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征求医生的同意就擅自离开了医院,回到冷清清的家中,整理着母亲的遗物,却在那个时候,被孟绍南的人带走。
就因为他在医院看到了她的无血无泪,看到了她的残酷冷血,所以才会震撼他,所以当他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才会答应了她父亲的交易吗?那样的理由未免太过牵强了吧。
“如果我买下你,如果当初的决定会让你恨我的话,那么我会放了你……我会还你自由……”
那是他临走时说的话,可是,她真的恨他吗?如果他这次真的强要了她,那么或许她会真的恨他,即使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合法的范围内,因为她三年前就已经是属于他的了。
但他真要那么做了,也有让她恨他的理由,而现在,她拿什么来恨他。
如风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脸,看着脸上湿湿的泪痕。原以为自己真的冷血到无血无泪,可是现在,这泪,又是为谁而流。
孟绍南,我拿什么来恨你!
孟绍南奔出了公寓,坐进车子,却久久没有起动。只是盯着暗黑的夜,眼神毫无焦距。
尹如风,她有她的倔强和韧性,她有她的美丽和冷漠。她的残酷冷血,有时候比他更甚。
三年前,他坐在医院的角落,看到一个小小的瘦弱的身影背着一个庞大的身体跑进急诊室。看到她拼命得想挤进抢救室,却被医护人员推出了门外,看到她站在急救室的门口,单薄的身体如寒风中的树叶瑟瑟发抖。
然而却在听到她母亲的死讯的时候,一脸的平静。仿佛那是和她毫无关系的人。而那人,却是她的母亲。
孟绍南一直看着她,看到她在死亡书上签字,手指颤抖得拿不住笔。看着她站在她母亲的床前,任医护人员撤去她母亲身上的仪器。自始自终,她都没有掉过一滴泪。
孟绍南不知道那时的他是怎样的感觉,但看到她出去,他却不由自主的跟了出去。
明晃晃的太阳下,她就那样晕倒在他面前。那一刻,他的心没来由地抽痛。他抱起轻盈的她,奔入医院,看着医生为她检查输液,看着她苍白的脸庞,瘦弱的身子,他忽地有股冲动,有股想要保护她一生一世的冲动。
但,不能。
他是孟绍南,他们是没有心,没有血,没有肉的人。不应该有所牵挂。
他知道他可以拥有她,但他却不想这样得到她。他也怕,怕如果她在他身边,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她,虽然有“帝”集团的掩护,但却不能保证他身边的人的安全。如果是这样,那他宁愿不要她,宁愿不认识她。
于是,他走了。他以为他走的潇洒,走得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却谁知,有样东西,早就遗落在那了,遗落在她的身上,一个名叫尹如风的女孩的身上。
想不到的是,他还会再次见到她。当手下将她带到他面前,当尹明达抖抖地指着她,要和他做交易时,他几乎是没有考虑,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答应了之后,却害怕他所担心的事发生。他将她支离身边,拼命忍住去看她的冲动。
他只有远远地望着她,远远等着她从以前的黄毛丫头出落成现在的标志美人。但他不敢接近,他怕他的任意一个眼神,或是一个动作,都有可能牵连到她。
在酒吧的那一夜,他所有这些年来的紧张和惊惧加起来,也抵不上那一刻的恐惧。是的,如果她受伤,那即使是让他死,也不足惜。
这些年来,尹如风,已经嵌入他的骨髓,深入他的血液。
所以,看到左泓净拥着她,看到他宣称她是他的女人的时候,他所有的冷静和理智全都不见影了。他不要这样的结果。即使他不能给她什么承诺,但他也不想将她拱手让人。说他霸道也好,说他蛮横也好。
她,尹如风,只是他一个人的。只是他孟绍南的。
不管未来会怎样,不管会不会对她有危险,不管组织有怎样的决定,他都不想失去她。他要占有她,要让她成为他真正的女人。
但是,她却拒绝了他。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会拒绝他。
孟绍南苦笑出声,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吗?
