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书
怕见家书,这是我打工生涯的深切体会。
前些年,刚出来打工时希望家中常来信,这样一个人就不会寂寞,也不会想家。那时候整天盼邮递员的到来。可是,那家中偏偏信来得少。
家中父母忙,腾不出身,就没时间写信。由于信收得少,家中的情况也知道得少,所以那时候人就用不着担心家里的安危,那时候处于一种无牵挂的坦然状态。
近年来,父母年龄大了,一些活儿都干不动了,一些琐事能过则过。父母老了,力不从心,也没有别的办法,他们把希望寄托在我们年轻人的身上。这期间父母才有了一点空闲的时间。父亲识得一点字。父亲就开始经常写信给我了。信中刚开始也无非是问候的话题,也不提什么麻烦的事。父亲也知道我们在外面打工辛苦,所以—些力所能及的事他都咬咬牙挺过来了。后来家中的来信来得勤了,信中什么情况都跟我说,比如今年收成怎么样,母亲的那个老毛病又犯了,堂姐出嫁没有给彩礼,等等都在信中告诉我。我也开始由坦然转向了忧愁。我明白家中的情况,可我在外面打工又屡遭挫折,我无能为力。我常常为家里的来信犯愁,我不知道我将怎样对待这些问题。家中的每一封来信都带有父亲焦灼的目光,都含有母亲望眼欲穿的心。我每次收到家中的来信都感到非常沉重,我幼嫩的肩膀承受不了这家庭的负荷。我时时都想哭,把委屈和忧虑痛痛快快地都哭出来,我没有选择。
怕见家书并不是我懦弱,家中的绳索把我紧紧地捆绑起来了,把它的贫困与沉重都交给还不成熟的我。我往往为了这根“绳索”,把我的宏伟计划和美丽梦想都葬送了。我只有这样,我逃不脱命运。
叩开你富有的心的大门,我不是为了采撷奇草异香,秀木琼枝,只是为了摘下那朵独放的火一般的秋菊花。
伤心事
我去年春节回故乡遇到了两件“不幸”的事,跟我的家族、家庭都有—定的影响的。
第一件“不幸”的事就是我一个叔叔家的女儿在外面打工跟人“比翼双飞”了。我那个叔叔家的女儿今年才十七岁。花朵一样的年龄。刚开始听说这事我一点也不相信,因为我知道我那个妹妹的性格。妹妹一向老实得很,整天不爱吭声,在家听父母的话,在学校团结同学,绝对是个好孩子。但面对着现实,又不得不让你相信。妹妹跟人跑了,刚开始家里一点也不知道。妹妹所打工的单位找妹妹不着,连忙派人到家寻找,也不见她的踪迹。正在大家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收到了妹妹寄来的一张纸条。纸条上说她嫁人了,男的是湖北人。男的说他家有两层楼房,有好几万块钱,去了他家肯定幸福。这几天他们就要回家了。末了,纸条上还添上请原谅几个字。家里这才明白了真相。婶子大哭了好几场,昏天黑地,悲痛不已。叔叔也阴沉着脸,—句话不吭,只有使劲地抽烟。
由于妹妹的出走,我们整个家族都感蛰舱上没光,在别人面前好像低人一等似的。叔叔家的忧伤也浸透了我们整个张氏家族。我不敢想像十七岁的妹妹去组建一个家庭。面对一个家庭,承担一个家庭,以她花朵般的年龄去反抗命运,迎接命运,改变她的一生。不管这个男人怎么样,事情是否真实,妹妹选择的艰辛苦涩的道路又情在理中。人们都向往幸福,追求幸福,不惜一切地去赌去搏。
第二件“不幸”的事就是我一个哥哥家开的做鞋作坊关门了。我那个哥哥在杭州一家鞋厂做过几年,掌握了做鞋的技术,回家后便将这个不起眼的技术搬E了致富的路子。哥哥在家里腾出小半间房子,买来了简易的做鞋的旧机器,给人订做各式各样合脚的鞋子。由于他傲的鞋牢津又好看,价钱也便宜,很多人都打老远来做鞋。生意红火火的。哥哥也曾喜笑颜开地说等将来有钱了,办个大的鞋厂,把全孝寸的人部教会,把我们做的鞋也卖给大城市。话是质朴真挚的,梦是美丽无邪的。但好景不长,杂七杂八的乱收费、乱摊派都闻“风”出动。搞得哥哥也没资本了,作坊也办不起来了,只好关了门。哥哥心灰意懒也没兴趣了。我想如果在此时,政府对哥哥多些关怀,多些帮助,就有可能办成个大厂,就有可能使经济有所突破。事情往往是出乎意料的,不得不让人思索复杂的社会哲学。
