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贵作为全国人大代表参加了三届人大会议。
1964年12月26日,******71岁生日。******在人民大会堂的小宴会厅安排了三桌酒席,宴请几位中央和地方领导,还有几位工农业劳动模范。陈永贵便是其中的劳动模范之一。
******安排陈永贵、王进喜、钱学森、邢燕子、董加耕、罗瑞卿和陶铸夫妇与他坐在一桌,刘少奇、******、******等中央领导坐在另外一桌。
陈永贵回忆说:
二十六日下午到会场时,掌握会场的同志对我说:“今天下午散了会你不要走,到江苏厅等候。”我说:“什么事?”他说:“散了会主席叫你吃饭哩。”我一听高兴得不行了,那天下午只感到开会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散了。那半天比一天也不短。散会后,我就赶快往江苏厅走,只听后边有人叫我:“永贵!”我以为是咱山西代表在叫我,返过来一看,是周总理在后边叫我哩。总理拉上我就到了另一个地方坐下,我坐在中间,总理在一边,另一边是朱总司令。我们三个人谈了半个小时,总理对咱们农村及大寨的工作是十分关心的。从土地到牲畜,从农林副业到粮食生产,还问村里几户地主富农啊?后来总理说:“去吧,主席快来啦。”
我们又到了刘主席那里,光刘主席在,进去握了握手,说了几句话。他一直在看文件,没有再抬头。
后来我跟着周总理他们去了饭厅,这时主席也刚进了门,我就上前去跟主席握手。我抱住他的手不想丢开了,可是旁边还有一位老同志,是科学家钱学森也伸出手来了,他伸手等着,咱不能不丢呀。后来我丢开主席的手,他上去握手,我在一边看主席笑。这时有人来照相,就是《人民日报》登出来的那个像。
后来主席让大家坐下,我们都坐下来。原来我跟主席对面坐着,后来主席向我招手:让我过去挨上他坐,那我就更愿意啦。我挨主席跟前,主席说:“今天也不是请客,也不是做寿,也算是三同,大家同吃一顿饭。”主席还说:“今天不能光吃,大家随便说说。”
主席先说了现在有些人作下成绩就翘起尾巴来啦。他说:“作一点也不要翘,作三点、四点更不要翘,翘尾巴不好,不对。”这几句话我是听懂了,主席的这句话我是牢牢记住了,决心永不骄傲自满,活到什么时候就做到什么时候,绝不能忘了主席的这个教导。
我高兴地看着主席,没大注意听主席的话,主席有些湖南口音的话我也不大懂。主席挨住我,我两眼紧紧地看着主席。主席对我说:“你是农业专家。”我没听懂,这句话我确实没听懂,光点头说:“啊!啊!啊!是!是!是!”大伙都笑了,我才发觉了。
他对下边一个老同志说,他是专家,原子弹上了天。可那个同志直说:“可不敢,可不敢,我可不是。”周总理在一旁笑着对我说:“刚才主席说你是农业专家呢。”我这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不对,忙说:“我不是专家,可不行哩。”
主席又问我:“你今年几岁?”我听懂了,我说:“五十一岁。”主席说:“五十而知天命哟。”我说:“可不行,可不行。”
主席又问大寨贾进才的情况,彭真同志说:“今天下午,永贵同志讲的很好,说到了贾进才。”主席说:“他是让贤。”还说:“让贤之事古代有,但不多。有贾进才让贤,才使你露出峥嵘。”说得大家都笑了。
……
主席跟其他领导谈了工作,也给了我们不少指示。虽说吃饭时间挺长,我们还是觉着时间短了。坐十个小时也愿意。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彭真同志说:“今天黑夜咱还有事呢。”主席说:“那咱们该散了。”
1965年初,晋中地委组团赴山东临沂地区参观访问,全团四十多人,其中有五位地委领导、二十位********、几位有影响的劳模,陈永贵是其中的劳模之一。
参观期间的一次座谈会上,临沂地委的一位领导介绍当地工作经验,说到地区的工作之所以能搞好,是因为他们把毛主席对厉家寨大队的批示精神,在全地区发扬光大了。
陈永贵听到这里,忽地站起来,打断主人的介绍,大声说:“你的报告说到了我的心坎上。”“你们临沂地区高举了******思想伟大红旗,把主席对厉家寨大队的批语在临沂地区发扬光大。我们昔阳也有红旗,也不知道被什么人给出卖了,没有了。”“从****年十月份起,把这高举******思想伟大红旗,经过艰苦奋斗创造出来的三面红旗一面一面地都砍倒啦。”
宾主双方为之惊讶。
过后,陈永贵说:“我还看不出来!”“他们注意我,我也瞅他们,好像是说我出了外省外县啦,没有一点礼貌啦,也就是骄傲自满到极点啦。那有什么了不起,你无非再给陈永贵记上一笔老账,那还怎么了!”会议休息时,陈永贵见几位地委领导和几位********凑在一块议论着什么,他觉得他们是在议论自己,干脆就走过去,而且故意把话题扯到了“十月事件”上,说,“你们每天也不知道干什么说什么哩。”“你们说张怀英坐在文水反大寨,我和他在一起工作20多年,就不知道张怀英反大寨,你们怎么就知道他反大寨?”
