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南宫凌天逸心殿窗前。
自从渃澜走后,这里倒夜夜成了他沉思的去处了。
李如镜颤巍巍地跟在后面,南宫凌天每日阴沉着脸深夜不眠,带累他这把老骨头明显身体也差了很多。
“打听的人可说了些什么?”南宫凌天头也不回。
“回,回皇上,去允泽王府的人回来说,渃澜公主现在身体正在慢慢恢复,吃饭饭量也好多了,就是听侍女们说有时有点呕吐。”李如镜答道。
“什么?”南宫凌天心里揪痛,“王爷没找人诊看?”
“听说是没事,皇上您想啊,渃澜公主这么久胃口不好,总归有点小毛病会慢慢好起来的,”李如镜安慰道。又怕南宫凌天担心,他又说道,“六王爷对渃澜公主是真的好啊,连燕云皇后的牌位他都单独设了房间,让公主每日祭拜。奴才还听说,渃澜公主喜欢咱们烈风的斑斓果,如今斑斓果已过了成熟的时日,可六王爷竟很早从北面的大漠国派人取了冰块,将果子与冰块深藏地下,渃澜吃到的斑斓果仍鲜亮如初呢。渃澜公主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好了。”
李如镜边说边揣测皇上的心意,只是发现南宫凌天的脸色好像更加阴沉了,比外面的夜色还黑些。
他立刻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忙力图纠正过来,“当然,在奴才的心里,觉得六王爷做的这些,都不过是些哄女孩子的表面功夫,必定六王爷还小嘛。皇上对渃澜的心意,奴才最清楚……”
“好了,好了,”南宫凌天摆摆手,“朕知道了。”
“是。”李如镜忙住口。
“这几日,朕觉得逸心殿的花木还是少了些,”南宫凌天站在窗前,望着临窗随风轻摆的树影,想起那日紫薇花树下,和渃澜一起策马回宫,“朕记得清幽苑旁的花园里,有很多紫薇花树。”
“是啊,”李如镜道,“的确那边有很多,花匠们照顾得很用心,修剪得也高大些,盘根错节都成了紫薇花廊了。”
“嗯,那明日,派人给朕挪到这逸心殿几株,就种在这窗外好了。”南宫凌天淡淡道。
“这……”李如镜有些迟疑说道,“皇上,如今,早过了移植紫薇花的期限了,天气已慢慢炎热,栽植过来,紫薇花恐怕难以成活啊,而且那边的花树已经纠缠在一起,强分开也容易损伤剩下的树木。”
“朕让你传旨意,并不是要你告诉朕怎么做?”南宫凌天怒道,“移植过来,若有一棵不成活,朕就要谁陪葬。”
“是,是,是。”李如镜连忙跪倒在地,磕头领旨。
南宫凌天不再言语。
渃澜走后,他竟如此孤独。
孤独到需要找几棵花树来陪伴了。
“皇上,”李如镜小心翼翼道,“夜深了,皇上还是歇息吧。总这么夜夜熬着,身体也撑不了啊。”李如镜说的真心实意,再这么熬下去,他这把老骨头确实要交代了。
“你说,”南宫凌天慢慢道,“朕,是不是很不通人情?很招人厌烦?”
李如镜忙道,“皇上怎么如此看待自己?老奴觉得,皇上从来都是先把个人的幸福放在国家和子民后面,何来不通人情?像皇上这样雄韬伟略,器宇不凡的明君,放眼五洲也找不到一个,人人羡慕皇上,怎么会让人厌烦呢?”
“嗯,”南宫凌天道,“你下去吧,以后,找个你手下的年轻人在外面候着就行了,不必烦劳李总管天天陪着朕熬夜。”
“皇上,别人在奴才怎么能放心呢?”李如镜道,“伺候皇上是奴才的本分。”
“你先回去吧,朕也要休息了。”
“是,”李如镜应道。
“另外,”南宫凌天缓缓道,“清幽苑旁的紫薇花树,先不要移植了。既然那边的花匠照顾得如此之好,就让它们在那边吧。”
李如镜心里明白南宫凌天的意思,恭恭敬敬道,“奴才领旨。”
早晨,南宫凌天过来未央宫请安。
“皇帝今日下了早朝便过来吧,”容黎笑了笑,“哀家听允泽说渃澜大好了,还故作神秘说有什么惊喜要告诉哀家。哈哈,泽儿这孩子也会调皮了。”
“是吗?”南宫凌天原本晦暗的脸色也挤过一丝笑容,“若真好了,母后倒该留下渃澜,也好陪伴着您。”
“哀家也的确想念渃澜啦,”容黎点点头,“说不得哀家至少要留下渃澜住几日。”
不过午时,南宫凌天便急急处理了朝政赶了过来。
允泽和渃澜已经到了。
站在允泽身边,淡蓝色的长裙,鬓边微微几朵白花点缀的女子,虽面容还些许憔悴,但脸上已有些笑意的,正是渃澜。
允泽的确比自己要会照顾渃澜。
南宫凌天缓缓入席,允泽和渃澜同时施礼。
“渃澜,坐到这边来。”容黎招呼渃澜坐到自己身边,渃澜百般推辞仍被容黎盛情邀了过来。南宫凌天和允泽各坐在一边。
“这么些日子,在王府可住得习惯?”容黎问道。
“嗯。”渃澜点头。
“唉,”容黎叹息,“看着你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哀家也放心些了。你现在也知道了你母后的事情,哀家也不瞒你,怕你伤心过度,那哀家也无法面对你逝去的母后,哀家的罪过更大了。”
“太后的心意,渃澜明白。”
“嗯,不说这些伤心事了,”容黎笑了笑,“先吃饭,其他的饭后咱们再叙,哀家听允泽说还有一件神秘的事情要告诉哀家呢。”
渃澜脸色微微一红,有些羞怯的望了望允泽。
允泽坚定地看着渃澜的眼睛,笑着说,“嗯,现在不说,虽说是喜事,只怕母后说了责罚儿臣。”
“这么神秘?!”容黎吃惊。
允泽看着渃澜,又笑了笑。
南宫凌天望着彼此相视的渃澜和允泽,一股浓烈的酸涩从心中涌起。
饭后,容黎着急地问道,“哀家可忍了好久,这下,可以告诉哀家了吧?”
允泽点点头,起身朝容黎跪下了。
容黎大惊,忙要扶起他。
允泽并未起身,慢慢道,“儿臣向母后回禀一事,渃澜,渃澜,她已经怀有儿臣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