我之所以对故乡的感情日益淡泊,并不是它的贫脊偏僻,而是它往往能让你感到心痛,感到伤心。
我不愿踏着月光徘徊,在泡沫中寻找虹的形象;我愿变作一张永远伴你的帆,脑中兜一股爱的热风。
游过大河盛暑三伏,我儿子缠住,要去新开辟的露天浴场洗浴。其实,我自己何尝不想去冼个痛快?只是作为女人,儿子和丈夫没有“意思”,我不便开口。我把压在箱底好几年的那件紫红色泳装翻了出来,一楞神却仍然换在了身上,拉起儿子夹起救生圈,一家三口,直奔浴场。
哇,偌大的浴场,白茫茫的水面上,五颜六色,人头攒动,水花飞溅,笑声连片,我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词儿来形容这个快乐的世界。
我把救生圈抡给了儿子,自己“扑通”一声跳人了水中,三划两划,一个鲤鱼打滚便游向深处。老公紧追在后面,使劲朝我喊:“傻婆子,等等,慢点,危险……”可我将头“哗”地露出水面,一会儿蛙泳,一会儿蝶泳,一会儿又仰面朝天轻轻地在水面上躺着……不一会功夫,就游到了与外围相隔的界桩边。周围投来众多目光,我像竞技场得了冠军那样滋滋的,望着丈夫,望着双手打水大喊大叫的儿子微笑;我舒服死了。
老公终于坐到了我的身边,喘着粗气,用惊奇的口吻问我:“呵,臭老婆啊,这么多年,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你的水性会这样好?’他问我在哪儿学的,我说我没学过游泳,没学过游泳哪会游泳,并且,游得活,游得自然,这当然是从自然中来的。
我生活在水乡,孩提时跟那帮光屁股蛋们洗冷浴,摸河草,拾蛤蜊,下水捞个螺蛳虾鱼什么的,印象最深的,还要数是摸河草了。
当年,父母养了四只肥猪,猪饲料几乎全是野草和水草。
母常说我:“这丫头,一副男相,天勿怕,地勿怕,有架梯准能上天。”我家附近有一条大河,河那边的水草又多又盛。那时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这百多米宽的河道上游来游去,推着大捆大捆的水苴……一会儿,儿子也来到我身边。儿子敢向深水游的精神,很是感动我,我希望他成为一个勇敢的男子汉:不怕山高,不怕水深,不怕风浪。于是,我提议:我们三个人,我领头,一起游浴场界柱外边的这条大河。这大河是个小小的湖泊,此去彼岸,只有300米。丈夫不说话,但看得出,他并不甘心落在他老婆后面,只是担心儿子。”游过去!“儿子大声叫道,”妈妈得冠军,奖励一只大西瓜!“丈夫举拳打水,他说:“我领头!你们跟着我!“我们三个人一起向大河那边游去。从没有游过大河的丈夫,一直游在前面一或许,今天他才当上丈夫的父亲。
你是一片火,燃得那么热烈,红得那么耀眼。我毫不怀疑,我的身心将熔化于你的火中。
被爱遗忘一直搞不清是爱把我遗忘了,还是我把爱拒绝了。
总自豪地宣称”我是自由人“可当每个周末来临,宿舍的姐妹一个个带着甜蜜的微笑、哼着幸福的歌曲去赴约时,才体味到”我是自由人“中深藏的一点酸涩、一点无奈、一点感伤。
总歌颂作为自由人的轻松自在。看着身边的人爱得分分合合、哭哭闹闹,看着被爱情折磨的好友,便常故作哲人状的劝慰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可身边的人仍为爱喜笑怒骂,好友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快乐是爱,痛苦亦是爱,这便是爱的幸福所在。”于是才明白了自己所谓的轻松自在如一幅单调的水彩画,乏味;而哭哭闹闹的爱、苦乐并存的爱却如梵高的《向日葵》,渲染着人生的七彩。