昔阳县的“四清”从1964年秋后开始,1965年春夏之交结束。
根据****中央“适当集中力量,打歼灭战。从那些问题最多、影响很大的重要地方着手,突破一点,推动全局”的指示,1964年****晋中地委确定第一批先在昔阳、祁县两个县展开“四清”。晋中二十多个县的********带上本县县级机关的大批干部和全部公社书记,一半到昔阳,一半到祁县,开展“四清”大会战。文化部派出300多名干部,山西省省级机关派出600多名干部,****晋中地委和晋中专署的几百名干部也到昔阳。同时还从昔阳等地农村选抽了一批回乡知识青年参加。各级各方面在昔阳县搞“四清”的工作人员达4000多人,一时间造成大军压境之势。昔阳一共有20个公社,410多个生产大队,每个大队平均有10个以上工作队员。
当时,农村的“四清”运动已经明显带有“左”的色彩。对农村阶级斗争形势估计得过分严重,夸大了阶级斗争和两条道路斗争的存在。运动中宁“左”勿右,大搞逼供信。
昔阳县的“四清”运动中,一大批干部被批斗,全县四百多个大队中,四十多名基层干部被逼自杀,而唯一顶住了“四清”运动压力的,是大寨大队,是陈永贵。
晋中地委组织部副部长张子义带“四清”工作队到大寨大队,工作队党支部书记是晋中行署文化局长刘德怀。“四清”工作队进大寨格外谨慎,处处小心从事。因为省委、中央和******主席已经表扬了大寨,表扬了陈永贵,大寨已不是一般的大队了。但是,既然搞“四清”,按照当时习惯的工作方法,就要发动群众,造成声势。
“四清”运动规定工作队进村后,要“访贫问苦,扎根串连”,工作队进了大寨当然也要照章办事。大寨是先进,是模范,但大寨也有不同意见,也有对大队干部有意见的社员。“四清”工作队员听了不同意见,对大寨的了解便发生了偏差,对大寨的干部产生了怀疑。
据陈永贵1968年1月11日在《大寨人紧跟毛主席阔步前进十八年》的讲话中说,大寨党支部与工作队之间的分歧点主要是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1964年的大丰收引起党内一小撮走资派的反对。他们在大寨搞假四清,真复辟。他们首先清我们的土地。”
二是工作队怀疑大寨卖粮数有虚假。陈永贵说:“工作队又说,‘大寨卖粮多,几十户,几百亩地,一年就卖给国家二十多万斤粮食,一定有假象。’他们把粮食局的账拿来上下核算,也没有捞到稻草。于是又说我们分配上有问题,‘不仅没有执行政策,违反了政策,你们还要制订政策,这简直成了小中央’……我们不承认违反政策,我们是正确执行毛主席的政策,没有执行中国赫鲁晓夫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政策。”
三是工作队认为大寨干部有乱记工分现象。工作队说:“这是什么先进队,你们还不如那落后队,落后队还没有你们这样乱记工分。”对此,陈永贵表示,参观的同志来了,就要求介绍呀。每天都有,那我们怎么也不能让那些坏家伙介绍吧。总是贫下中农,那么你找贫下中农引了路,介绍了情况,难道不应该给他记工……工作队说这就是“乱记工分”。他们抓住这个,想把大寨红旗砍倒,把大寨干部打倒。
四是工作队质疑大寨分粮食为什么不扣水分。陈永贵表示:“我们从1953年办社到现在确实没有扣过水分,因为我们的粮食都晒干了,本来就没有什么水分可扣。”“四清”工作队有人说:“你们这个假红旗,怪不得你们产量高,社员吃口粮多,原来你们不扣水分嘛。”陈永贵说:“他们蒙蔽了我们的社员,和他们一个鼻孔出气,反对干部,妄想砍倒大寨红旗。”
