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于逸凡独自一人来到位于校内高档商业区的天歌餐厅。天歌是一家正宗的法式餐厅,虽不是学校内最好、最有名的餐厅,但却是最贵的。
因为今天有人请客,所以于逸凡才有机会走进这家以前根本不会来的餐厅。接待他的不是普通的侍应生而是餐厅经理。经理引着于逸凡来到一张有人的桌子后,坐着那人含笑起身,经理为于逸凡拉开座椅后便和两名女侍应站在了一边。
整个餐厅除了服务人员外,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于逸凡,另一个则是今天请吃饭的金主,于逸凡眼中的凯子。
落座后,于逸凡说:“把整间餐厅都给包了下来,风大首领这手笔不小啊。您这么有钱,有必要为了坑我那块八毛的,故意给我假消息吗?”
对面之人,是流言随风的首领风寄语,也就是将“何怜青入校”的信息卖给于逸凡的人。虽然何怜青的加入让骑士团得到了一笔巨款,可因为当初姓风的给出的消息不全面,也导致了于逸凡失去了选择的权利。昨天于逸凡出去打听了下,几年都没受到外界袭击的收容学院自打何怜青来了后,短短两天不到的时间就受到了11波攻击,其中还不乏一些校外的“名人”。要是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局面,于逸凡还真未必敢收了何怜青这个祸水。
风寄语满脸笑容,他的笑和文卿那让人后脊发凉的笑不同,好似有着让人如沐春风、温暖人心的魔力。在于逸凡见过的男人里,王大力是勇义无双的不羁大侠、向全国是刚毅坚强的铁血硬汉、何怜青是玉树临风的奶油男神。他们都是举世难寻的男人,可他对面的风寄语不是以上任何一种人。他斯文谦逊、幽默风趣、才貌无双,他整个人与其说是像一名绅士,不如说是像一位贤者。
对于于逸凡的讽刺,风寄语用跟他形象贴合的温和声音说:“此前的事是我不对,所以我才请于首领吃这顿饭,想要跟你当面赔罪。”
于逸凡其实也无法拿他问罪,人收了钱也不是没有给你情报,没有违背交易的基本法。人家只不过是根据钱的多少才决定了给多少情报罢了,完全没毛病。
深知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又拿了何怜青钱的于逸凡,装成大度的样子说:“没问题,我这个人是很好说话的,今天老风你有这个意思,我再得理不饶人就不地道了。那我就开始点菜了?服务员,菜谱上的菜一样来两份,其中一份打包。”
倒不是于逸凡想用这种行为来挤兑风寄语,实在是他这个人几乎没来过这么高档的地方、吃这么高档的料理。他今天可是抱着撑死的决心来赴约的,只要一息尚存,就得豁出命去吃。
风寄语到没什么不满,反倒礼貌地问:“于首领喝些什么?”
这一问,就彻底显示出于逸凡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了,他牛哔轰轰地说:“就是那个那个……啊,对了,就是那个怎么喝都喝不没的82年拉菲。还有,菜不用按着顺序,做好就可以上。”
餐厅经理带着挂着职业的微笑,安排人去通知厨房了,自己则是取了瓶拉菲回来。用专业的手法和步骤给两人倒上酒后,正要回到边上候着,结果于逸凡一口就给干了。经理刚要给续上,手里的酒瓶却被夺走,于逸凡开始对瓶吹了。只用了十几秒就把将近一瓶酒给喝光,于逸凡咂摸咂摸嘴后喊了句“再来一箱”。
如果说于逸凡喝酒的样子不太好看,那他吃东西的样子简直是不能看了。桌子上的餐具基本上是被忽略了,只有极个别特别烫的食物才会用餐刀叉着吃,也不考虑那玩意真正的功用。别说对面有一个像贵族一样进食的风寄语,就算换成李逵这种糙汉子上来,也绝对比于逸凡有吃相。
几个小时后……见于逸凡酒足饭饱,风寄语说:“于首领可还满意。”
于逸凡腆着肚子、剔着牙说:“那是,嗝,相当满意啊。小风啊,以前没发现,你这小子人不错啊。”
已经快30岁的风寄语没对于逸凡这个19岁的小孩动怒,说:“这顿饭仅仅是邀于首领见面的由头,关于向于首领致歉,我还准备了两个情报。”
好奇地看着风寄语,于逸凡实在想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刚才于逸凡造的那些菜和酒,加上打包的部分,用脚后跟想知肯定不便宜。已经付出了足够的“诚意”,现在还要再给自己好处,不得不让人觉得有阴谋啊。
常年跟人打交道的风寄语自然知道于逸凡担心什么,说:“于首领不必担心,这可不是什么陷阱,你不妨先听听情报再判断。第一个情报是今年的运动会,校方将拿出两件稀世珍宝来作为总冠军的奖励。”
于逸凡斜眼看着风寄语说:“这世上有几件宝贝能入风家少主的眼啊?”
