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把你带走的雨天,在突然醒来的黑夜,发现我终于没有再流泪……”
熟悉的铃声在耳边响起,我知道那是我的手机,可我全身酸软无力,瘫在床上动都不想动弹一下。
铃声继续响着,我把头又往枕头里埋了埋,不予理会,但还是半天没能再睡着。铃声实在是吵的慌,我烦闷地伸手想去拿手机,这时一只大手越过我率先将手机拿了过去。
很快铃声被截断,带着沙哑和慵懒的男声从我背后响起:“喂,是的,有什么事吗?好的,我转告她,好的,再见。”
通话结束后我身后的另半边床一轻,睡在我身后的人似乎是下了床。
半睡半醒间我感到有些冷,于是又向被子里裹了裹。
吵闹的声音没有了,我翻了个身继续去睡,模糊地听见床头传来滴滴两声。
等到我再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照了进来。房间里温度适中,我看了眼放在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上面显示22度,可我记得昨晚睡觉时我明明调成了19度的,裹着厚厚的被子吹空调一直是我的最爱。
我没多想,揉着乱蓬蓬的头发走出了房间,季东南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见我出来后冲我一笑:“起来了?”
“嗯。”
季东南果然很了解我,看着一桌子的大白包子,我眼睛都绿了,冲过去拿起一个就啃。
“怎么饿成这样,果然昨天让你太累了么。”他拿着报纸走到我身边坐下。
本来我已经全都忘了,可他这么一说,那些脸红心跳的画面一幕幕又开始在我的脑子里回放。
想到我居然开口说过那些话,我就想找个缝钻进去,最好永远别出来。
我尝试着蒙混过关:“你、你在说什么,我听、听不懂。”
他语气暧昧:“呵呵,是,昨天让我慢点的,让我轻点的,让我不要停的都不是你。”
再说下去我的脸红得就要爆炸了,我赶紧重新找了个话题:“对了,早上你是不是接我手机了!”
这招叫偷梁换柱!反客为主!声东击西!金蝉脱壳!
季东南喝了口茶,淡淡开口道:“是的。”
我腾出一只油乎乎的手愤恨地指着他:“你窥探我隐私!你怎么能乱接我手机!”
他没有直接回答,放下报纸看着我问道:“包子好吃吗?肉的好吃还是菜的好吃?”
“好吃!我喜欢肉包子!”条件反射地回答完后,我只想抽自己,为什么一见到包子就变身宠物狗了!
他笑了笑,继续拿起报纸:“对了,早上的电话是许鸿恩打来的。”
“…… ……”
“他说想邀请你去酒会,让你有时间给他回个电话。”
“知、知道了。”
好吧,他这才叫偷梁换柱,反客为主,声东击西,金蝉脱壳。
吃完饭后我洗了个手,拿起手机偷偷跑去阳台,给许鸿恩拨了个电话。
响了两声那边就接了起来:“喂,小狸?”
“嗯,你早上是不是给我打电话了?”
“是的,接电话的是季……”
我赶紧打断他:“他来帮我修电脑的!”
他微微顿了几秒:“原来是这样,我差点就误会了。”
“呵呵,别误会别误会,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过段时间我们公司要办酒会,这你知道的吧?”
“嗯,知道。”
“我想邀请你做我的女伴,你意下如何?”
“呃……可是我是季总的秘书,不、不太好吧。”
他轻笑:“没什么不好的,秘书也是人,也有自己的生活。再说你忍心看着主办人连女伴都没有,到时形单影只吗?”
“我、我,季总他不能没有我啊,没有我他连人名都记不住啊。”
“嗤,可我觉得我更不能没有你。”
“呃……”我实在不知道该接什么。
“无论如何,到时我在你家小区门口等你,若到时你没有来上我的车,那酒会主办人也只好不带女伴,孤苦伶仃一个人参加酒会了。”
没等我回答,他直接挂了电话,剩我一个人拿着电话左右为难。
盛夏的A市十分炎热,只是站在阳台打了一会电话,我额头上的汗已经顺着脸颊开始流下,但当我看见身后站在阳台门口的人,并且根本不知道他已经在那站了多久时,我连心里都开始冒汗。
我僵着笑脸向他招了招手:“嗨、嗨~这么巧~”
他的脸上连一丝微笑的痕迹都找不到,这让我心里的汗珠又变大了一圈。
在我以为我们就要保持这种站姿在这个被太阳直射的阳台上站到天荒地老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据说我不能没有你?”
“怎、怎么会!”
他扯了扯嘴角,笑得十分不真诚:“小狸,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什么?”