他曾有想过,因为她的父亲,她有可能会恨他。但她对所有事表现出来的冷漠,却又让他心存希冀。但是,怎么可能,那,毕竟是她父亲。还连带着她的母亲,所有的恨都加在他的身上。他不堪背负。他承受不起。
他只要她的爱,只要她,尹如风。
孟绍南闭上眼,头无力地靠在方向盘上。心里满满的思绪扰乱他一向的警觉和敏感。
等到察觉的时候,危险已近在身边。
身边的车门在瞬间被人拉开。锋利的砍刀劈头砍下。
孟绍南本能的伸手挡住,头一偏,躲过致命的一刀。车下的脚也在偏头的刹那踢了出去。一个飞身,一脚将车边手持利刃的人踢出一米远。然后迅速关上车门,起动车子。
没有发动好车子,这是一个错误,太沉浸于自己的思想,而忽略了周遭的危险,这又是另一个错误。作为“帝”集团顶级的杀手,是不应该犯这样低级可笑的错误的。任何一次的失神都会造成生命的流失。
孟绍南明白。只是好像明白了却还是忍不住犯错。
被踢出去的人趁着孟绍南发动车子的光景,又持刀扑了上来。而且不止一个,只在一瞬间,车子边上就多出了三四个同样手持利刃和铁棍的人。那些人统统围住了孟绍南的车子。前后左右攻击。
听到铁棍敲击车子的声音,边上的车窗立时破碎。孟绍南又躲过一次棍击。踩下油门,车子没有前进,却是朝着相反方向后退。后边的人躲闪不及而撞了个人仰天。正当前边的人冲上去的时候,车子忽地又朝前开了去。前面的人只有纷纷躲开。孟绍南猛踩着油门,车子如离弦的箭,飞快地飞驰出去,只留下一溜青烟,很快在转弯处消失了踪迹。
那帮人追了两步就停止了,恨恨瞪着孟绍南的车尾咒骂出声。
孟绍南知道,面对着那些人,他只有逃,只有赶快地离开那个地方。停留越久,她,越会危险。虽逃过一命,而手却也免不了受了伤。看着手背上流淌下来的鲜血,他的眼眸也范起绿色。
伸手拿出电话,飞快拨了一串号码:“查到了吗?”
……
听到对方的回答后,他的脸更冷然了:“我知道了……还有……派几个人守在公寓边上……”
他挂了电话,心情却烦躁地难以复加。车子掉转了头,直接朝着酒吧开去。
他需要酒,需要酒精来麻痹自己。用酒精来遗忘一切不该记着的事,不该记着的人。
尹如风,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他孟绍南,从不缺女人……
如风拥着被子,呆呆地坐在床上。想要闭上眼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眼前就是孟绍南的脸,生气的脸,还带着一丝丝受伤的神情。是受伤吗?她的话伤害了他吗?他会……真的放她自由吗?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如风就那样在黑暗中坐了一夜。直到天空由青范白,强烈的日光照射进窗子。安静被喧嚣替代。她才从朦胧中渐渐清醒。
又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如风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那些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人,能让她的心湖范起阵阵涟漪的人,都一下子像是消失了一样。
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快要一个星期了,一个星期,没有见到孟绍南再出现在她的公寓,也没有来看过左付生。她不知道孟绍南和左付生是什么关系,但他好像说过,会再过来看他。而她却再没看到孟绍南的身影出现在左付生的病房内。
或许,是在她没留意的时候来过也不一定,但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左泓净,那个不冷不热的男人。自从那天她说她不要再见到他后,他也真的就没有出现在她眼前。就连去左付生的病房查房时,也没再见到过他。孟绍南没过来还说得过去,可左付生毕竟是他父亲啊,他居然也没有再来过。
左付生五十几岁,开了个胆囊炎,一般的人住个把星期也就出院了。而他是左付生,他什么没有,就是有钱,他什么不怕,就怕生病。于是,过了一星期了,他也仍是住在医院。医院被当成了他的家,他也就此住的不亦乐乎。
如风和袁袁跟着郁江涛,开始轮着值夜班。如风动荡的心也平衡了下来。这样的生活,也挺好。
那天,如风刚跨出电梯,却听到身后似有人在叫她。
“如风?尹如风?”轻轻软软地声音,让人备感舒适。
如风转头,对着电梯边上的一个女孩望着。女孩和她有着差不多的年纪,但却有着少女的成熟与妩媚。反观如风,似一池清淡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