赶,便把那地板挪回了原位,将那盒子收好,把书本留在手上,整好可以问问上卿这书中的内容。
辛落端着一碗甜枣羹进来,嘴馋又犯的戚檀笑嘻嘻地迎上去。
“上卿,这是什么呀。”
“参见公主。公主这是臣做的甜枣羹。”
“上卿为何突然这么拘束啊。”
“无事。公主快吃吧,不然冷了便要扔了。”
“是。”
戚檀担忧地舀起甜枣羹来。
天阙台——
折南以平淡的口吻道:“若无事,今夜我便去整理军队,你安顿好檀儿,明日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