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步入深秋,秋老虎依然不放过底下早已汗流脊背的人们,散发着炙热锐利的热气吸收空气日渐减少的水分子,万丈凤光迤逦粼粼,似川似海,似纱似缎,似金似火。
“杀——千——刀——”
校门口的公告栏传出令人毛骨悚然、心寒胆裂、天地也为之变色的嘶叫。全体“文辰”学生保证:此声只应地狱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自从我和杀千刀和好后,正式进入交往前的暗昧期。他还是一如往常的摆着臭脸,好像所有人都欠他二五百万似的,或许是习惯成自然吧,那张扑克脸倒是越看越顺眼可爱了。
我们有个共同的习惯——迟到。有时还会在校门口不期而遇,一起在老师那对我们彻底放弃的无奈眼神下踏进教室,接受几十双嫉忿的目光洗礼。
紫脑袋总是调侃:“你们真是绝配。”
花痴肖总是叹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至于谁是牛粪……这个大家就不需要深究了,除了揶揄,相对的也有祝福,如果以下的也算是的话。
婉婉说:“小晰,要好好把握哦!”
晓晓对杀千刀说:“可怜的娃,还好你的身体够壮实。”
鼠辈说:“我……会祝……福你们的。”
所谓的猪朋狗友,他们就是很好的版本。不过,猪朋狗友也有从良的时候,例如在学校,如果没事,他们不会去打搅暗昧期的人,还会刻意制造机会。
说起来,我们的缘分真的很奇妙,当初鼠辈半夜打错电话,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杀千刀和我的电话尾数只差一个数字,也难怪鼠辈会拨错。
两个人走的越来越近,身边的嫉恨目光越来越多,不过她们倒是不敢大咧咧的声讨。一来是忌惮我的防身武术,娇滴滴的女生哪是侠女的对手,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蚍蜉撼树、以卵击石;二来,不知道哪里传出的风声,高一(3)班的田晰是高二老大田明的亲妹妹,这下,更加没人敢找我麻烦了。
不,还是有人找我麻烦,就是高二老大田明,三不五时踱来我的教室“参观”,掩着欠扁的下巴贼笑。每次他光临此地,定会引发一阵群峰乱舞,震撼场面好比当红明星的签唱会——有够夸张。
于是,自称万人迷的紫脑袋对于田明颇有微词,原因是——抢了他一大半风头。
对于无关人物的事情,我们就忽略吧,话题再次回到我的暗昧恋人杀千刀身上,多日相处下来,发现他非常喜欢动漫,当红的、冷门的几乎无一不知。而且,他很会画画,有次在三毛的课堂上,他大咧咧拿起一支2B铅笔在白纸上涂涂画画……线条流畅优美,婉约而劲逸,情驰神纵,飘雅洒逸。
不用看图,能将人物塑造的如此栩栩如生,足以让我倾慕的才华。脱去外表,原来他也不是一无所取的。
除此之外,我们每天都会一起吃午饭,他偶然会偷觑我,若是被我发现,冰冰的俊脸会浮现两抹浅浅的红晕。还有,吃饭的时候,他偶尔会给我递纸巾,噎着的时候给我递矿泉水,大手自动绕到身后帮我顺顺背。只是些细微的小事便可以看出他的细心体贴,而他的每一句话语,都透着对我的关怀。
当然他还有耍帅摆酷、拽得二五百万的时候,不过恋人眼泪出西施,无论优点还是缺点,在我眼中都是帅气有型。
一颗芳心渐渐绽开,只为他一个人动容。
正当日渐盛开的芳心快要开出美丽花朵的时候,一盆冷水,不,这还不足以形容我霍地从天堂跌落地狱的心情,宛如被一座万年冰山当头压下,瞬间成了万年冰雕。
公告栏上贴着一张长18厘米,宽12厘米的浅蓝色信纸,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张信纸却引来全校同学的蜂拥而至,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终于传到我的耳朵。
看热闹嘛,人人都爱,或许这就是人类天生的好奇劣根性。而当“热闹”的源泉是自己的时候,你就必须有承受万人嗤笑的强大包容力,绝对不是一句“宰相的肚子能撑船”能轻描淡写带过的。
“杀——千——刀——”
在三个笑得东倒西歪只差没有五体投地的好友下,因忿怒而颤抖的手一把扯下公告栏上的浅蓝色信纸,就算没有照镜子也感觉到额头多出一条条蜈蚣,凹凸有致。
火大冲回教室,抬腿就踹开不锈钢铁门,银色的门身倏地多出一个深深的凹痕。
“哇啊,小晰,我好像看见你头上有火焰耶!”紫脑袋不知死活找我答话,看样子,他还不知道公告栏的事情。
直接越过紫脑袋,瞄准目标,将早被揉成一团的蓝色信纸狠狠砸过去,外加一脚飞毛腿。
砰!
