渃澜笑了笑,“许久不曾在宫中走动,倒还真未曾注意到。”
“皇上未出征前,每次从太后那里回来,都必去梦语轩的,”侍女道,“只是不曾在那边过夜。所以那边的宫女比我们不知道要忙多少倍,每日都得打扫得窗明几净。”
“是啊,皇上可从来没有这么注意细节呢。”另一个宫女说道,“皇上原来从不过问这些杂事的。”
“要不说渃澜公主您人现在虽然在王府静养,可我们这些奴婢都盼着公主能回来呢,”侍女道,“您前些日子在宫中的时候,皇上连对待我们下人脾气都很好呢。”
她离开之后,他还想过她吗?
渃澜问自己,是否心里也想过他?
除了仇恨,她好像能记起他来的时候,也不多吧。
腹中的胎儿一天一天长大,她能抹去他的痕迹吗?
十天之后,南奕前方来报,允泽接报,立刻脸色大变。
南奕城门虽被攻破,但南宫凌天亦受伤。
允泽立即下令送南宫凌天回烈风,并派将士去接应。
渃澜正在陪容黎聊天,允泽脸色晦暗地走了进来。
“泽儿,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容黎问道。
“没什么,”允泽勉强笑了笑,“这几日处理国事,可能还不太习惯,有点劳累了。”
“哦,多休息,别太累,哀家时常也是这么劝你的皇兄,”容黎叹道,“前方可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据说是南奕的城门已经被攻破,”允泽安慰道,“还有些国内的残部抵抗,皇兄应该也快回来了。”
“嗯,”容黎点了点头,“这样,哀家也就放心了。”
从未央宫出来。
“南奕那边,”渃澜轻轻问,“可是有不好的消息?要不,你怎么这么不开心?”
“嗯,”允泽慢慢道,“皇兄,可能,可能受了伤?”
“皇上?”渃澜惊诧道,“伤的严重吗?”
“现在还不知道,”允泽道,“不要担心,我想皇兄不是个轻易被打败的人。我已经派人去接应,两天之后差不多就能回到烈风。”
“哦,”渃澜轻轻应道。
夜晚,明月当空。
渃澜把烛火点得更亮一些,似乎如此,心情才不会那么阴沉。
南宫凌天,不知道伤势如何?
伤到了哪里?
他不会有事吧?
他伤成什么样子,她都应该高兴才是!
这不正是她期待的吗?
一直以来,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报复他,如今,他尝到了切实的疼痛了吧?!
她的一切痛苦,都是由他而起,因他而成。
受伤,也不过是他咎由自取。
恃强凌弱,不是他一贯的作风吗?他的人生,除了征服,好像也没有别的兴致。
可是,为什么,她心里还是有一丝难过,有一丝担心?
这些纷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觉得难以安眠。
“渃澜,”允泽在门外,“还没有睡吗?”
“没有,”渃澜轻轻打开了房门,问道,“你也还没有睡?”
“嗯,”允泽道,“有一件事情想告诉你,明日我便打算去南奕,接替皇兄完成剩下的使命。”
“你要去南奕?”渃澜娥眉微锁。
“是。”允泽坚定地点点头,“皇兄现在他受了伤,而南奕之战还会继续,虽然剩下的都是余部,可没有得力的将帅恐怕他们也会反扑。”
“非去不可吗?”渃澜担心地问道,“不知道你这一去,会要多久?”
“南奕我还算熟悉,皇兄都可以不顾安危远征,更何况我为人臣子呢。”允泽安慰她,“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就算呆的时间久些,也是为了巩固战果,不用替我担心。”
“嗯,”渃澜点了点头。
“我不在你的身边,你要照顾好你自己。”允泽一脸关切,“虽然你在王府静养,我知道,皇兄对你还是一往情深。皇兄并非是冷傲无情之人,如果,皇兄伤势严重,还希望渃澜姑娘,能时常过去探望,就权当替允泽代为照看吧。”
“你放心,”渃澜道,“孰轻孰重,渃澜还是分得清的。”
“嗯,谢谢你。”
翌日,允泽出发。
渃澜在宫中,等待南宫凌天回烈风。
一天之后的傍晚,南宫凌天的马车,终于到了皇宫。
御医们齐齐聚集,赶紧检查伤势。
南宫凌天面色苍白,左胸上方缠绕着白布,鲜血从白布内渗了出来。
伤口在左胸偏上,幸亏还没伤到心脏,只是流血过多,南宫凌天近乎昏迷。
渃澜在一边站着,想去帮忙却无从下手,只听到南宫凌天微弱的声音,“先不要告诉母后和渃澜……”
她的心头有些酸涩。
他仍还是记挂着她。
御医们忙忙着给南宫凌天处理伤口,更换白布。换下的布条已经被鲜血染红,红得触目惊心。
“渃澜公主要不先去歇息吧,”一位御医道,“您怀有身孕,不宜见血啊。”
“不要紧,”渃澜道,“等皇上的伤口处理完,确实无大碍了我再回去。”
一阵紧张的忙碌之后,御医也给伤口重新安放了止血药,南宫凌天的出血也慢慢止住了。
御医们退下,只留几个在门外,负责时时诊治。药方也命人去熬药了,渃澜坐在南宫凌天的床前,看着他。
这一阵儿的忙碌,也让南宫凌天疲惫了不少。
现在,他总算安然入睡了。
只是,昔日菲薄的嘴唇如今还是有些苍白,长长的睫毛掩盖着犀利的眼眸,面容还挂着一丝痛苦,剑眉微皱,额头上微微的几点汗珠。
渃澜拿出丝帕,轻轻拭去他额头上的汗珠。
这是,她第一次照顾他?
是代替允泽吗?
还是,他的微皱的眉头让她忍不住,想替他拂去疼痛?
“渃澜姑娘,”侍女端了药进来,“药熬好了。”
“哦,”渃澜轻轻应了一声,“先放这里吧,等凉了我端给皇上便是。”
“是。”侍女答应道。
恍然,还记得他给她喂药的时候。
自己对他愤恨的表情。
不吃药却被他胁迫着喝下去,他从来都是如此,从未想过别人的感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