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图顶着大头和俨然变身为愤青厨子的马翔边走边聊,两个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神秘的身影正悄悄的一直跟随着他们,直到马翔在街边的一栋建筑大门下忽然停住了脚步……这栋建筑初看起来和其它的那些十九世纪建筑相比并无二致,但细看却发现在它的穹型大理石门楣上方雕刻着两只巨大的天鹅浮雕,原来马翔就是被这对浮雕所吸引才停下来的。石雕上的两只天鹅振翅交颈,栩栩如生的仿佛是一对情侣在翩翩起舞。
一个厨子何以被突然出现的浮雕所吸引,这还要从“厨艺”的自身属性来加以说明。首先,雕刻是中餐‘厨艺’中的一项重要表现手法,它虽在平时并不多见,但对于食品的雕刻所展现出来的高下优劣,却是一个中餐大厨的刀工是否拔萃、意境是否高远的重要实证。再者,厨房的烹饪一旦上升到‘厨艺’的水平,那烹饪便不仅仅局限于让人满足口腹之欲了,厨艺使得烹饪成为了艺术的表现形式,它在让食客们大快朵颐的同时也获得了美的享受和艺术的升华,而当这时,厨子们便已不在是单纯的厨子,他们还是不折不扣的艺术家,他们与那些贡献出伟大艺术作品的雕刻家、画家、作曲家、作家一样,非但拥有着对艺术的非凡创造能力,也拥着有对艺术的超然品鉴能力。
所以,当马翔看到这直观与内涵兼备,表象和寓意齐美的雕塑后,他这个拥有艺术家心脏的厨子便在瞬间就被它们吸引了。
刚才所因闲谈而诱发的“愤怒”的情绪被当前这超越了国界和种族的艺术品所安抚,这对天鹅浮雕精湛的雕刻技法让马翔深深地沉浸其中……忽然,马翔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人扯了一下。
“马哥……”原来是刘大图在叫他。
“唔,怎么了大头?”回过神来的马翔转身问道。
“嘘~”刘大图朝着两人身后的地方使了个眼色,轻声说,“咱们好像被人跟踪了。”
“……有这种事?”马翔咧了咧嘴,“不会吧……你我一对穷**,谁会跟踪咱们?”
“在电话亭那边我就看到那人了,但当时没在意,还以为他也是打电话的呢。可现在我们都走这么久了,却发现这人还跟在咱们后面,他不是跟踪是什么呢?”刘大图现在的神情颇有些像身份败露的特工。
“噢,”马翔瞧着刘大图缩头缩脑的样子有点想笑,但还是转身朝后望去,“哪儿呢?”
“右后路边,在葡萄酒广告牌前那个穿印花T裇,带帽子的瘦高个……”刘大图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说。
按刘大图所说的方位,马翔果然看到在二三十米外的路旁站着一个身穿夏威夷风格T裇的外国男人,因为那人戴着遮阳帽,所以看不清他的容貌。
“是不是恰巧和咱们顺路的……”就在马翔说这话时候,那个瘦高的外国男人却忽然穿过街道朝着另一条岔路走去。“果然如此啊,大头!”马翔推了身边的刘大图一把,“瞧你一惊一乍的,那人朝别处走了。”
听了马翔的话,刘大图还是不放心地朝那边望了望,看到确实如马翔所说,这才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说,“奇怪,可……可是我刚才有种强烈的感觉是被跟踪了啊……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准……莫非是在船上待久了,所以感官出现了退化……?”
“第六感!”马翔装出一副关心对方身心健康的表情说,“大头,你这药不能停啊!”
