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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C市地处中部,是典型的内陆城市,从地图上看就像是被几座城市给包围着夹在中间,向来以酷暑闻名。而且本市的夏天来得早,基本上过了“五一”温度就开始飙升,进入六月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好在兮敏的工作性质令她可以待在凉爽的办公室里,不必出去接受高温的洗礼,而且她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早已经习惯了一整个夏天气温都在35℃上居高不下的炎热天气。可从小生活在北方的田甜,即使在C市待了近七年,也还是没有适应这里太阳的毒辣炙烤。每天早晨上班,兮敏一登陆MSN就能看到田甜在上面抱怨,几乎成了习惯,逢出太阳必发牢骚。这天阳光普照,理所当然照旧。

我不是小甜甜:哇靠这是什么鬼天气啊,我打个车来还出了一身汗!

大龄剩女BLX:心静自然凉,你整天这样嚎叫,不热才怪。

我不是小甜甜:得,就你心静。我现在好想躺到小龙女的那张寒玉床上去啊!

兮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端起杯子喝了口自己带来的蜂蜜柚子茶,然后敲击键盘:我带了蜂蜜柚子茶,放在茶水间的冰箱里了,你们记得去拿。

田甜发了个献吻的表情,迅速回了一行字:敏敏你真是太好了,我的救星呀!我这就去拿!

时间还早,高展也还没来,兮敏在MSN上跟司琪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过了好一会儿田甜才重新冒了出来。

我不是小甜甜:我说敏敏呀,你今天带了三份哦,不会是因为泡多了所以顺便带过来吧?

兮敏顿时尴尬得不知道如何接话。她今天的确带了三杯柚子茶,除了给司琪和田甜的,另外那一杯……她昨晚泡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程钧逸,明明觉得他可能不爱喝还是多泡了一杯,今天早上想也没想就一起带过来了。

想到这些,她莫名觉得不好意思,有些心虚地打下一行字发出去:我自己喝的。

我不是小甜甜:少来,明明就是带给你家那位的。

大龄剩女BLX:真是二十四孝女朋友呀。敏妹妹,我老板还没来,你要不要过来偷偷放在他桌上?

我不是小甜甜:那哪儿行呀,这么甜蜜蜜的夏日消暑饮品,当然要当面送才够甜蜜蜜!

大龄剩女BLX:有道理,要不等会儿他来了,我回避一下让敏妹妹你当面送?

兮敏被她们俩一人一句调侃得无言以对,顿时觉得多带了那一杯蜂蜜柚子茶真是个极其错误的决定,连话都顾不上回了,赶紧冲到茶水间把“罪魁祸首”拿回来,谁知才刚往回走,就在电梯那儿碰到了从里面走出来的程钧逸。见她步履匆匆,他皱了皱眉,“怎么一大早就急急忙忙的。”

兮敏一惊,下意识地把手上拿着的乐扣杯往身后一藏,尴尬地朝他笑了笑,“早上好。”

她的举动太明显,他显然注意到了,看了一眼她藏在背后的双手,问:“是什么?”

“没,没什么……”

“那你藏什么?”

“我没藏呀,我先回办公室了……”旁边的电梯里有同事走出来,她吓得赶紧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后来程钧逸经过她办公室门前时,居然大步走了进来,看了看她桌上两杯一模一样的东西,疑惑地问:“这是什么?你很喜欢喝?”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进她的办公室说着完全跟工作无关的话,兮敏又急又窘,很想马上把他赶出去,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到司琪拿着份文件走了进来,笑道:“程总早上好。我这傻妹妹生性害羞,特意给你带了蜂蜜柚子茶却不好意思说。”

“司琪!”兮敏霎时红了脸,低低喊了声,司琪无辜地朝她耸了耸肩,脸上却分明带着狡猾的笑容。

“是吗?”程钧逸缓缓开了口,看着她笑得意味不明,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个乐扣杯,“谢谢。”

