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所有人都已经把目光投向了她,因为她和龙啸天,在别人眼中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若说她们已经许久没有一起出现了,可谁也忘不了她们曾一夜春风渡,曾生死交缠。
更何况,当日大殿之上,龙啸天那句信誓旦旦的“这一生,我只要她一人,足矣”实在太深情太震撼人心,让人想忘记都难。
漓尊见沈红尘恍然出神,忙传音道:“大家都看着你呢。”
沈红尘垂下眼帘,眼底闪过一抹犀利的流光,再抬首时,她已经恢复了寻常的神情,再次被万众瞩目,她目光清淡的扫视众人一圈,所有人被那双眸子一盯,饶是她的目光再云淡风轻,他们也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便俱收回了目光。
唯有龙无庸,依旧皱着眉一脸探究的望着她,好似没有看到她神情中的不耐般,他就是想看看,这个女人果真这么狠的心,竟然就这么把大哥给抛弃了?
沈红尘坦然迎视着龙无庸的目光,唇瓣微微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好似在问,你又要多管闲事?
龙无庸愠怒的瞪着她,偏偏不敢长久与她对视,因为她的眸子会勾人,像是午夜里的剑,沁凉,锐利,却又泛着引人瞩目的光。
他最终还是将目光收回,却浑然不知自己的脸颊已经滚烫。龙无殇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二哥,你的脸怎么红了?”
龙无庸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立时缩着脑袋回到了位置上,心里却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龙睿将目光投向沈红尘,含笑道:“沈将军怎么看?”
郝连荣也将目光投向她,露出一个捉摸不透的笑意,这种捉摸不透与龙啸天的神秘感不同,龙啸天给人一种高深的,令别人想要仰视他的感觉,好似与生俱来就高高在上,而郝连荣就像是一条毒蛇,阴蛰,狡诈,一看就是一肚子坏水的人。
郝连荣不知道自己的一个笑,让沈红尘给了他这样一个评价,他只是自以为英俊的拢了拢袖子,淡淡道:“沈将军,舍妹恐怕要夺你所爱了。”
沈红尘讥诮的瞥了他一眼,而后出列,行礼道:“回皇上的话,臣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说的。”
龙睿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他知道,沈红尘这样说,便是撇清了她和龙啸天的关系,他就是要她记住,她和这个儿子没有可能。
沈红尘也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事不关己,可当李公公宣龙啸天进殿时,她长袖下的手还是情不自禁的微微攥紧,她突然不敢看他,因为她确定,他听到了她方才的话。
与龙睿一同前来的还有郝连珠,也许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也可能是刻意讨龙啸天的欢心,她今日无论是妆容还是穿着上,都极为得体。
白皙的面颊上略施粉黛,脸颊清秀而不妖艳,给人一种清新铺面的感觉,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少女髻,上斜插一根玫瑰花簪,簪尾处垂落金海棠珠花步摇,落在雪白的玉颈间,更衬得她肌如白雪。
蜜合色蜀锦对襟,上以暗金线织就艳丽的芍药花,衬得雪白的两颊微晕,给她增添了一份娇羞之美,盈盈一握的腰间系着滚雪细纱丝带,纽带处打着好看的蝴蝶结,腰带下是冰蓝色烟纱八幅罗裙,裙摆处亦零零尘尘绣着金色芍药,上下交相辉映,流光溢彩,衬得她已派贵气,她臂挽芙蓉色轻绡,轻绡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拂动,带起一阵香风,顿时迷了不少人的眼。
她含羞带怯的跟在龙啸天的身后,看着他那一身宽大紫袍上绣着的点点芍药,眼底带了火。大家看看她,再看看龙啸天,知道她是想要和情郎登对,只可惜,龙啸天的一张脸虽比不得漓尊狐媚,俊逸却无人能比,可以说,他将柔美和英气结合的非常完美,女子美不过他,男子亦比不得他的俊秀,和他站在一起,她真像个跟在他身边的丫鬟。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龙啸天来到沈红尘身边时,便停下了脚步,今日他的墨发用金冠束起,宽衣大袖与官服又有几分相似,和她这么站在一处,倒真是极妙的一对,众人只觉得四周万物都黯淡一分,唯有两人身上,好似有万千光华,迷离眼眸。
龙啸天却偏偏没有像众人期待的那样,执了沈红尘的手,告诉她他只要她一人,而是看也不看她,恭敬给龙啸天行礼,便规矩的低眸站在那儿。
郝连珠嫉恨的瞪了一眼沈红尘,心里有些得意,今日她势在必得,不仅仅因为哥哥很疼爱她,答应了一定将此事办成,更是因为她相信,龙啸天不会违背龙睿的意思,更不会当着百官的面拂了她南疆公主的面子。
至于龙睿,他早就想拿下南疆,无奈南疆实力雄厚,比雅戈尔不遑多让,所以他心里有个打算,那便是先和南疆合作,一同拿下雅戈尔大草原,然后再慢慢啃南疆这块骨头。当然,他还要防止南疆和其他小国,特别是和雅戈尔联手,遂无论出于哪一点,他都会答应郝连荣。
思量片刻,龙睿目光冷淡的望着这个看似恭谨,却总给他一种在蔑视他的大儿子,冷声开口道:“啸天,难得郝连公主不嫌弃你身体羸弱,这是你的福气,你一定要好好疼惜郝连公主,朕如今为你们赐婚,你同意么?”
