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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青春就是附带着许多无谓的悲伤

八月末,建筑工地上佑宝已经能独自码砖块。开吊车师傅都夸赞,说他码的砖块整齐,吊着放心。挂钩挂的牢固,速度也快。

出徒了,佑宝感到了独当一面的成就感。真正的建筑工人,就是能独立操作一个工序。

每天努力工作,来忘掉心里的难过。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工作上,现在也过得挺好。

巧芸自从回家秋收后,就变了一个人。故意躲着佑宝,就算见面也极其冷淡。

晚上睡觉时,听宿舍的工友说,巧芸回家相亲是真,秋收是假。相亲后就订婚了,年底结婚。大伙都在替她高兴,有时故意很大声好像说给佑宝听。佑宝都装作睡着了,他们不会认为他睡着。还是故意说,他们知道佑宝想知道。听说那男的是巧芸本村,是个快复员的军人。听说长得不赖,巧芸一直在对她表嫂称赞那个男人。工友们乐此不疲,反复谈论这件事。佑宝早就在巧芸回家时,知道了她回家相亲,但抱着巧芸不会看上别人的心理。以为还会和他发展,她会等他长大,做他的媳妇。佑宝在巧芸才回来时,兴奋的一天干活都在不断扭头看,食堂的方向。以为巧芸是因为他才回来的,期待着晚上见面。晚饭后,在食堂看见巧芸的冰冷的脸,再也不想见她。那是他长大后见到的最冷漠的脸,冷的叫他害怕!

佑宝不明白的是,就算订婚了,见面后说句话又能怎样。何必像欠她钱一样,摆张臭脸,难看死了。和之前一起工作的巧芸没法比。真不知回家中了什么邪,把好好的人变的如此丑陋!

准备离开建筑工地回家秋收的那个晚上,在建筑工地上两人对视无言。当时巧芸希望佑宝说:“巧芸我喜欢你,不要走。”巧芸会回答他:“我回家收玉米,应付完相亲就回来,等我。我也喜欢你,不会答应别人的”可是佑宝什么也没说,甚至把眼神避开她。巧芸的心当时在滴血,王丽萍又在那时出现。巧芸受伤的程度只有她自己知道,带着破碎的‘希望’,伤心的回家。一路上都没有笑脸,难怪司机师傅才会觉得那时的巧芸怪,回家怎么情绪低落,一路阴着脸。对于巧芸回家就意味着放弃自己的初恋,第一次失恋心情能好吗?又加上白天干完活,晚上坐车,疲惫加伤心。还睡不着,难熬的回家路。

巧芸回建筑队后,不想再和佑宝有瓜葛,叫她当佑宝是普通的同事她做不到,更别说是朋友。回不到以前,也装不出没事一样。见面会不自然,干脆冰冷相对。

下班后,巧芸偷看着佑宝洗完衣服。才回宿舍,拿要洗的衣服。这样一等天都黑了,也没人再来洗衣服水管旁很冷清,巧芸想起了那些和佑宝一起洗衣服的日子,忍不住笑了。回忆是美好的,上个月的事今天就只能回忆了,回不去的只能偷偷的怀念。

初恋,是很难抹去的记忆!

“巧芸,巧芸……”黑美人王丽萍在远处吆喝着,巧芸不想答应,心想她没啥好事找自己。

“订婚彩礼是什么?小伙子不错,来信了。”王丽萍不知是什么意思好大的声音,送信就送信,问什么彩礼,八卦巫婆。

巧芸不知为什么,开始厌恶王丽萍,都开始咒骂。这是巧芸不曾有过的行为,算是第一次在心里骂人。

善良的人都是慢慢变邪恶,都是有原因才变的。可是不管什么原因,请不要骂人。不要变坏,不要在你身体里滋生邪恶,更不要恨谁。人们喜欢善良单纯的人,还是保持最初的单纯吧!

听到黑美人王丽萍说来信了,巧芸才抬起头。本来不想理这个女人的,看在送信的份上就勉强笑了下。

勉强的笑!?不想笑就不笑好了,为什么作假?伪装的面具开始了,单纯的真诚会越来越少。

“怎么才洗衣服呢?”王丽萍就是这么爱管闲事,问的多余。

“嗯!”巧芸礼貌的应了一声,实在不想再多说什么,继续低头洗衣服。等待王丽萍主动递过信来,她知道要是她问王丽萍要信,又会招惹她刺挠自己的话。

黑美人王丽萍从不认为,自己是刺挠别人。她就那么个性格,不会转弯绕圈圈。心口如一,直接火辣。

王丽萍实在也想不出,巧芸为何这么冷淡。就算不喜欢她,巧芸未婚夫的信不想要吗?看着低头洗衣服的巧芸,恨恨瞪了一眼。心想这送信的你不感谢!还不冷不热,还要我上赶着。

“巧芸,信放哪里?”王丽萍伸出手,晃了晃信。

“谢谢!”巧芸腾出一只手,用自己的衣角擦干,接过王丽萍递过来的信。

“客气啥,举手之劳”王丽萍有点生气,又说不出来为什么,也许巧芸这态度她有点受伤。

黑美人王丽萍是个热心肠,下班回家了才发现忘记给巧芸送信。折回来送信,往返要走三十分钟,可以明早再给巧芸。她感觉应该立刻送来,不应该耽搁巧芸今夜看信,应该及时把幸福传递给巧芸。送来信热脸贴了冷屁股,心里这个窝火,也没办法自愿的,自找的。