总以为自己是个绝好的学生,刻苦学习,力求上进。可每次走在校园的林荫路,望一眼天上忧郁的云彩,才知道我是把自己埋在忙碌的学习中,好让自己再被痛苦的回忆折磨。
总以为自己很坚强,可每个孤寂的午夜,却努力回忆你的样子,泪,悄悄打湿枕巾;每个宁静的清晨,从有你的梦中醒来,这一天便会在回忆和你的影子中伤心地度过。
总以为已经把你忘得一干二净,可在星光灿烂的夜晚,我竟在星海中找寻,找寻你漂亮迷人的眼;在伤感的音乐声中,失声痛苦,因为提起了过去,想起了你。
总以为你的新婚会让我从过去中走出,可每次翻开通讯录,看到你的电话号码,总想冲动地按下那几个数字,于是才晓得忘记你很难。
总以为如果遇到你和你的新娘,我会洒脱地与你们握握手,可那次拨通你的电话,听到你的声音,立即惊慌地挂断电话,于是知道此生与你只能儆‘陌生人”。
总以为久别后的你、成家后的你会把我忘记,可当你猜到电话这头是沉默的我,当你让我留下电话号码,当我们在电话里沉默时,才明白今生已无望走出彼此。
总以为造成今天的结局是你的错,埋怨你恨你,甚至想报复你。可分别后你的一封封信都被胆怯的我一封封的退回,你的爱被我一次次撕扯,直至今天再也无法把它拼起。才懂得这一切不怪你,是我,是我的怯懦,把我们的爱抛弃在荒原,抛弃在大海,被饿死、淹死。可又怎能怨我,那时你我还太小,瘦削的肩膀还承提不了这份爱,稚嫩的心灵还载不动父母的希望,别人的目光。
总以为自己被爱遗忘了,却不知道是自己把爱拒绝了。
于是,在下着细雨的黄昏,我一点点一点点地重拾回忆,也一点点—点点地被痛苦吞噬。
如果你是一条银色的长带,我愿做一颗嵌于长带上小巧玲珑的宝石。
祖父与烟结了一辈子缘的祖父,在一个春和景明的日子里带着像烟一样的淡淡的眷恋悄悄地离去了。50多年烟龄中一以贯之的超然温和的神情,一直延续到他生命的弥留之际,他羽化成蝶的那一刻让人分外动容。
来年的春天,我在整理祖父遗物的时候,偶然发现了那支相伴了祖父半个多世纪的木制本色烟嘴。于是,我的思念便也像袅袅清香一样遥远悠长了。
关于祖父的身世,我听祖母说得最多的自然是他外出谋生的经历。30年代,他以15岁柔弱的身躯只身从百里外的家乡武进徒步到和桥做学徒。过早地承担起家庭重负的祖父,便是从那时起学会了吸烟的。祖父与生俱来的深深的颧骨上面,是一双深邃的眼睛,而烟雾辉映下的祖父,则益发显示出其与众不同的隽逸风度。我以我小时候时常看见的他边吸烟边拨拉算盘的情景,想像着他始出茅庐时所表现出的敏锐和厚重。祖父是聪慧的,仅仅读完了私塾的他,即通过自学掌握了娴熟的读写技能,还读通读精了古文,从他透逸的字体便可看出其深厚的古文功底。祖父更是坚韧的,在丑昏个一般人看来漫无际涯的学徒生活中凭着自己的智慧和勤劳,不断地干重活,还要偷习会计术,日夜不息。祖父在世时,尝谓余日:“烟伴我度过了特殊的谋生时期。通常晚上烟火熄灭的时候,就是我工作结束的时候。”据说旧社会学徒期一般有3年时间,而祖父则用了一年半时间就顺利地进入了会计的行列,这在当时是很惹艳羡的。但是,人们哪里知道,在他密集的皱纹和层层的烟圈里,蕴藏着他多少的思索和耕耘以私塾小学的学历,跻身于国营专业公司主办会计的行列,这在解放后的人们的眼里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据说此后祖父还有两次升迁的机会,不过都让他主动放弃了,他仍是一如既往地坐在桌前做帐,吸烟。即使是在那个非常的年代,人们吃不饱、穿不暖,祖父仍用他节衣缩食省下的钱去买“大前门”、“雪峰”等等。他对烟的虔诚,有着像对生活一样的坚韧。在父亲兄弟姊妹几个人的成长过程中,祖父以其星星的烟火映照过他们多少无忧的笑脸,他以他的忍耐和坚信赋予了后代执着的性格。在纸张奇缺的年代,父亲和叔父在他“恩赐”的香烟纸上练就了一手漂亮的书法和绘画。
