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的苦修,只为了杀你!”
夜叉付三一字一句道,虽仇恨极深,但这几个字却说得平淡无味,想来是仇恨深入骨髓,无须再用夸张的言语来表达。
张放闻言怪笑起来,盯着夜叉付三两腿之间看了看,道:“果然如此,那夜我绣春刀挑中你那物事,即便没有当场断想必也不能行好事了,怪不得你的声音变得如此尖锐,原来真的成了不男不女的怪物!要不要我在皇宫中帮你介绍一个差事儿?”
夜叉付三脸色渐渐漆黑,这是他一生最大的耻辱,是张放造成的,现在又被他当面揭破。
耻辱仇恨比天高,这一切的一切,只有用张放的鲜血才能洗刷干净。
什么黑衣书生之死,什么婆罗郝大湿之死,都是废话,夜叉付三只是为自己报仇而来。
叶闲在一旁,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但笑声刚起却戛然而止,因为张放到:“你可知晓公孙也在此处?”
公孙?公孙是谁?公孙老头?叶闲有些吃惊。
夜叉付三眼里闪过一道仇恨的目光,道:“我当然知晓,黑衣偶得知此消息,告知于我,并先一步来到此处,但万万没有想到会遇到你!”
叶闲渐渐有些明白了,夜叉付三原来与公孙老头还有仇隙,黑衣书生不知道何处得到公孙老头在鱼龙镇出现的消息,他将这消息告诉了夜叉付三后,提前一步赶到鱼龙镇想要助拳。
但谁也没有料到黑衣书生临时兴起,简单做了些调查评估,便开始采花大业,然后被张放发现、追杀。
黑衣书生死!
夜叉付三继续道:“公孙龟缩在鱼龙镇整整十年,还弄个了铁匠铺当起了铁匠,真是让人搞不明白这老家伙到底搞什么鬼。不过无碍,他想安安静静地做个铁匠,我偏偏不然其如愿,方才路过的时候,我已经一把火将那铁匠铺烧了!”
从窗外望出去,果然见鱼龙镇南边隐隐有火光升腾,证明夜叉付三所言非虚。
“靠!”叶闲低声骂道。
张放笑了,抬手指着叶闲道:“这个小子乃是公孙的传人。”
你这小子啊,表面上虚滑轻浮,骨子里却沉稳坚韧。
这是公孙老头某一次醉酒后对他的评价。
公孙老头的评价非常精致贴切,故叶闲被张放一句话卖了,心里虽有些吃惊,但脸上依旧从容。
夜叉付三闻言眼睛一亮,然后兴趣盎然地走了过来,问道:“小兄弟,你真是公孙的传人?”
叶闲暗骂阉人滚远点,嘴上措辞道:“如果你们说得公孙是指公孙老头,没有错,我的确跟着他学习打铁的技艺。”
“打铁?”夜叉付三一脸不相信的神色,枯瘦如鸡爪子的右手突然探出,急如闪电,抓向叶闲肩膀。
这一抓尽显威力,力道速度均是上上之选,一旁张放不由开口赞叹道:“这几年你果然没有白活。”
夜叉付三分明是不相信叶闲,想试试。
叶闲心念电闪,对方这种绝代凶人既然与公孙老头有仇,恐怕大有杀自己的心思,于是直身抬腿错步沉腰,右手握拳击出。
修炼《打铁心经》十余载,并非只是用作打铁这么简单,某些天赋异禀加上某些独特的记忆,叶闲早就将体内雄浑的真元转化成某种恐怖的能力,这种能力只有他自己知晓而已,连公孙老头都不知道。
当然,危险之际,接下来也许更要离开鱼龙镇,叶闲没有任何藏拙的必要。
这一拳简单直接有力,没有任何花哨,仿佛千锤百炼的杀人拳头。
鬼刀莫愁、飞血剑冷无情及锦衣卫张放均眼睛一亮。
夜叉付三眼里闪过一丝凝重之色,右手爪忽然变掌,由至坚变成至柔,仿佛清风一样拂过,绕过叶闲的拳头,拂中其手腕。
刚柔之间,转化自然流畅,夜叉付三这些年果然没有白费。
叶闲只感觉手腕仿佛被一根铁棍敲中,手腕立刻微微一偏,但叶闲这一拳仍旧奔出,去势如山崩。
自己绝非一个人在战斗,叶闲告诉自己。
精神决定气势,叶闲这一拳居然打出了一往无前的豪迈感。
夜叉付三眼里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居然没有一掌将其手腕废掉,右手再起,一掌闪电般拍中叶闲拳头,只听到空气中爆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
叶闲蹭蹭蹭倒退三步,脸上抹过一道红晕,胸口血气翻腾,接着他狠狠一跺脚,揉身再上,眼中透露出嗜血的光芒,仿似一只受伤拼命的狼。
夜叉付三虽然拍中叶闲的拳头,若他顺势倒退一步也许还能化解掉叶闲拳头上的力量,但他心中自有傲气,不愿在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前丢脸,于是硬撼接下,但他大大低估了这一拳所包含的力量。
夜叉付三胸口一口气没有顺过来,叶闲已经再次扑了上来,此刻无法强行还击,所以他选择了避让。
不愧为锦衣卫猎杀榜的成名人物,叶闲来势汹汹拼命而来,但夜叉付三身子微微一侧,往右后方踏出一小步,便无比巧妙地躲开了叶闲的全力一击,时机可谓拿捏到毫巅。