他提示我:“关于底薪。”
我怎么可能忘!事关薪水,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可这种情况下,谁承认谁傻,抱着这种想法我决定将口是心非贯彻到底:“什么底薪?老板要给我加薪吗?其实我对现在的薪水很满意啦。”
他像是没听到我说的话,慢条斯理地开门走回房里,丢下一句:“其实,想要不扣薪水也不是没有办法。”
我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笑得像一朵风中摇曳的狗尾巴草:“真的?!”
他勾起的嘴角在灼热的阳光下显得更加刺眼:“欠债肉偿。”
于是就这样,我度过了一个惨绝人寰惨无人道惨不忍睹的夜晚。
季东南以各种惨绝人寰惨无人道惨不忍睹的方法对待我,让我摆出各种惨绝人寰惨无人道惨不忍睹的姿势,折磨地我最后哭着求饶,他才最终大发慈悲放过我。
虽然我坚信孙子走着走着总有一天也会变成老爷的,但我现在对自身产生了极度的怀疑,我会不会成为众多孙子中的一个特例,成为一个长生不老的孙子。
苍天啊,不要啊。
周一清早在我的坚持下,我没有坐他的车去上班。
站在地铁上我的腿抖得像在打筛子,旁边一个小学生摸样的孩子站了起来把座位让给了我。
我心中感叹,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懂事么,但瞄见座位旁镶在墙上的五个红字时,我默然了。
残疾人专座。
我忍!
今天一天,我看见季东南就像苍蝇看见杀虫剂,能躲多远躲多远。他要喝茶,我就泡好了让郭茜送进去,他要资料,我就整理好了让郭茜交给他,他出来交待事情,我就跑去上厕所,他要带我吃午饭,我就说我想啃面包。
等等,吃饭?吃饭!
等我反应过来冲过去的时候,装着季东南的电梯门经关上了,我站在门口扒了半天,连条缝都没扒拉开。
我气急败坏地朝那两扇厚厚的铝合金门上重重一捶,这时几个员工正从我身边路过,皆是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我冲他们一笑,反手又摸了摸那扇门:“季总派我来检查看看电梯质量,呵呵,呵呵。”
他们本来慢悠悠的脚步在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加快了一倍,匆匆地就过去了,只留给我几个迅速变小的背影。
愤愤地从超市里买了一堆面包后,我回到办公桌前,郭茜正抱着个饭盒一边扒饭一边在电脑上奋战,看见我时忽然对我猛招手,我不明所以,抱着摇摇欲坠的一堆面包走到了她身边。
她使劲把嘴里的一大口饭咽了下去,一边咳一边激动地说道:“小狸,你看这个!她不是以前经常来我们公司的那个女明星吗?!”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是一篇帖子,标题是大大的加粗黑体字:
“惊爆内幕!性感女神名花有主,疑似已订婚,注意看左手中指!”
帖子里是一串照片,照片中主人公皆为同一人——秦菲菲。
一串照片从她从一辆黑色宾士上下车,到挽着一位仪貌堂堂的男子悠然步入豪宅,连拍十几张。
照片中秦菲菲容光焕发,俨然一副准少妇模样,乖巧地依偎在那个男子身边。
两人谈笑风生,不时耳语几句,镜头将这些一一记录了下来。
最下面一张图片是将秦菲菲的左手放大,一枚裸戒在她的中指上散发着柔白的光。
我拆面包包装袋的手顿在半空中,难道这就是她这么久没有来找季东南的原因?
郭茜嫌恶地把我漏到她桌上的肉松渣渣拍掉:“哎呀,你回自己桌子吃,别弄的我桌上都是肉松啦。”
我抱着面包回到座位,哗啦一下把它们全扔在桌上,心事重重地拿起那个肉松面包继续啃着。
别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塞牙,我倒霉的时候吃面包噎住了连凉水都没得喝。
郭茜被我红着脸粗着脖子的样子吓得不轻,哆嗦着手指着茶水间的方向喃喃开口:“快、快去弄点水喝啊。”
幸好茶水间不远,否则我怕我就这么英年早逝了,还是用吃面包被噎死这种不光彩的死法。
猛灌了杯自来水后我大大地喘了几口气,嘴里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算了,有味道总比噎死好,消毒水就消毒水吧。
我又从饮水机里接了一大杯冰水,做好回去继续跟面包殊死搏斗的准备,但我走回办公桌前的时候发现,我要搏斗的对象集体不见了。
我看向郭茜,还未等我开口问,她已经一脸同情地盯着我,伸手指了指一边紧闭的那扇大门:“那个,季总把你的面包都拿进去了,说是没收了,让你进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