热心肠的人,经常遭遇的状况。

黑美人王丽萍回家又要十五分钟,加上刚才的来回三十分钟。四十五分钟的时间没了。时间不是问题,走几条街不是问题。巧芸的态度真的是个问题,叫她感觉自己更孤单。巧芸住在她家的时候,既没有收房租,也没有收伙食费。(巧芸有时会在王丽萍吃宵夜)雨季时停工,下雨也要做饭,王丽萍帮着做了好多天没休息,也没要工钱,巧芸也不领情。(食堂是承包给了巧芸和她表嫂,不管谁去干活,工资从食堂分出来,也就是说食堂做饭搞得好,巧芸和表嫂会有余钱)

自从巧芸回来,佑宝不知抽什么风,也不理王丽萍。王丽萍感到很别扭,尽管以前的许多年,建筑队没有佑宝和巧芸也过得很好。可是有了他俩感觉有了弟弟妹妹,感觉到幸福。突然两个人都疏远她,很不适应。

回到家的王丽萍没有做饭,伤心的哭起来。自己也觉得哭的原因不明,因为巧芸的冷淡?佑宝的不理睬?不会的……

那个工地上笑声很大,干活干练的黑美人,在家哭的撕心裂肺。邻居都来敲门了,她止住哭声。吆喝了一句,没事。听见邻居走了,继续啜泣。这些年独自在外,也想家不敢回。眼看着岁数变大,还是一个人。以前有巧芸作伴,现在巧芸有婆家了,建筑队就她一个老剩女,不免伤感。

一个在工作中勤奋努力,开朗热情的女人,回到家没有笑容。剩女活的很精彩,那是骗人的。

巧芸是聪明的女人,成功把自己从剩女行列里解脱出来。此刻,巧芸正在借着微弱的工地照明看信。她这小心眼转得快着呢!早想过回去看信会被表嫂看见,不如在这里看,独享爱人给的甜蜜。

“巧芸,你好。我刚到部队就给你回信,你也早到工地了吧!天凉了,注意保暖,照顾好自己。想念不用多说,只盼能早日再见。祝好!苏涛。”巧芸读完了,信太短。又读了一遍,也没读出激动。有点失望,才知道信是这样的乏味。

巧芸心想,要是佑宝写肯定会很长,会有她爱听的字眼。只好继续洗衣服,要快点了。感觉时间不早了,工地上好像听不到嬉笑谈话的声音,估计都睡了。端脸盆接水,衣服再用水冲洗几次把洗衣粉泡沫漂洗干净就行了。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有个人影正朝这边走来。是谁?还不睡觉。像是来提水,拎着水桶。巧芸不等来人走近就认出来了是佑宝,高瘦的个子很好认。心里一颤,很想见他。可是见到后又不知该怎么办,躲不掉了,总不能不洗完就走。还在接水,想关掉水龙头去一边,等他接完再洗。可是那样天更晚,再说为什么让给他先接。作罢,只等接满再说。巧芸故意不抬头,装作不知有人来。

佑宝拎着水桶来提水,最近大哥要在宿舍里泡脚。张永盛张队长年轻时伤过左腿,秋季就不敢再用凉水洗脚。建筑工人其实没那么娇贵,这季节都还是用凉水洗漱。只有几个上年纪的,有过伤病的不再用冷水。佑宝心疼大哥,主动来提水。他早看见巧芸在洗衣服,等了很久不见她回去。心想你要霸占水管到几时,不再等了。这才朝这边走来,走到水龙头前,不知怎的情绪失控。一下子就火气往上窜,弯腰把巧芸的脸盆端出来,往旁边使劲一放,拿起自己的水桶就放在水龙头下。

巧芸洗衣服时,会放洗衣粉在一旁洗。漂洗时喜欢开着水龙头,边接水边用手洗。会拽住衣服提出脸盆,再摁下浸泡在水里,反复这样泡沫会从衣服里都跑出来。这时佑宝过来,突然把脸盆端开。吓她一大跳,‘啊!’的叫了一声。脸盆因为佑宝使劲放的,溅出很多水。巧芸傻了,惊慌的站着。以为佑宝要打架,搞不清状况。

佑宝也不看巧芸,自顾接水。很快接满,提着水大步走了。他要赶快回宿舍,大哥已经等很久了。早就从食堂提了两暖瓶热水,只等冷水来兑。大哥很困了,赶紧回去,他才不管巧芸怎么想。巧芸最近不理他,摆臭脸给他看,干嘛理她。

巧芸望着佑宝的背影,身后全是冷冷的秋风。巧芸打了个寒颤,才清醒了。端起脸盆,放回水龙头下,继续漂洗。不知是流淌的水声,还是吹过的风太冷,巧芸边洗边打哆嗦,终于忍不住哭了。不敢哭出声,眼泪顺着脸庞流下,泪珠掉进脸盆。好看的酒窝因为脸的抽搐,浅深再深浅的浮动着。夜色里梨花带雨的脸庞,叫人疼惜!

一段恋情没开始就结束了,谁又敢肯定没开始过,谁又敢确定已经结束了……

青春就是附带着许多无谓的悲伤,说不清道不明,不用解释,也解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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