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凌天转头,冷眸犀利看着李如镜,李如镜低头已觉得后背发凉,他在宫里呆了快六十年,侍奉皇家年岁久远,也确实未曾见哪个皇爷读过什么取悦女子的书。更何况,他还是个太监,更不曾留意了。这,这,这让他如何作答?
不过,不答有可能性命堪忧,他也只有硬着头皮,堆笑轻声道,“皇上乃天人之相,世间女子谁不仰慕天子?岂有需皇上取悦的人?老奴斗胆猜测,应是因此故,皇宫之中并无此类书籍。”
“哪里会有此类书?”南宫凌天并不理会李如镜的一堆废话。
“老奴猜测,老奴猜测……,”李如镜用长袖拭拭额头沁出的细小汗珠,“应是那市井之地、三教九流之所,有此类书……”。
“朕要你亲自去办这个事,两个时辰之内,把能找到的这些书都带到朕的面前来。”南宫凌天扬起长眉,“越快越好!”
“是,是,是……”,李如镜脸上堆笑,内心苦笑。
一个时辰之后,一辆满载各种书籍的马车停靠在皇宫门口。
李如镜手脚麻利地下车,唯恐耽误了工夫,一挥手,几十个壮汉围拢过来,开始动手搬运车上的书。
“快一点,快,快……”李如镜一脸严肃认真地指挥,“动作加快点,手脚轻一点,哎,你怎么回事?把最上面那本《凤求凰》摆整齐了再搬!”
整整五排一人多高的书不消一刻钟便码在了南宫凌天的面前。李如镜费劲地踮起脚,从书堆里探出头来,“皇上,这些书,可够您看的?”
他抬手从书山上拿下一摞书来,毕恭毕敬地放到南宫凌天的紫檀书桌上,笑道,“奴才跑遍了烈风京城,跑断了老腿,给您挑的书中精品,”李如镜一边说,一边把书一一摆开,“皇上您看,《烈风追女秘籍》,《香闺如蜜》,《共结连理枝》《春宫一夜》,《鹊桥仙》,还有这个,《解开女子心扉之绝技》……”
“好了,”南宫凌天剑眉微皱,“朕不用你介绍,先下去吧。替朕去逸心殿看看那个燕云的丫头好些了没有,朕,还不想她这么早死。”
李如镜俯身道,“是……”,他走了两步,抬头看看身边的书山,略略沉思了一会儿,又轻轻转身,颤巍巍说道,“奴才有句话,不知道皇上可否愿意听奴才这肺腑之言。”
“说吧。”南宫凌天头也未抬。
“奴才深知皇上您雄韬伟略,做事沉稳。心系国泰民安未曾考虑过一己之欢,可皇上子嗣同样事关江山社稷。今日若为婉仪皇后看这些书,龙脉无忧矣。倘若为了燕云的渃澜公主……,”李如镜气息稍顿,“烈风和燕云世代结怨,现燕云已附属于烈风,燕云的帝后都囚于牢狱之中。那燕云公主性烈乖张,表面顺从柔弱,老奴只怕,皇上会因此而招致不必要的麻烦,势必影响烈风……”
“李如镜,”南宫凌天冷冷地打断了他,声音如寒冰入骨,“你这句肺腑之言,也太长了点。朕听说慎刑司里有各种方法,专治如何让人闭嘴的……”
“是,是,”李如镜忙掩口,“奴才知错,奴才老了,脑子犯糊涂,说起来话就多,皇上您别放在心上,奴才这就去逸心殿。”说完,行了礼,一溜烟地去往逸心殿了。
南宫凌天随手翻过一本书来,只看了两页,便觉得内中言语幼稚无趣,不禁怒意上冲,但想着或许能让那个臭丫头臣服于自己,从书中找到些端倪,又强忍着看下去。
等李如镜一路小跑从逸心殿回来,打算告诉他渃澜病情好了大半时,南宫凌天已一只胳膊撑着半边脸,在书案上睡着了。
李如镜停下脚步,扑通扑通的心脏也总算彻底放回肚子里,至少今天他这把老骨头又平安混过去了。他轻轻招手让随从们进来,轻手轻脚准备把南宫凌天扶进轿摰。但只一动,南宫凌天便醒了。
“那丫头怎么样了?”南宫凌天揉揉额头。
李如镜让众人退下。“回皇上,渃澜公主已然好多了,精神也还不错。”
“嗯,朕即刻回逸心殿,”南宫凌天合上书,“这些书,暂时着人保管。还有,”他面露愠意,“书虽多,寓意深刻的竟无几,稚嫩空泛。你怎么办事的?”
李如镜跟在南宫凌天后面,忙给自己辩解,“皇上,奴才找的书,可都是咱们烈风一等一的才子佳人所著,皇上交代奴才的事,奴才就是舍了身家性命,也得办好。实在男女之事,都是情字所惑,便有了种种外人看来幼稚可笑的举止言语,这非老奴能改变的啊。”
南宫凌天驻足,冷峻的脸上一丝讥讽,“没想到,李总管竟然对这些事,也了解如此透彻。”
“哪里,哪里,”李如镜赔笑道,“奴才早年过半百,就算宫中见到的人不多,饶是这么些年,听也听的多了。”
“是吗?”南宫凌天低声问道,“那,你可曾听到或者见到,我的父皇,他一生骁勇善战,却做过常人看来幼稚的事情?”
“这,这,”李如镜额头又沁出了细细的汗珠,“奴才愚钝,先皇一世英名,神威光彩照人,奴才哪能看得出……”
南宫凌天并未深究下去,意味深长道,“朕知道你忠于皇家。朕亦想问你,朕该如何处置燕云的公主,才能显我烈风的威严?”
“这,这……”,李如镜暗自叫苦,完了完了,今天这老骨头不死也得散架。皇上心里应该是对渃澜公主欢喜的,但却一直面如冰霜。怎么说也不合适啊,不过,留着也是烈风后患,除非,既让皇上放手,又让燕云公主臣服于烈风,这才是两全之策。还不如,找个台阶让皇上下,其他的再想办法。
李如镜推心置腹说道,“皇上君临天下,号令百国。若依常规,燕云公主是亡国皇族,可为奴,或流放,赐死的也不在少数。况且烈风本与燕云不合,可奴才深知皇上虽龙颜冷澈,却胸怀宽广,博仁博爱。六王爷自回京后,其王府人手甚少,渃澜公主性格难以驯服,而六王爷宅心仁厚,应能感化她,何不充到王爷府,做个伺奉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