“风调、雨顺。”风寄语轻轻吐出了4个字。
听到这4个字,于逸凡腾地一下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风寄语。而风寄语,缓缓点了点头。
“你什么条件?”于逸凡重新坐下,沉声问道。
“我想要其中一个。”风寄语说。
“白日做梦,”于逸凡一拍桌子又站了起来,“先不说那两件宝贝的价值,如果这真的是学校设置的奖励,之后肯定会公布。你用一个我早晚会知道的消息来换一个绝世珍宝,当我是白痴吗?”
风寄语早知道于逸凡不同意,说出刚才那个消息和条件不过是引诱他听第二条消息罢了。
从兜里拿出张纸铺到桌上,风寄语说:“这,就是我那第二个情报。我所求的,不过是于首领动手的时候,顺便帮我拿样东西。”
拿起桌上的纸,于逸凡端详半天没看出个子丑寅卯来。但他脑中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再细看纸上的内容后,便发现了问题。
“真不愧是搞情报的头子,连那件事都知道。我先问下,如果我帮你拿了东西,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搞不好是人家的传家宝、命根子什么的,真要被我拿了,那还不找我来拼命?”
“确实是很重要的东西,但之后我会放出风声说东西在我手中,就算人仇视你却也没时间来跟你计较了。而且你要办的事情,本身就会和他们结仇。”
觉得自己没什么坏处,于逸凡说:“行,这事我同意了。”
说完,于逸凡就拿着那张纸和打包好的料理离开了。
等于逸凡离开,经理一改职业人士的模样,低眉顺目、异常恭敬地对着风寄语说:“少主,那个人信得过吗?这一年来我听过很多关于他的传闻,不认为他是个可靠的人。”
作为风家的家臣,经理刚才的话等于打了风寄语的脸,毕竟他质疑了主子认可的人。
风寄语没有不高兴,淡淡地说:“齐叔,这世上未必有可靠的人能做成那件事,但疯子说不定就可以。按照我给的提示,他今晚应该就会动手。所以,奏风高放火天吧。”
齐书应了声,离开了。不久后,天歌餐厅内部放起了一支琵琶曲。那支曲子乍一听好像节奏平缓、柔和,但时间长了却能从曲子内听出肃杀、寂寥的感觉。曲子不但萦绕于餐厅内,还通过风家的联络设备,传给了校园内的很多人。
……
从很久之前就有一个传闻——风高放火天,月黑杀人夜,工整的句子甚至被文人雅士用于诗词中。可真正了解这句话含义的人却知道,一旦响起了风高放火天这首曲子,就该月黑杀人了。
风家放火,月家杀人。风家利用做情报买卖的优势,谋划布局,在关键时刻制造混乱。月家则凭借风家提供的目标信息,趁乱杀人。风、月两家从什么时候开始合作的已经不得而知,但直到今天两家人还保持着联系。
四周没有旁人,只留下风寄语独坐桌前,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可以读取风寄语的思想,那他一定能看到这样的画面。
一个穿着公主装的女孩,看样子也就三四岁的年纪,粉嘟嘟的小脸可爱至极,加上一身华美的服装、配饰,足以融化任何人的心。还有一个年纪不比小女孩大多少的男孩,个子比小女孩高一些,但看上去傻兮兮的。
小女孩天真烂漫,一会把花瓣丢在小男孩的身上,一会用两只小手捧起溪水泼在小男孩头上。小男孩就只是傻笑,任由自己被欺负,但就算他不还手、不生气,小女孩仍然继续她的“无礼”举动。小女孩每次捉弄完小男孩,就甜甜地笑一下说:“风哥哥真笨。”
人们都认同一句话,回忆是美好的。有些人则不愿意这么想,不是他们不认同这句话,而是因为,越美好的“回忆”,越让“现在”显得狰狞、可怖。
喝光了杯中的酒,沉浸在回忆中的风寄语突然站起身,一把将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此时,他双目微红,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已经从温文尔雅的贤士变成了想要吃人的魔鬼。
摔碎酒杯似乎没能发泄完风寄语那不知名的怨气,继而他仰天长啸:“月子枝,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又大吼几分钟,风寄语像是受了很大委屈一样,半跪在地上哭了起来。齐叔早就办完事情回来了,只是他没有上前,静静地在风寄语身后看着他,眼中全是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