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苑内。
渃澜拿出那块玉佩,在白色的月光下,出神地观看玉佩上的雕刻。
这应该是皇家之物,除了天子王爷,没有人敢在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上,雕刻上龙的图案。她用手轻触了一下玉佩上的明珠,明珠慢慢的转动了起来,发出璀璨无暇的光芒。
夜明珠如暗夜星光,灼灼照亮了半壁楼阁。拥有它的人,必定有不凡的身世。渃澜回想着骑马的少年,也许,他是烈风国的皇亲国戚。看起来比较温文尔雅,说不定,是南宫凌天比较亲近的亲人。渃澜想,如果,以后有机会遇见,将玉佩还给他,请他在皇上面前多美言几句,求得父皇和母后安然回国,也不枉自己,在青楼里呆了这么久,即便余生都幽禁在烈风,又有什么关系呢。
“姐姐,”柳梦如睡眼惺忪中看到了还在床边坐着的身影,“这么晚了还不上睡?”她突然被夜明珠的光亮吸引了,忙忙起身,问道,“渃澜姐姐,这是什么啊?”
“哦,是不小心捡到的一块玉佩,”渃澜回答道,“不知道它的主人是否可以找到它。”
听到这看似神奇的玩意儿和渃澜姐姐无半点瓜葛,柳梦如又没有了兴趣。“别管这么多了吧,”她迷迷糊糊地说,“反正不管谁丢的,也和你没关系,睡觉了,明天我还要应付游春花的许多刁难呢。”
“我也是,”渃澜望着前方的黑暗,又似乎看到了南宫凌天幽深阴冷的眼睛,“也许刁难会更多。”
“你有皇上在,怕什么啊?”柳梦如喃喃地说,“谁都不敢欺负你,可怜的是我……,”她把嘴巴附到渃澜耳边,“咱们明着也不能太亲近,否则那个油菜花以为我给她的情报都不准。”
“她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生计,”渃澜轻声道,“任她怎么刁难,也都不会取了咱们性命,可是当今皇上……”,渃澜的声音渐渐矮了下去,这个皇帝,并不是对她宽宏大量,他只是不希望她死得太快点儿而已,否则他去哪儿找虐杀和欺凌弱小的快感呢。他就是个变态,她和她的父皇母后、甚至整个燕云百姓的性命,都握在烈风这个变态皇帝的手里,亦不是她肯屈从,就会被轻易放手。
南宫凌天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她从他看她的凶狠眼神里,就可以感受得到。
渃澜想着,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她的父皇母后,安能在烈风存身?安能被平安送回燕云?
她,绝对不可以向命运屈服,哪怕有一点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或者,这手中的玉佩,就是以后可以翻盘的资本呢,假如那个骑马少年,正是玉佩的主人,那他看起来不像个坏人。
无论什么样的救命稻草,她都会抓。
只是,不知道父皇和母后,在烈风的大牢里怎么样了?尤其是母后,不知道,她的伤是否痊愈?
她知道,南宫凌天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把他们燕云的这些人一起尽早的除去,他既顾忌邻国的感受,还要随心所欲的折磨他们,这是他的一贯作风,既损人,又利己。她只有把希望寄予此了,但愿南宫凌天能给她拯救父皇母后的机会和时间,虽然现在看来,她自身都难保。
她,要沉着应对,为了父皇和母后,为了燕云,她,不可以输。
渃澜想着,轻轻地把玉佩放在了枕头下面。骑马的翩翩少年,向她伸出的援助的手,这是,她,来到烈风,第一次感觉到,被人帮助的温暖吧,尽管,她并没有接受。
她知道,最好是,任何事情,只依靠自己。
渃澜想着,慢慢进入了梦乡。
“渃澜,你还好吗?”慕月白走进渃澜的房间,满面笑意,身后跟着夏墨西,母后身体竟是好好的。
“父皇,母后!”渃澜欣喜若狂,“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许久不见我的渃澜了,当然要来看看心肝宝贝了。”慕月白挂着风霜的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父皇和母后想你了啊。”
“渃澜也想你们,”渃澜激动地拉着慕月白和夏墨溪的手,“父皇,母后,带渃澜一起回燕云吧,我想回家。”
慕月白和夏墨西沉默不语,渃澜的泪水不自主的流了下来,“渃澜想回家,带渃澜一起回家吧。”
“渃澜姐姐,渃澜姐姐。”渃澜的耳边忽然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好像,还有人在摇晃她。
渃澜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却因为潮湿变得模糊,有滑滑冰凉的液体从腮边流下。她拭去了那些湿润,看到柳梦如正在自己身边关切地看着她。
“怎么了,姐姐,做梦了吗?听你喊着想回家。”柳梦如问道。
“哦,好像是在梦里,”渃澜低头,鼻子有些酸楚,“我梦到自己的父母了。”
“小姐,你没事吧?”玉珠从旁边的床上披衣过来,把手轻扶在渃澜的身后,把她的身子轻轻靠在自己身上。
“我没事,”渃澜抿了抿嘴唇,强忍着不让泪水再滑下来,“不过一个梦而已。”
三个人皆静静地坐着,偎依着不说话。
身在异乡,身为异客。
幽幽夜,永凉天。共此明月,人在天涯两边。
渃澜拉过了锦被,即便是将近初夏,异国的夜依旧如此寒彻。
父皇母后是否衣可遮寒?这么凉薄的夜,他们,身陷囫囵,怎么度过漫长的每一天?
她竟不能与父皇和母后同甘苦,想来,只要能在一起,吃多少苦,她也是不怕的。她以为,她能隐忍着对父母的思念,和南宫凌天周旋,直到救出他们的那一天。可是,她似乎远没有那么坚强。
前些日子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她该厚着脸皮,向游春花学习些媚人的技艺,博得烈风皇帝的欢心。她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所有的憎恶和仇恨统统收起。哪怕她的自尊被践踏成碎片,哪怕受辱过后换回的是他的嘲讽,她都要试一试。
当下,她,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