郝连珠面露喜色,激动的望着龙啸天。
沈红尘依旧敛眉螓首,眼底却早已经风起云涌。此时,她甚至害怕听到他的答案,可是,他就在她的身边,与她只有一拳的距离,他的声音,几乎是擦着她的耳畔回响在整个大殿的。
“儿臣愿意。”
满堂皆惊,因为他的毫不迟疑,因为她的无动于衷。
沈红尘的脸色,不受控制的白了下去,龙无庸皱眉,刚要说话,却见一抹绿影突然冲上前去,正是漓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激动,明明应该幸灾乐祸的,可当看到沈红尘那萧条的隐忍的背影,他便觉得怒火中天,也不管这是在哪里,直接冲了上来,而后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一把抓住龙啸天的衣襟,怒气冲冲道:“狗娘养的,你说什么?”
众人脸色煞白,不仅因为他的行为,更因为他此刻粗鄙的话,他这可不止骂了龙啸天,更骂了养他的龙睿,这可是要杀头的。
龙睿气急败坏道:“放肆!来人,将红莲长史给朕拿下!”
郝连珠望着漓尊那张妖娆的俊颜,突然间忘了反应,直到他恶狠狠的瞪着她,她才想到他是该讨厌的人,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重话。
龙啸天狭长的凤眸冷淡的望着暴怒的漓尊,他此时很好奇,为何本该开心的这位长史大人却如此暴怒,此时护卫们已经冲了进来,龙啸天淡淡开口道:“长史,请放手。”
此时,反应过来的龙无庸冲了上来,却被漓尊一脚踹开,众人不由惊掉了下颔,要知道龙无庸可是蓝阶后期的高手啊!竟然敌不过这位长史一招……
龙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郝连荣皱眉,思忖着是不是该退到一边,以免被波及。
正在这时,一只玉手突然握着漓尊的手,漓尊一愣,转眸望着面色镇定的沈红尘,她敛眉责备道:“大殿之上,发什么疯?”
“我……”
“我什么我,还不给皇上请罪?”
漓尊望着沈红尘,良久没有说话,他缓缓松开手,而后转过身,却没有下跪,只躬身道:“皇上息怒。”
龙睿还要说什么,却见沈红尘施施然下跪,同时,四周的柱子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众人皆惊,但听沈红尘语气清冷道:“皇上,红莲无意惹恼皇上,望您恕罪。”
龙睿面色白了白,目光在离自己最近的那根柱子上转了转,那可是坚硬的大理石柱子,此时上面竟然裂了一道口子,他毫不怀疑,如果他说一个‘不’字,那这柱子就会顷刻间崩塌。
龙睿握了握拳头,缓和面色道:“罢了,红莲长史乃性情中人,下次注意便是了。”
“谢皇上。”沈红尘缓缓起身,冷着脸对漓尊道:“回去。”
漓尊望着她,狭长的丹凤眸中渐渐带了几分湿意,他知道,她从未真的给龙睿下跪过,每次都只是虚跪而已,可今日却为了他,结结实实的跪在了那,他的心里暖暖的,对龙啸天的恨却更深了一分。
“我听你的。”最终,漓尊像个小媳妇般丢下这句话,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这一次,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明白了龙啸天不拒绝赐婚的原因,原来是佳人另有新欢啊。
龙啸天的心狠狠的刺痛了一下,望着沈红尘的侧脸,他何尝看不出她眼底的落寞,看不出她紧抿的双唇正在隐忍着什么,可是,他不能抗拒父皇的旨意。他知道,她会明白。
可他忘了,她终究是个女人,还是个动了情的女人。
“谢皇上恩典!”郝连珠欣喜若狂的一句话,拉回了众人的视线,但见她飞快的来到郝连荣的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开心道:“哥,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