“咳!马哥,我没开玩笑,我真有第六感。”刘大图说这话的时候倒仍是一脸的严肃认真,“而且下地前水头可交代过我,出门在外得多留心,尤其是在别人的地盘……还有这澳洲表面上看起来治安良好,但悉尼削肾客的事你可知道……”
“咕噜……咕……”马翔的肚子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响了,他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得,你这一提肾什么的,倒让我想起爆炒腰花来了。出来这么久肚子也真饿了,咱们还是找个吃的地儿……”马翔的这句话还没说完就猛地停住不说了,他似乎闻到了些什么,随即便用自己的大鼻子使劲儿地嗅了嗅周围的空气,顿时精神一振,“嗯?……这个味道,嗯,嗯……随我来。”
刘大图也学着马翔的样子闻了闻四周,但是除了路旁花丛中随风飘来的鸡蛋花香味,他实在是闻不出别的什么来了。“马哥莫不是又开挂了……”他在心里嘀咕着,紧追几步赶上了大步流星向前走的马翔。
一前一后,两人连拐两街口,便迎面遇到了一个托着热狗边走边啃的背包客。再往前看,有几个人正在街角处排队……原来马翔果然凭借他那出众的嗅觉,循着一缕肉香找到了这气味诞生的源头-----一家迎街开着橱窗贩售新炸热狗的小店。
红彤彤的热狗肠在平底锅里发出滋滋的声响,随之肉香四溢,等到香肠炸至微焦,便将它迅速夹在切好的面包里,然后再配以秘制肉酱和青豆蓉,挤上芥末或番茄调料后用纸包住便大功告成。
触景生情,在橱窗前排队的马翔不禁想起半年前自己当街卖炸烤串的经历来……哎,其中滋味一言难尽……但现在可不是怀旧的时候,转眼间便已经轮到了自己,当两条热狗入手后他又看见店里还在卖着一种诱人的脆皮肉派,那上面浇盖的牛肉酱汁实在是太吸引人了,见到美食便两眼放光的马翔毫不犹豫的又要了两个肉派,这下子可乐坏了店主。
店主看面前的这个胖子点餐如此豪迈,对食物的喜爱之情又溢于言表,实在是让身宽体胖的他犹如遇到了知音一般。他叽里呱啦地冲着马翔说了起来,边说还边用胖乎乎的肉手比划着,做着喝酒的动作。
原来那老板是在推荐附近的啤酒馆,他告诉马翔这热狗和肉派跟啤酒一起享用才堪称绝配。
既然人家这么好心推荐,那就从善如流吧。于是两人按照热狗店老板的指点,顺街道朝前走去,果然前行不到百米,他们便看到了一家从外观看小而朴素的啤酒馆。
马翔和刘大图推门进到了店内,酒馆正门的门角上挂的铜铃便立刻发出叮叮当当声响。
酒馆中的人并不多,这样一来倒显得里面比外面看起宽敞多了。
在酒馆柜台后的横梁上挂着一部正播放着节目的电视,而柜台前则坐着六七个男人,他们或是喝着酒或者看着电视。听到门铃响后,也只有两人略微朝着这边抬了下眼皮,便继续低头享用起面前的杯中之物了。
马翔和刘大图向酒保各要了一杯冰啤,便在角落靠窗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
清凉的啤酒入口以后虽觉得苦味很重,但是配上那热狗来喝确实是别有一番风味。
就在两人低头吃吃喝喝的当口,酒馆的门又被推开了,而那铜铃发出的声响却恰好被吧台前的一阵哄笑声所掩盖,所以酒馆里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那个刚刚推门进来的人。
“马哥,那些人在笑什么呢?”背对着吧台方向的刘大图问道。
“唔,搞不好是电视里在表演脱口秀呢,”马翔嚼着肉派瞟了那儿一眼说,“老外们不都挺好这口嘛。”
“哦……脱口秀?”立波的粉丝刘大图一听是脱口秀,便立刻把头向后转了过去,他伸长脖子看了良久。
“好像不是脱口秀啊,电视里是两个人呢……”
“那他们冲着屏幕乐个什么劲儿?难道是相声?”马翔说这话时头也不抬,他眼前的注意力还是全部集中在手里的半拉肉派上。
“……我在看看,”刘大图干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像是公益节目,两个主持人像是在呼吁什么?长得是澳洲白人的样子,可说的不是英语啊!听……听不懂……”
“让我们联手保护野生动物。”冷不丁一句字正腔圆的汉语在两个人桌子靠窗的一旁突然响起,唬的他们都是一愣。
两人循声音方向抬头去看,却见到了那个之前曾被刘大图怀疑是在跟踪他们的外国人。
那穿花T裇的老外此时正微笑着站在他们的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