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真打算宣召六王爷入京?”林博之忧心忡忡地问道。
南宫凌天沉思良久,不语。
能召六弟入京,是他自从坐上皇位以来,一直想付诸于行动的第一大事。
八年前,才刚年满十二的南宫允泽,因为极力反对父皇南宫晟吞并燕云的计划,而被南宫晟发配千里之外的萧关,那里是烈风少有人烟的蛮荒之地。
作为大哥的南宫凌天,虽然不舍皇弟远行,但他明白,父皇的主意,任谁都无力改变结局,若为六弟求情,只怕于事无补反而拖累了自己,更何况,南宫凌天,野心丝毫不逊于他的父皇。
回想往事,南宫凌天百感交集。
他的母亲,虽然贵为皇后,但却不为自己的父皇,南宫晟所喜。她终年独守清宫,本无所求。在母亲的眼里,任后宫血雨腥风,她依旧用自己柔弱的双翼,保护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南宫凌天和南宫允泽。
允泽天资聪慧,生性善良,和父皇南宫晟始终格格不入。终于,因为八年前和父皇的燕云之争,被贬至萧关。
如今,燕云已经成了烈风的附属国。
而南宫凌天,亦已经是一国之君,万人之上。
他也看到了,母后眼里,对六弟的期盼。
“写诏书吧,宣六王爷进京。”南宫凌天吩咐道。
“皇上,时局不比当年,”林博之进言,“六王爷与您一样,属嫡出,且六王爷虽远在萧关,但与众大臣相交甚好,现在入京,皇上您登基未久,恐怕……”
“我知道丞相所虑,”南宫凌天傲然道,“六弟为人正直,光明磊落,他顾及手足,绝不会有谋逆之心,我若当下召他入京,日后必成为我的左膀右臂,林丞相请放宽心。”
“是,”林博之嘴角上提咧出个奇怪难堪的笑容来,俯首称是,“想必微臣多虑了……”
未央宫。
皇太后容黎独自坐在床前,摩挲着自己最小的儿子,允泽走前留下的木偶刻像。
“母后,您若想儿臣了,便拿出刻像来看一看,儿臣在远方,也一样牵挂着您。”允泽走时的话语,还留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愈久弥新。
“母后,终有一天,儿臣会回来看您的,陪在您的身边。”
“允泽……”,容黎在心里,默念着儿子的名字,一滴清泪,打湿了手上的木偶。
“母后。”南宫凌天早看到了母后为思念六弟而流泪,他忍不住出言打断了母亲的忧伤。
“哦,是皇上来了,”容黎赶紧拭去腮边的泪水,她不愿意让凌天看出自己的心思,“采荷,快去沏茶。”她低声吩咐身边的丫鬟。
南宫凌天总有一种感觉,相对于父皇,母后更喜欢允泽多一些,她从不在他的面前流露。也许,是南宫凌天孤傲冷血的性格,更像极了他的父皇南宫晟,而母亲,虽然不说,心底里,可能是非常恨自己的父皇的。
“母后,”南宫凌天坐在容黎旁边,“儿臣想跟母后说件事情,不知母后可否同意儿臣的想法?”
“皇上做事一向果敢,雷厉风行,”容黎不着痕迹说道,“有什么事情,还是皇上自行决断。”
“是这样,”南宫凌天看了看母亲,悠悠地说,“儿臣现今时常征战在外,母后身边没有人陪侍。且现在朝中缺乏雄韬伟略之人,儿臣想召六弟进京,好和儿臣一起给母后尽孝,辅佐烈风江山万年屹立不倒。”
“真的?”容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么多年来她日思夜盼,只希望允儿可以回到自己身边,但又深忧凌天会为此对允泽心存芥蒂,所以迟迟不愿开口,没想到,凌天竟主动要求让自己的六弟回京。只希望他二人手足情深,烈风国祥和平安。
“母后,儿臣说的,当然是真的,”凌天的剑眉舒展,冷峻的脸庞飞过一丝晴朗的云彩,“儿臣已经下旨,不几日,六弟便会进京与咱们见面了。”
“太好了,凌天,”容黎脸上露出了宽慰而欣喜的笑容,这也是,南宫凌天登基以来,第一次听母后亲昵地叫自己的名字,“你六弟入京,咱们一家,也算团聚了。”
南宫凌天不知道是要高兴,还是该难过。母后的心里,终究还是偏爱允泽多一点。
“凌天,”容黎拉着南宫凌天的手,“母后也一直盼着,你六弟能早点回来,”她的眼角微微的有些潮湿,“你六弟太过耿直,以后,若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你一定要多担待一些,他,毕竟,是你的亲弟弟。”
容黎,不是不担心,知儿莫过母,南宫凌天即便一时心软让允泽进京,以后,如果有什么闪失,他究竟会不会估计手足之情,那就要看他的心情了。这一点,和南宫晟无异。
“母后,请放心,儿臣会尽心照顾六弟,不让母后挂念。”南宫凌天一听便知母亲的心思,若为江山社稷,他必不会让允泽回来。只不过,在他冷漠的内心深处,还是不忍看自己的母亲因为思念六弟日夜流泪。
再者,他南宫凌天也并不惧怕允泽会对他构成威胁,在这个世界上,允泽这种性格的人,生在帝王家,其实是件不幸的事情。
“哦,”见凌天如此说,容黎算稍稍宽了些心,她的允儿,企盼了八年的允儿,终于,要回来了。她猜测凌天为什么会宣允泽回京,却想不出个中缘由。听说,最近凌天在审讯燕云的公主,早就闻言燕云国的公主年纪虽幼,却天天吃斋念佛,常伴木鱼青灯,是不是,那公主感化了凌天?
“嗯……,听说你,在审问燕云的公主?”犹豫了瞬间,容黎问自己的儿子。
呃?!南宫凌天刚恢复的听力里闪过渃澜的狮吼,问的是,那个疯子?!
“最近……,最近……”,南宫凌天喏喏,“是在审问她。”
“我听闻这个燕云公主身负异禀,在燕云时日日诵经,深受她父皇喜爱,”容黎问道,“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