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怀抱】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见面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而每一次又都是那么短暂。你进了一家电器维修店做学徒,而我,走进了大雪纷飞的高三时代。
有一两次,我在下了晚自习后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你。同样是满脸疲倦的你慷慨地请我吃宵夜,一如许久之前,我“慷慨”地请你吃豆腐脑一样。只不过,现在那个卖豆腐脑的大爷已经不在了,代替他的是另一个我们都不太熟识的人。
空虚的夜晚,满脸疲倦的你和我,很馋,而面前那碗热腾腾的宵夜,很香。香味弥漫了我整个风雪载途的高三。
有时候,我也能从自己房间里看到,楼下匆匆而过的你。你衣着单薄,略显消瘦。脸上的稚气褪去,稳重感乘虚而入,让你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坚毅。我曾无数次幻想过,在你的怀抱里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我想,它一定能使人安心,忘记一切,沉溺于其中。这是我执拗了整个年少的梦,而陆寒江,你是我用青春唱罢的歌。
由于是毕业班的学生,我的压力与日俱增。你可能不懂,当那一张张证明我的失败的卷子发下来,我有多沮丧。我有多羡慕你,就有多讨厌我自己。我讨厌我的软弱,为什么不能放手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为什么还要背负着一个令自己这么沉重的壳?
可是,我没法狠下心啊!我身后还有我的父母,我没法放弃一切去辜负他们的期望。尽管,我是那么地那么地想和你一起去闯荡江湖。
天渐渐黑了。我像一个失去灵魂的娃娃一样,穿梭在灯火稀疏的小巷。我不想回家,那些责备的威力太大,会将我袭击得遍体鳞伤,于是,我选择了回避。我突然想起你,那副与世无争的模样。突然,一个念头在我心里飘过,我想学你一次,做一回坏孩子,感受一次前所未有的刺激。
我在巷口一家陌生的摊位上吃了好多东西,末了,我站起来,对老板娘说了声:“我……没钱。”老板娘愣了愣,估计还没反应过来,我就已经如火箭一般发射出去了。我承认,那个时候,我的手还是在哆嗦的,但好在我的腿还挺灵活,没出卖我,不然,这场“比赛”,我肯定输了。
老板娘唤来她的伙计,开始对我进行捕杀。正在我为自己的遥遥领先而暗自庆幸时,一双有力的大手将我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那个人是你,那个人是陆寒江。
那个怀抱是我梦寐已久的奢侈。
而这一刻,它是不是属于我?是不是也包括你,陆寒江?
你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叫骂声,难以置信地看了我一眼,你肯定想不到我会干这种事,想要指责我几声,可那老板娘的声音越来越近。你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手伸到我的后脑勺,将我扎发束的缎带轻轻扯下,发丝随风飘散。还没等我理解过来,我又被紧紧地按在你的怀里,仿佛要融入身体一样。老板娘他们的声音由远及近,再由近而远,他们并没有发现,偏僻巷子里,被你紧紧包裹住的我。你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他们远去后,你一把抓住我的肩膀,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的声音没有一丝烟火气息,仿佛要将整个天地冰封住。
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累?因为委屈?因为压力太大?还是因为,心中的爱无法释怀?
我别开脸,默不作声,也只有那天晚上如水的月光才能看清,我脸上淡淡的泪痕。你愣了好久,最后拍拍我的背,说:“女孩子,别学坏。”
然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