兮敏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已经拿着杯子转身走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她的MSN上弹出一条消息来,是程钧逸:下次冲淡点,太甜了。

其实兮敏很想回一句“给你喝你还挑三拣四!”过去,但是到底没这个胆子,只好回复:知道了,程三少爷。

上午快结束的时候,兮敏打开邮箱,把一份刚刚整理好的各部门月度工作汇报发到高展的邮箱里。邮件发出去的同时,她收到了一封新邮件,上面显示的“叶辰远”三个字令她整个人顿时僵住了。她看了许久才有勇气点开那封邮件,只有短短两三行内容:

“兮敏,很久没有跟你联系,不知道你这几年过得好不好?抱歉,来这里以后一直没有主动联系过你,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气。我最近正在忙毕业的事情,最多还有三个月就可以回国了,等我回到C市,你愿不愿意见我一面?我等你的答复。”

兮敏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这封邮件大概也就一百来个字,叶辰远离开将近四年了,给她的竟然只有短短一百来个字。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问自己:现在收到他的邮件,你觉得高兴吗?至少他还没有完全忘记你,至少他说回国后想见你。

可是这样又能代表什么?她还记得当初他是怎样绝情地说“不要等我”,哪怕是她哭着求他不要走,他也没有回头,还是义无反顾地登上了去往德国的飞机,一去就是四年。她还记得他留给她的那一句“对不起,忘了我”,那样云淡风轻,似乎没有丝毫留恋。

如今她好不容易做到了,她真的快忘了他,然而他又来打扰她的生活,难道她真的应该乐呵呵地接受甚至欢迎他的打扰吗?那样可真是傻得没救了。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么戏剧化。

收到叶辰远邮件的第三天,公司发布了通知,七月初将组织几名优秀员工去欧洲进行长达半个月的学习考察。通知一出,几乎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私下里纷纷交头接耳地打探消息,尤其是设计部的同事,人人脸上都带着一丝期待。

兮敏完全没想到,高展会把她也考虑在内,“这次由我带队,需要一名秘书随行。你来公司也有两年了,表现一直很好,想不想出去见识一下?”

兮敏之前看过路线图和行程安排表,知道会在柏林停留两天。柏林——她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这个地名,那是叶辰远待了快四年的地方。

中午吃过饭,兮敏和司琪、田甜坐在茶水间里聊天。

田甜叹了口气,沮丧地说:“我是没指望这次能去了,手头上有个设计还没完成,公司肯定不会派我去。”

“别灰心,这种机会多得是,说不定下次就轮到你了。”司琪安慰她,见兮敏一直低头拿勺子搅动着杯里的奶茶不吭声,转而问道,“你考虑好了没有?去还是不去?”

兮敏回过神来,抬起头见到司琪和田甜都看着她,无奈地笑了一下,说:“还没想好。”

田甜“唉”了一声,“要我说你别去比较好,虽然这次是个好机会,但是你动机不纯,肯定学不到什么。再说你跟咱们程总交往得好好的,干嘛非要跑去异国他乡会初恋情人?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司琪也赞同地点点头,“想清楚点,兮敏,如果你真是放不下叶辰远想借此机会去见一见他,那么我劝你一句,三思而后行。”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兮敏说,“我当然不可能是因为他才想去,这次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难道我不应该好好珍惜吗?”

“你少来,我们还不知道你呀。”田甜立刻反驳她,“你敢说你到了柏林不会去见他?如果你们见了面,发生了什么,那咱们程总该怎么办?乐兮敏,做人要厚道!”

兮敏哭笑不得,“我们能发生什么?四年前都没有,更何况是四年后?还‘程总该怎么办’……他一个钻石王老五,少了我难道不能活了?”