木制的桌子抖了抖,估计有一半散架,只要再补上一拳就可以直接送去废品室报道了。
吓!
除了杀千刀和紫脑袋,全体同学不约而同闪到教室外面,又因为人类天生的劣根性——好奇心,一排排黑脑袋贴着窗户护栏看热闹。
“干……什么?”扑克脸先是微惊,当目光流连到我砸给他的蓝色纸团,倏地皱起眉头。
皱眉?他居然还给我皱眉?
“你确定是你写的吗?”这句话是从牙缝挤出来的。
他蹙眉,表情有点无辜,“有问题吗?”
“……”我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他居然说有问题吗?该死的千刀万剐,百蛇钻身,万箭穿心,最后拉出去枪毙一万次!
冷静,冷静……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冷静。
“打开它,从重头到尾从尾到头给我仔仔细细看一遍,然后再回答我,那确实出自你的手?”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希冀,告诉我,那不是你写的,是我搞错了。
他慢吞吞地展开皱巴巴纸团,我度过了人生中最长的一分钟。
“恩,是我写的。”
最后的希冀破灭,很好,非常好,既然他自己承认了,就没什么好冤枉的了。只是心底的莫名落空是为什么,杀千刀,他奶奶的该千刀万剐!
杀千刀疑惑地看着我,头顶满是问号。
我死死地瞪着他。
紫脑袋打量着僵持的二人,目光最后落在大手握着的蓝色信纸上,“诚,那个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不行!”两道声音同时吼出。
气氛一僵再僵,战斗一触即发。
“嘿嘿,谢帅哥,就让我告诉你吧!信纸的内容……”在我猪肝的脸色下,花痴肖大步跨进教室,后面跟着晓晓、婉婉和她的男朋友鼠辈。
七人党算是聚齐了!
“致我的女朋友小晰:虽然我长得十分高大俊朗、才华出众容貌帅气,喜欢我的女生十辆卡车也装不完,BUT,我十分的洁身自爱,从不与其他女生过分亲昵暗昧……”
“叶肖肖……”阴鸷鸷的声音比鬼魅还要阴沉几分。
无视我的警告,花痴肖嬉皮笑脸继续调侃,“不要吵嘛,正要说到高潮咧……咳咳,继续……你应该知道的,我很XX你,对不起,太肉麻的字我不会写,你心里明白就行了。所有人都知道,你脾气不好又粗暴,一点点小事就暴跳如雷,做事冲动不计后果,小气又逞强,表里不一、神经大条,还喜欢给别人乱改绰号……BUT,我的胸襟是很广阔的,绝对包容你的所有缺点……我知道,你现在……一定非常感动……快要……热泪眶盈……来吧……投入我结实温暖的怀抱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包括刚刚憋笑憋得快岔气的“背诵”当时人,一群人再次笑的东倒西歪,连一向忍耐力过人的婉婉也不能幸免,笑得水花也冒了出来。其中紫脑袋最为过分,直接躺在地上打滚,丝毫不吝啬贡献出衬衫充当拖把。
笑吧笑吧,最好是笑死你们!
