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青山碧水在灰红的朝霞里也罩上了一层迷蒙的亮光。
夏墨西昏昏沉沉睡了一夜,一睁开眼睛,便看见自己的女儿渃澜和慕月白守在身边,她苍白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此生,再无别求,有最爱的爱人和女儿在身边,她死而无憾了。
“墨西,”慕月白见夏墨西醒来,轻轻在她后背垫了个软枕,让她半躺着不至于太累。
“皇上,”玉珠在车窗外小声道,“允泽王爷派人送过来的早饭,嘱咐奴婢要趁热喂给皇后,如果皇后醒了,让奴婢来服侍吧。”
“好。”慕月白不由道,“这个允泽王爷的确是个有心人,这一路,要多靠他照料了。”
“他受南宫凌天所托,自然不会怠慢。”渃澜说道。
“也全非如此,”慕月白道,“看他的言谈举止,并不是因别人左右才这样尽心。”他起身对渃澜说,“让玉珠伺候你的母后吧,我去看看前面的路如何走。”
“嗯,父皇,您小心些。”渃澜替慕月白打开轿门。
狭小的轿厢里,只剩下渃澜和夏墨西。
“渃澜,”夏墨西伸出纤细的手,摸摸女儿的额头,“母后没有好好保护你,让你受委屈了,”她的眼睛泛红,“南宫凌天,是不是总欺负你?”
“没有,”渃澜笑了笑,“南宫凌天那次不过是为了发泄怒气。您看,女儿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母后,想来也时日无多了,”夏墨西叹息一声,“母后的病,自己知道,希望能撑到回燕云,”她怜惜地看着女儿,“渃澜,如果有可能,母后不在了,你的父皇孤苦无依,你去求容黎太后,让她允许你留在燕云吧。”
“渃澜相信母后总会好起来的,”渃澜坚定地握紧了夏墨西的手,“母后,您一定要好起来,只要您和父皇在燕云,即使有一日渃澜回烈风,也会为了父皇母后好好活下去,盼着和父皇母后团聚。”
“嗯。”夏墨西虚弱地点点头。
只要父皇和母后不在烈风,只要南宫凌天能放父皇母后回燕云,渃澜,还有什么可牵挂的,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
吃过早饭,难得一时的清闲,允泽和慕月白以及几个侍卫去探路,渃澜将母后夏墨西的马车停在一株树冠硕大的果树下,打开轿帘,让母后看窗外的风景。
“皇后,您看,这树上结了好多的果子哦。”玉珠对着红彤彤的果子心驰神往,听烈风的随侍说是一种很美味多汁的果子,烈风很多,但是玉珠却从没注意过。
夏墨西抬头看看挂满小红灯笼似的果树,绿叶红果,绿油油红亮亮,分外好看。一抹浓浓的绿色生机盎然,她微笑着点点头。
“公主,您看,这果子听说很好吃哎。”玉珠又跟渃澜说道。
“玉珠,”渃澜歪着头看她,“你想吃?”
“嗯。”玉珠忍不住点头。
“好啊,”渃澜笑笑,“你拿着帕子在下面接着,我去摘。”
“公主,这可使不得。”玉珠忙摆手,“奴婢开玩笑的。”
渃澜凑到玉珠耳边,悄声说,“你忘了原来在燕云,你替我念经,我去花园摘花和果子回来,咱们一起吃,一起玩?”
玉珠怕夏墨西听到,红了脸喏喏低语道,“那时候太小嘛,都好久的事了,奴婢也是该死,让公主您去做这些。”
“渃澜,太危险了,不要去。”夏墨西在一旁道。
“母后,您放心,”渃澜转身安慰夏墨西,俏皮地耸了耸鼻子,“渃澜爬树的本领,母后还没见识过吧?今天,就让母后开开眼,尝尝渃澜给母后摘的果子。”
玉珠不安地看看夏墨西,又看看渃澜,用眼神示意渃澜不要去。
渃澜早拉了她的手臂,下车奔到树下了。
树干很粗,又有些倾斜,这更难不倒渃澜,她轻轻把裙摆系到一边,将薄薄的丝帕分别缠在双手上,防止擦伤了皮肤,便灵巧地攀援到了树干的分叉上。
还好,在烈风经历了这许多的打击,她还记得会爬树。
夏墨西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不相信像只小猴子般灵活爬到树上的,是自己知书达理文文静静的女儿。
“玉珠,接好了哦。”渃澜站在树桠上,伸手摘了红果子,向站在树底下仰头看着自己的玉珠喊话。
“嗯,嗯,好的,好的,公主,”玉珠仰着脖子连连点头。
果子已经成熟,很好摘。渃澜摘得很轻松。
她不时向马车上的母后看看,对着夏墨西笑笑,拿着果子向她扮鬼脸儿。
该有多久多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就算前路坎坷,这一刻,也审慎的珍惜着这份相聚的时光。
“够了,够了,公主。”玉珠在下面忙的不亦乐乎,不多一会儿就接满了手中的方帕。
“好的。”渃澜拍拍手,准备下来。
刚要准备下来,前方探路的人便向这边走来。
玉珠捧着满满的红果子,看见皇上慕月白和王爷允泽要过来,忙先退后了。退之前朝树上的渃澜努努嘴,示意她先别下来。
渃澜起身,悄悄躲在粗大的树干后,幸亏大树枝繁叶茂,渃澜掩在其中,不抬头仔细看的人,倒也分辨不出来。
夏墨西担心地看着渃澜,渃澜摆摆手。夏墨西没有办法,只好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等到父皇和允泽等一干人走过去,渃澜松了一口气。
父皇去看母后,允泽王爷应该是和侍卫商议行程去了。四处无人,竟连玉珠都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渃澜悄悄地溜下粗大的树桠。
不料裙裾被一根断裂的残枝挂住了。渃澜用手扯了扯,没扯动。又扯了扯,还是没扯动。
再使劲扯了扯。“嗤啦”一声,裙边被划开了一道裂缝。
渃澜不敢再硬扯,但裙子还是半边挂在树枝上。虽然离地面不过一人多高,可也没法跳下去,让她上下两难。
她准备再挣扎一次。
刚想再扯一次,一双白皙的手,轻轻把挂着的裙子从树枝上松开了。
渃澜低头,允泽站在树下,那双手,已经悄悄背到身后,只是一脸好笑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