1964年12月陈永贵离开大寨去北京参加人代会之后,大寨“四清”的形势变得严重起来。工作队心里昼夜开会,发动群众,对干部施压,按照上级确定的方针给大队干部洗“温水澡”。陈永贵不在村里,其他大队干部没了主心骨,顶不住了,甚至有人想自杀。
陈永贵回到大寨,感到气氛不对,社员见他没有了热情的问候,干部们也不敢上门来说话。贾进才悄悄跑进陈永贵家哭诉,说工作队闹得大伙“活不成了”。贾进才对陈永贵说,队里有的干部准备等他回来,见上一面后,就去上吊。
陈永贵拍案而起:“在北京毛主席让我吃饭,在大寨你们偏来捣蛋!”他悄悄地把大队干部们叫到狼窝掌里碰头,统一认识,团结起全村干部群众跟工作队干。工作队揪住不放的几个问题,他逐条予以驳斥。他表示要向工作队讨个说法,“在山西说不清楚,就上北京去说!就是死也要到北京去死,不能死在你们的手下”。
“四清”运动在大寨大队出现的对峙局面惊动了上级,****山西省委、中央华北局的领导出面进行调解。1965年2月,****华北局书记李雪峰、山西省委第一书记陶鲁笳一起来到大寨,决定撤出工作队。
这时,大寨耕地面积的丈量工作已近尾声。
2月8日下午,在大寨的座谈会上,议及耕地丈量一事,陶鲁笳说:“土地丈量清楚了。有点太清楚了。”
负责丈量工作的山西省农业厅厅长康丕烈汇报丈量地亩的情况。他说:“经过丈量,耕地面积定为796.69亩,小果树地和菜地不算。”
康丕烈提出:“还有两个问题未解决:一个是地墙地边量到那里,现在算不出来;小数进位进到那一位,有意见分歧。”
有资料说,当时丈量之后,因丈量方法不同,量出来三个数字。这三个数字一起报给华北局,最后确定为796亩。
丈量土地一事,到了“**********”时,华北局、山西省委、晋中地委、昔阳县负责人几乎无一幸免地受到大寨的攻击,说他们借五级丈量土地“砍大寨红旗”,是“形‘左’实右修正主义路线”,是对大寨的“迫害”。新华社写关于大寨地亩不实内参稿件的记者李毓秀,山西省副省长王中青,被揪到大寨,批斗之后让他们上山背石头背土造地。陈永贵说:“大寨的地亩不仅没多,还少了六亩。这六亩你们给我造出来!”
“****”期间,再没人质疑大寨的耕地面积了。
测量耕地面积与“四清”产生的矛盾交织在一起。2月10日,李雪峰在大寨说:“‘四清’工作队来大寨,没有把方法交代清楚。(陶鲁笳插话说,当时派谁来大寨,他还不知道。)这是领导上的责任。1963年华北局太原会议,我曾说过,大寨依靠党支部搞‘四清’,领导上派个工作组去帮助,摸索一类队‘四清’工作的经验。大寨主要解决民主方面的问题。大是大非方面的问题不存在,因为大寨是坚决走社会主义道路的,而且搞得很好。”
陈永贵这一次得了胜,却能在华北局、省委、地委、县委领导面前缓和情绪,说:“关于‘四清’工作,这里基本上是好的。就是扎根串连有问题,有些是很不好的社员给扎上根了。有些地方的工作方法有问题。”
陈永贵向李雪峰、陶鲁笳反映了昔阳一些大队整死人的问题,他说:“往死里整人,只能让地主富农高兴。”后来,李、陶又去了昔阳另一个著名的先进大队白羊峪大队。这个大队的党支部书记王殿俊是1938年入党的老党员,抗战时期太行区的老劳模,他也反映了“四清”整死人的问题。两位劳模的反映引起两位领导人的重视。之后,华北局和山西省委发出了一类队(即先进队)“四清”要尊重、依靠当地党组织的指示,要求先进队的“四清”要在大队党支部统一领导下进行。这使得不少大队、生产队的干部免去了批斗之苦。
有评论说,陈永贵、王殿俊这一次真的为农村干部办了一件大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