田甜惊得张大了眼睛,一脸恨不得要掐死她的表情,“天哪,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像是一个女朋友应该说的话吗?我真是服了你了小姐。”

司琪也皱着眉训她:“兮敏,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对我老板,实在是有些不厚道。你们在一起也有半年了,我看你这半年来都挺开心的就知道你们感情不错,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好好继续下去?别怪我没提醒你,错过了他,你不见得能再找到一个这么好的男人。”

兮敏这下真的有点想哭了,她们一人一句,说得她好像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却感觉像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一样。两人声色俱厉、苦口婆心,她只好无奈地笑着赔罪:“两位姐姐,我错了还不行吗,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过。而且我只是说说而已,又没真决定要去,你们干嘛弄得跟批斗似的。”

“我们这是教你悬崖勒马,防止你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田甜难得如此一本正经,还用上了成语,逗得兮敏和司琪哈哈大笑。

兮敏最终还是拒绝了高展的好意,主动放弃了出国学习的机会。她觉得司琪和田甜的话未尝没有道理,自己的确没必要为了一段已经过去的感情而放弃现在拥有的美好,不管怎么算,这都是一笔不会产生任何利益的愚蠢交易。

因为有了这样的认知,在对待和程钧逸的关系上,兮敏不禁多了一分关注和投入。她第一次主动约他吃晚餐,他大概很满意她这样的举动,看起来心情很好,被她拉着逛商店也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烦,望着她的时候眼睛里甚至有淡淡的笑意。

晚上程钧逸把她送到家门口,刚转身准备走,她鼓起勇气拉住他的胳膊,“都到门口了,进来坐会儿吧。”

他回过头看了她几秒,然后进到屋子里。兮敏关了门,刚转身就被他拉到怀里,热烈的吻随之而来,瞬间夺去了她的理智。两人从客厅一路纠缠到卧室,他抱着她躺到床上,高大的身躯轻轻压住她,炽热的吻顺着她的唇一路往下延伸,手也没闲着,偷偷滑进她的衣服里。

单薄的夏日衣衫在身体的纠缠间被拉扯掉,他却突然停了下来,一双深邃的眼睛近距离地盯着她,眼底闪着光亮,声音变得低哑:“你看清楚,我不是叶辰远。”

她愣住,完全想不通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然而没等她回过神来,他已经低头一口咬在她胸前,她低低喘息,伸手抱住他宽阔光洁的后背,轻声说:“我知道,我看得很清楚了。”

她的话音刚落,他猛地进入她,再一次夺去了她残余的理智。

第二天早上,兮敏醒来的时候,发现程钧逸正盯着她看,她顿时面红耳赤,翻了个身不好意思看他。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他伸手抱住了她,前胸紧紧贴在她的后背上。她喜欢这种拥抱的姿势,便任由他抱着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气息,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几乎快要睡着了,听见他在她耳边说:“兮敏,我们结婚吧。”

她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转过去面对着他,看到他眼底的真诚才敢相信刚才不是自己幻听,可仍旧觉得疑惑:“理由呢?结婚总需要一个理由吧。”

“理由很简单,”他搂住她,声音平缓,“我们适合在一起生活。”

这果然是一个最简单也最具有说服力的理由,兮敏想。她盯着他的脸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儿,又伸手轻轻掐了他一下,然后微笑着说:“好吧,如果你愿意买钻戒和玫瑰花向我求婚,我就答应你。”

他也笑了,大概是因为刚睡醒,脸上的线条看起来十分柔和,“没问题,可是我拒绝在大庭广众跪着求婚。”

“啊,我居然忘记这一点了!不行不行,还要加上下跪!”

“晚了。”

“……没诚意!”

“怎么样才叫有诚意?”他翻身压住她,手又开始不规矩,“这样?”

“……”

一个星期后,两家人开始欢欢喜喜地筹备两人的婚事。

程钧逸把一枚卡地亚的1克拉钻戒和108朵纯白无暇的玫瑰送给兮敏的当天,她登陆邮箱,打开叶辰远发来的那封邮件,回复了简短的五个字:我要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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