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下班的这段时间最是难熬,我收拾好要带回家的资料后,托着脑袋随意翻看着网页。
回想起来,其实无论是一年前还是现在,这份工作都还算挺轻松的,平时只要给季东南泡泡茶,有人来的时候通报一下,有留言了传个话什么的,其他跟业务有关的工作都是季东南的另一个特助,方尧在搞定的,我充其量也就算是挂着秘书牌子的保姆加挡箭牌。
不过,天这么坐在一间关着老狐狸的办公室门口工作,里面人散发出的无形的气场还是常常会把我给压趴下。
忽然想起来今天晚上有约了客户去饭局,他还没有决定带公关部的哪个美女去,于是我拿起手边的电话,给他拨了过去。
电话刚响两声,很快就被接了起来:“喂。”
“季总,今天晚上有跟越胜那边许总的饭局,您决定让谁跟去了吗,趁公关部现在还没下班,我去通知她们一下。”
他似乎是想了一会,才开口道:“不用通知她们了。”
“呃,不带人去吗,那好,我知道了。”
我正准备挂电话,电话那头突然又传来他的声音:“小狸。”
“在,还有什么事吗?”
“你下班先回家换身衣服,过一个小时我去你家接你。”
“哈?”我没听懂,接我干啥?
“晚上你跟我去。”季狐狸说完后没有留下任何转还的余地,毫不留情地直接挂上了电话,只有我一个人抱着听筒愣在原地。
其实真不是我不想为公司做贡献,但每每想起跟他出去应酬的那些过往,我就无法抑制地想随便塞个长腿美女给他然后自己瞬移回家窝着。
我本身就不大能喝酒,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这个人酒品奇差,喝完酒之后就像精分发作一样,跟喝酒之前判若两人。(这是跟我一起出去喝过酒的同事给我下的评语。)
回忆起以前的悲惨经历,我痛苦地捂住脸。
记得有一次,不知为什么客户那边所有人从开始就一致把目标指向我,以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向我敬酒,出于礼貌我又不得不喝,喝到最后我抱着空瓶子睡着了,睡着了不要紧,要紧的是我是窝在桌子底下睡的,后来据一起去的同事说,当时大家找不到我,以为我先回家了,都准备走了,最后还是对方老板提醒说我还在桌子底下,他们才折回来找我。可拖我走的时候,我竟然抱着桌脚不肯走,一边乱踢乱挠,一边大喊说谁要是再拉我走我就跟谁离婚!最后三个壮男一齐出马,才把我给制住送回了家。听完之后我就彻底无语了,当即决定以后出去一定不再喝那么多酒。
不过可能是知道我酒量不好,后来的饭局越来越多人把目标转向了我,我当然是不负众望的不断被放倒然后出洋相,每次倒了之后都比前一次夸张,比如抱着酒瓶当麦克风大唱走调歌曲啦,或者拖着进来换盘子的服务生非要他拿把剪刀来让我剪腿毛啦,再或者把在场的女人一个个全亲一遍,然后再沉痛地看着她们说,我有女朋友了,不可以乱来!!
更杯具的是第二天起床,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最后对喝酒的恐惧终于成功踢爆了对老狐狸的恐惧,于是我哆嗦着的手又再次伸向了电话听筒。
“喂。”季狐狸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我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打的真不是时候,一边给自己加油打气。
“季、季总,那个,晚上我妈找我,你看,我能不能,能不能……”我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一鼓作气用自己都快听不到的声音说完了整句话,“能不能从公关部给您找个人替我呀?”
若是和不熟悉的人的饭局,我或许必定要去,替老板记人名嘛,但跟越胜那帮人已经很熟了,所以我去不去也没啥差别。
季狐狸似乎轻笑了一声,并没有直接回答我,却反问了我一句:“你说呢?”
我说?我说当然好啊!我赶紧接过话头:“那,那我就去给您联系了啊。”
“联系好了之后帮我把会计部张主任叫来一下。”
“哦好的。”我一听他答应了,心里顿时一块大石落了地,“需要让他带什么资料来吗?”