叶闲嘴角溢出一丝阴谋得逞后的奸笑。
夜叉付三看到,心中顿生悔意。
这一避让,整个身子背面正好交给了张放。
夜叉付三因为其特殊行当采花大盗,本就是谨慎严密之人,但某些时候,某种意外的变化让人错过某些算计。
本来是简单的试探或乘机废掉公孙老头这个打铁的传人,但叶闲出乎意料的强硬甚至强横,夜叉付三一步算错,接着接二连三未能未能如意,最后甚至被逼侧让。
张放从夜叉付三进门那一刻就在盘算着如何收拾这个当年自己刀下的漏网之鱼,二人言谈之间,张放顷刻便定下了计策,于是顺势推出与公孙老头有密切关系的叶闲。
按照锦衣卫的情报,公孙老头曾与夜叉付三的父亲之死有莫大的关系。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仇恨使人恼怒,也会使人难以保持平静。
当然这算计对于叶闲来说非常危险,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张放深知苦修数年敢主动找上公孙老头的夜叉付三肯定不容易对付,二人若对战,即便自己能够获胜也可能会是惨胜。
如此,便不能照顾到飞血剑冷无情和鬼刀莫愁,这两个家伙可不是来鱼龙镇赏景出海游玩的。
当然,张放对叶闲还是有一定信心的,虽然表面叶闲每天三个时辰的苦修只是为了更好的强身健体打铁赚银子,但闲暇时候这小子还是摸到锦衣卫所向自己讨教一些练功的心得,甚至还跟着自己学了几招刀法。
刻苦,坚韧,悟性强,天资上等,数年的苦修,叶闲缺乏的只是实战经验而已。
张变的算计,精密而深刻。
锦衣卫,果然均非等闲之辈。
不过张变也有算漏之处,那便是叶闲展现出来的能力,他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虽然只是简单的两拳,但张变眼力何其毒辣,这分明是拥有无数战斗经过千锤百炼的招式。
难道真有无师自通的天才?
不管怎么样,事态如同张放所设计一般,甚至朝着更好的方向走去,夜叉付三很快便漏出破绽。
张放怎会放弃如此机会,仿佛嗅准时机暴起的猛虎一般,人影一晃,绣春刀闪电般出鞘。
绣春刀的刀光无比雪亮,照耀了整个大堂。
夜叉付三身体强行往前一扑,但仍未完全躲开身后的绣春刀,背上被劈出一道尺许长的伤口。
血花四溅,血流如注。
一招踏错,满盘皆输!
本来抱着强烈的信心来复仇公孙老头,却不料徒生意外,悔得肠子都青了。
那么如今,复仇无望,只能寻求生机。
搏杀面前这无名小卒,然后乘势逃跑,于是他选择硬挨张放一刀,身体一扑,全力一掌拍向叶闲。
一掌出,犹如惊涛骇浪,汹涌而至。
夜叉付三有自信,这一掌能拍死叶闲,然后凭着自己多年采花练就的绝顶轻功,绝对能够闯出一条生路。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想要报仇将来有的是机会。
面对凶神恶煞狗急跳墙的夜叉付三,叶闲并没有选择退让,如果今日不把此人留在此处,恐怕将来总会被这样一个凶人惦记着,公孙老头隐居此处十年都被找上门来了,叶闲还想出去闯荡,恐怕遇到的机会将更多。
叶闲顿时生出杀人的念头。
当然,他没有必要亲自杀人,只要略微阻扰夜叉付三即可。
脚下猛然一蹬,双拳如出洞蛟龙般猛然出击,分毫不让,将夜叉付三的去路封得死死的。
但夜叉付三凝聚多年修为全力的一击,岂是那么容易抵挡,拳风掌劲交汇,发出噼里啪啦的爆鸣声,整座红袖客栈收到冲击顿时微微颤抖起来,洒下一片灰尘。
叶闲蹭蹭蹭退后五步,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胸口的衣裳。
夜叉付三震退叶闲,但去势顿缓,眼里闪过一丝绝望的神色。
绣春刀闪电般劈砍而至,夜叉付三的大好头颅在一片明亮的刀光中飞起,伴随着一阵血雨刀风“咚”地一声落到叶闲跟前,头颅之上,双目圆睁,仿佛在瞪着叶闲这个让自己陷入死局的无名小卒。
叶闲抹掉嘴角的血迹,低头看了看夜叉付三的头颅,然后一脚踩出,头颅顿时爆裂,红白相间的东西四溅开来。
张放收刀,呼出一口浊气,想来方才虽然简简单单两刀,但却耗费了不少的真元,看着叶闲的举动,一脸不爽地道:“小子,要不要这么恶心?老子还没有吃完饭哩!”
叶闲心里有些不爽,因为这一次绝对是被张放所算计了,不过也不便发作,于是只是对着张放咧开嘴,漏出八颗牙齿,展示了一个完美的灿烂笑容。
刻苦,坚韧,悟性强,天资上等。这是张放曾经暗地里对叶闲的评价。
经过方才一役,张放在心里默默再加上两条评语:天纵之才无师自通,心智强硬近乎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