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韩天保问:“汤局,只顾忙工作了,还没吃晚饭吧?”
汤峻说:“没有,我猜,你们一定也没有吃,那我请韩总、请田经理吃饭!”
韩天保笑道:“汤局,你好帅呀?有我在,哪用得着你花钱?”
汤峻:“我怎么不能花钱?我多少也得有所表示吗?你在各方面给我的帮助,数都数不清……我就不能主动表示一回了?”
韩天保:“汤局又说外话?我是说,如果汤局也没有吃饭,一会儿就和阎书记,咱们大家一起吃好了。”
汤峻恍然,“哦,领导也没有吃饭?领导操心的事多,真是……真是!领导真是太辛苦了!”
韩天保说:“吃饭的事不急……等你和阎书记,把你们要谈的事情谈完,咱们再提吃饭的事儿。放心吧,工作、吃饭两不误,吃过饭,咱们陪阎书记打牌。”
汤峻不知将会面临怎样的场面,问:“阎书记那里……说话方便吗?”
“方便!就咱们四位麻将手,今晚再没有其他人。你和阎书记单独谈,我和田经理在另外的房间,不会受影响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和田经理都是自己人。假设真能有你们二位在场,我还真是觉得自己请了两位高参哪,你们一定能够帮助我顺利地把敬云飞的案子给破了。你们真让凶手现了原形,我一定得给你们二位摆酒庆功,还要登报表扬!”
田怡然说:“汤局真会高抬人,我哪懂破案?韩总,你一定懂的,你来开动脑筋,帮咱们汤局出出主意吧。反正我不行,听着都害怕……我可得躲远点儿。”
“我怎么一定就懂了?”
“因为你是老板嘛,老板应当无所不能嘛!”
“田经理,你这也叫油嘴滑舌,请问你是跟谁学的?刚进公司的时候,你不这样啊?你很文静的。”
“自然是跟我师傅学的。”
“请问你师傅是谁?”
“你居然不认识我师傅?我师傅可是韩天保。”
“哈,又绕我头上来了。”
韩天保、田怡然在逗笑、开心,汤峻此时的心情,可没有那么轻松,因为他得想着如何应对马上就将面临的考试。每回给领导汇报,都是在经历一场严肃的考试。汤峻心里十分清楚,阎书记拒绝听他在公开的场合作案情汇报,又不给他指示,说,让他于私底下汇报,其意就是在观察他的反应。看他能否领悟领导的意思。而通过一次单独的汇报,领导可以跟他面授机宜。领导设计的,就是一种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情境。如此,阎书记怎么能容忍任何一位第三者的存在?所以汤峻说他请韩天保做高参,完全就是一句客套话,他明知道不可能。阎书记不会让任何人参与的。他汤峻即使今晚带一位手下来汇报,也是不被阎书记认同的。这其中自有原因。敬云飞坠亡一案,案情本身即十分蹊跷,现在又牵连进了陈哲这样一位敏感人物。熟悉当地政情的汤峻,如何敢在这件事上,仅凭着对案件的热忱办案?长官意志,从始至终,都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他汤峻不能体现长官意志,那他就只能靠边,领导会指派别人来破案的。而这事之后,就是他汤峻,势必得主动挪一挪位置了。他理解这其中的分寸,别给你脸不要脸,就这么简单!这就是官场!
汤峻今晚主动来找阎书记汇报的心情,可说是心惊胆战的。
……
韩天保开车来到了春晓宾馆,这里从前曾是黑龙潭地区行政公署的第二人民招待所,前年改制、资产剥离、人员分流、最后完成了拍卖,韩天保就是从那时起才正式成了这里的完全的主人,并易名春晓宾馆。阎书记来这里的好处,便是比较随意,而且不那么招摇。阎书记在这里的客房,里面的家居设施一应俱全,有客厅、单独的洗浴设备、卫生间,卧室,供商谈事情的单间,可以不当做密室,但其与客厅的隔绝,做的还是很彻底的,所以在这里谈事情,完全不用担心不够保密。虽说来之前并无跟阎书记预约,但阎书记看到了汤峻的出现,还是有心理准备的,倒是汤峻如果不来找他,恐怕要吃不了,只好兜着走了。这是汤峻对于今天,他与阎书记之间的互动,见面以后的一瞬间的反应所带给他的一个直觉的判断;说明,今天他是来对了。
“汤局长来了,辛苦你了。”阎效文一见面便十分地热情。
“阎书记好!我来当面向您请示、汇报来了。”汤峻说,这个开场白是必须的。
“下班还要谈工作……也好,也好!可见我们汤局长,对于工作,那是多么地用心!”阎书记说。
韩天保主动上前,帮汤峻引入了里面的套间,“汤局,进屋说话吧!”
汤峻、阎效文进屋落座,田怡然随后便送上两杯新沏的茶,退出的时候,随手把门给关上。
“阎书记,下班了,还要找你谈工作,实在是不应当。但属下实在觉得……”
“没关系,我刚才那么说,是看你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式,是有些心疼你……”
“可是……不占用下班的时间,又没有足够多的时间,谈一件本身十分复杂的案件……”
“可以,我喜欢分析案情。你别看我是学农林的,我喜欢看破案的电视剧。你来找我谈案子,我就当是给自己换一换脑筋吧。”
“阎书记,话题比较长,我从哪说起呢?”汤峻拿不定主意,请示说。这也是说,此前,阎书记已经从不同的人、不同的侧面,多次了解过敬云飞这个案子,他此番应该从哪说起。
阎书记说:“我是零零碎碎地,听过几次不那么系统的汇报,也是有些印象的。不过,为了更好地理解你今天来的意思,我看你还是从头再说一遍,以便我能有一个全面的印象,这有利于我作出判断。我听说,案发那天晚上,你正巧就在金皇冠吃饭,你就从这说起。据说,最先被纳入怀疑对象的,还是与你和阮易策同桌吃饭的客人……那对夫妻,你认为,他们会是有预谋的吗?”
“我今晚是以一种学生请教老师的心情,来和阎书记研究案情的,因此,卷宗材料,我都没有带,我就凭印象来谈吧!”
“不要那个,直接说,你就算带来那些材料,我也没兴趣看。”
汤峻说:“当时做出拘留乔伊细、宋朴石决定的是樊政委,那时我还不知情。当然,如果不是敬云飞同桌吃饭的朋友举报,樊政委也不可能那么快发现这一线索。但是现在,因为有了新的发现,我们只能把宋朴石当做破案的一个方向,现在还在支持我们相信宋朴石有作案嫌疑的,主要还是那条短信。那条短信,让我们相信,宋朴石既有了作案的动机,这时候他又发现了可趁之机。可是我们拿不到他的供述自己有罪的书证材料。”
“我还记得,樊光明带曾凡来汇报时说过,‘我在十一楼顶等你,伊细。’那女的,现在人呢?”
“遵照你的指示,今天上午放了。”
“是天保说她可怜,而且你们也没有再发现不利于她的证据。可能是天保觉得,她还是那天一起吃饭的客人,有错也是她丈夫一个人的错,就特别可怜她,就跟我说了。放就放了吧,万一放错了,再拘嘛,她一个弱女子,她还能跑了她了,是不是?”
“谁说不是呢……我们还会监听她的电话,不会一放了之。”
“到底是常办案子的,经验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