冗长,紫脑袋撑起脏兮兮的身体走向脸色沉到极点的杀千刀旁,一只手搭着他的肩膀,“诚,不要告诉我,这就是你花了三天时间写出来的情书?”
紫脑袋最后的两个字让我石化了。
这封该死的东西是……情书?
牛顿发现了地深吸力,不知道是谁发明了高空跳伞,不过发明者的心脏一定比所有人都强千倍万倍,因为一个弄不好就会粉身碎骨。
我的心情就像历经万难登上了云端,一个不注意差错了脚,身上唯一可以救命的降落伞也破了,拥抱着大气层的地深吸力,就像流星划过,重重坠落大地。
鼠辈也走去,附在杀千刀的耳边问:“车少,真的么?”
而始作祟者始终保持不动,也不解释。
“情书?”花痴肖鬼叫,“天啊,那封东西是……情书?你们不要搞笑了!”
晓晓不敢置信惊呼,“我看是分手信还差不多。”
“恩恩。”婉婉附和点头。
“诚,这信真的是你写的吗?”紫脑袋一脸不可思议。
我才是最不可思议不敢置信的一个吧?奶奶的居然把我形容的小气吧啦、心胸狭窄,比尖酸刻薄的女生还要无理取闹。
“怎么成哑巴了,这不是你写的吗?”
他深深地看着我,扑克脸带点委屈,“是。”
现在才来深情款款那一套会不会太迟了,我从鼻孔冷哼一声别过头。
“真的是情书?”紫脑袋惊讶看着他,水汪汪的黑眸睁得大大。其实我很想警告他,不要再说“情书”两个字。
杀千刀攒眉睨他一眼,“我只是按照你们教的去写而已。”
这回不止紫脑袋,鼠辈也诧异回望他,“我们?”
扑克脸点头,大有指责的意味。
无辜的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四双寻求答案的目光流连下,最后两手一摊: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你们到底教了他什么?”晓晓好奇地问。
“对啊,难道这封情书是你们教他写的吗?”肖肖眯起眼,不怀好意来回打量二人。
“不,绝对没有!”紫脑袋连忙澄清。
“我发誓!”鼠辈举起三指。
现在的情况有些诡异,看来这封情书没有表面的简单啊,本以为只是杀千刀一个人的事情,没想到紫脑袋和鼠辈也插上一脚。
“恩?没有?”冷哼一声,语调充满威胁,若是被我知道这封所谓的情书背后,“真正”的始作祟者,哼哼,别怪我心狠手辣。
就像吃下十斤红辣椒,一肚子火等着撒。
自己虽不是貌美如花沉鱼落雁,但也清新活泼甜美可人,居然形容成没人爱又小气的娇蛮女生,我一定……绝对的回以颜色。
“我相信阿楼。”婉婉小心翼翼扯扯我的衣摆。
看看婉婉,再看看鼠辈,后者一脸瑟缩。暂时吞回肚里冒出的火焰,好吧,量他也不敢丑化我,那么剩下来的……
紫脑袋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喂喂喂,话说在开头,情书的内容我是一点也不知情!”他只差没有举双手投降了。
大家都不承认是吧,那就不要怪我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个。
“他说是按照你的教导写的。”我虎视眈眈盯着紫脑袋,这一点有人证证明,他没得抵赖。
“我是有教他,但是绝对不是信封的内容。”悄悄地,一步一步往后退。
杀千刀及时把他踢到前面,“你有。”
“喂,姓车的别害我,你一个人下地狱就算了,千万不要搭上无辜人口,那时可不止下地狱,还要下油锅!”紫脑袋抚着屁屁,哭丧着脸。
一个说的是毋庸置疑,一个却坚决否认。
“既然这样,那好,你说说你是怎样‘教导’他的,我会非常耐心的听你诠释整个过程,可想我并不是信上所说的‘做事冲动’。”但过后,可就不敢保证。
绝对要将罪魁祸首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