时至今日,已在各自领域取得相当成就的父亲和叔父提起那个年代和那个年代的祖父,仍满怀着深深的敬意。
晚境的到来,是无法抗拒的事实。进入八十年代,曾经追寻过、奋斗过、辉煌过的祖父,像平静流过的水一样平淡地退了下来。我的童年是在祖父身旁度过的。那时,祖父常驮着我到运河边去看来来往往的船只,袅袅烟火随着声声汽笛渐渐消散在落日余晖照耀下的阿面上。曾经承载着种种负担的祖父,他以更宽厚的胸怀融入了运河的怀抱。他每天穿越小巷,来回于单位和住所,总是呈现出一种飘逸的身姿。他陪我在小院里午后读报,香烟又一次轻轻漫过我们,在冬阳的光线里有一种近乎雕塑一般的艺术效果。他以一种平和宁静的心境默默地启迪了一个孩子向往宽博、和谐的心地质感。其实,吸了一辈子烟的祖父又何尝不拥有像烟一般的人生:它虚化了来路上所有的欢和痛,最后像一滴水欢畅地流进了溶溶漾漾的河流。
我对祖父的怀念,也因此像水一般透明,像烟雾一样轻柔,漫罩在那片永恒的记忆里。
在祖父刮世的第十个年头的春天,我轻轻来到他的坟前,悄悄点燃一支烟,以作心香一瓣。
有什么地方让我如此留恋——那就是你神秘的心谷!那汩汩不断的爱恋之泉,那滔滔不绝的热情之河,都在这里起源……咱爸咱妈又是一个傍晚,不知怎么回事,今天的天气格外阴沉,太阳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死活躲在云朵里不出来,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协调……放学了。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正好赶上小学放学,我看见许多小学生与自己的父母亲手挽手,兴高采烈地回家。我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觉——我想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从我很小起,爸爸就喜欢喝酒。
用妈妈的话说,这个家对爸爸而言只是一个旅店,他关心酒比关心这个家还重要。很自然,我家常常爆发“战争”。
家里的局面异常僵持,而我总被夹在中间。
我很明白,爸妈心中各有苦衷,但我多么希望他们能够和好如初啊!我真想由衷地对爸爸说:“亲爱的爸爸呀,别再喝了,看看这个家已经成了什么样子了!妈妈已经够憔悴了,她为您操了多少心啊!为了这个家,为了我和妈妈,你就别再喝了!”
一转眼,我已经回到家门口了。
我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天更阴沉了,它好像预兆着什么。我抖擞了一下精神,快步跑上楼去。
进了家门,我放下书包,来到大屋。饭桌上已摆好了今天的晚饭,只有妈妈一人坐在那里——这是我早已料到的。唯一不对劲的是,妈妈今天显得格外忧郁,心事重重。见我回来,只是对我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平时,就算爸爸出去喝酒,她也不会这样。
“奇怪?妈,您怎么了?”我走上前去关心地问。
“这……妈妈所在的公司要被收购了,所有的职员要经过严格的考试来决定去留。
我只怕……”妈妈越说越苦恼,眉头紧锁。
我见势急忙劝道:“妈,你别着急,这对您是个考验,我相信您定能经得住它。再者,无论您做什么工作,我都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