“不用,我就跟他谈谈秘书部减薪的事。”
“噗。”虽然我心中清楚跟老狐狸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但当下还是有拿头撞桌子的冲动。我思考了整整五秒,最终还是决定,薪水大于一切。
我干笑两声,“嘿嘿,季总,我觉得还是我去吧,跟越胜这批人我比她们熟一些。”当然熟,他们就是那群联手把我放倒,最后害我窝在桌子底下冬眠的罪魁祸首!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还是你去吧。一会提早点下班,一个小时后我去你家接你。”
“好的。”
我快把家里的衣橱翻地底朝天,才找到一条很久以前买的短裙。虽然我真的很不想穿这些短裙什么的,但为了工作也没办法。
随意戴了些首饰后,我给自己画了点淡妆。虽然很清楚以这个样子去到吃饭的地方肯定一下就被别的美女们的光芒盖地昏天暗地,但由于长期待在莫瑶那个妖精的身边,让我早已对默默无闻习以为常,心里破罐子破摔地想,谁让我天生不丽质呢,先天缺陷是无法弥补滴。
全都准备好后,我在沙发上坐下,不一会手机就响了起来,我一看是季东南的电话,就一边接起电话一边拿好东西出了门。
我到楼下时,季东南正靠在车边抽烟,见我出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我看看自己,不是挺好的么,我知道自己天生不丽质给他丢脸了,也不至于把眉头皱这么紧吧。
“怎么穿这么短。”他开口说了句出乎我意料的话。
“呃,应酬不都穿跟这差不多的么。”忽然想起来我以前在他身边工作的时候,他好像也提出过类似的抗议。
“我不喜欢自己女人穿很少出去给别人看。”
“呃。”我什么时候成他女人了?就算你是大老板也不能随便说些让人误会的话吧。
季东南没有动,依旧靠在车边笑着看我,“你是回去换一套呢,还是就这么去?”
又来了,季狐狸的招牌式阴险笑容。一看到他勾成这样的嘴角,我想到不怀好意四个字。
这次我连挣扎都没有挣扎,就直接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一边耸拉着脑袋妥协道,“我这就上去换……”
人不犯怂枉少年嘛。
我上楼换了套及膝的裙子,可颜色和原来穿的那件针织衫不配,我又只好连上衣一起换了。找来找去只有一件雪纺的上衣还算配一些,但死活找不到搭调的厚外套了。
现在外面还是初春的季节,晚上又更是凉一些,穿这点出去的话不是找死吗。
可我还没想出对策,已经听见楼下催命的喇叭声响起了,无奈之下我随便裹了条大围巾就又冲了出去。
我想着这次总算该过关了吧,下面不短上面也不露,他丫的应该找不出什么茬了吧。但看到我的时候,季狐狸的眉毛又开始往中间拧。
就在我差点狂暴把包砸在地上指着他大骂你丫到底要怎么样的时候,他掐了烟走到我旁边,脱下了外套罩在了我的身上。
他回到车里后看见我还呆在原地,开口道,“发什么呆,还不上车。”
我裹在季狐狸的外套里有点不知所措。他身材很高大,衣服自然也是十分宽大,如果我蜷缩起来的话,几乎可以把整个身体都罩住。可能因为是刚脱下来的,所以衣服里还很温暖。
我忽然觉得有点热,大概这样的温暖对于我来说有点太过奢侈了。我开了点窗,让外面的风漏进来。
今晚的天气很不好,窗外狂风大作,鸟都要被吹地倒着飞了。
可在当下,我只觉得这些情景好像都是为了烘托外套里的温暖才存在的一样。
目的地并不远,从我家出发只有不到二十分钟车程。
下车后我跟在季东南后面走进饭店。
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了下来,我在后面没来得及刹车,一头撞在了他的背上。我摸着微微有些被撞疼的鼻子不满地抬头看他。
“走快点。”
“哦。”
我磨蹭着鼻梁走到他身边,肩膀忽然被他搂住,我不由得脊背一硬。
后来的路上,季东南没说话,我也不敢出声,就这么披着他的外套被他轻轻搂着走进了订好的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