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陵郡第一书院,夫子质量、配套设施都甩其余的几条街,一般学子想进其门难如登天,张夏即是芸芸学子中平凡的一员,成绩如过山车,有时候心情好抱个倒数第一回家也不无可能。
他只剩下去三院混日子的选择,三年混出来,学门手艺,外出谋生也轻松许多,反正天下处处都这么说,什么泥瓦匠、木工、女工,大夏王朝仍然有很大缺口,尤其那些能拿到高级技工证的伙计,大家族、大农场主以及大商人都会争相抢夺。
大多同窗选择了张夏一样的道路,公学里只有两个直接被推荐到第一书院,这种被推荐过去的学子需参加第一书院的入学考核,考不上还可以再回来参加乡试,这类人比张夏他们多了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张夏打出生以来就没指望过,那两人家里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富户,家财万贯,启蒙比他这种野孩子早得多,张夏还在玩泥巴的年纪,人家就背上论语了,他上学啃论语的时候,人家已经开始研究孔孟之间的差异了,这还怎么跟人家比?
整个书院,好看的不好看的姑娘都爱跟他们黏糊,看他们的眼神跟看他张夏这类人完全不同,他默默暗恋好几年从不正眼瞧他的淳朴同村小妹也没能免俗,疯狂的态度瞬间脑残。
悲催的单恋式初恋,恋情于无声处展开随后无言地死去。
“为什么?”
“连喜欢的姑娘都无能为力,还说什么造福苍生、改变世道!”
后山悬崖垭口,张夏面容狰狞,百丈悬崖下,浓雾在崖底蒸腾,午后刚下过一场雨,一切都是湿的,天阴沉压抑,看样子晚上还有一场大雨。
“如果挖到千年人参、万年何首乌,我就能立马一步登天,将那两人踩到脚下。”
腥湿的污泥合着汗水,酸臭难闻,张夏像只发了情而又无处发泄的公牛,不知疲倦的开垦,上气不接下气,像条暴晒在烈日下的野狗!山林满目疮痍、面目全非。
“我草”,张夏摔出锄头,“砰”的一声,被巨石弹了回来,砸到脚上,很疼,痛得他只跌脚,又踩到锄头,锄头柄直立起来,“磅”的一声,撞到他的头,这下更疼了,他捂着额头缓缓蹲下去,强忍着,仍漏了几滴水出来。
许久他才从地上站起来,拿袖子擦了擦眼睛,捂着额头爬到巨石上,心烦意乱,悬崖下云雾翻滚,他往前走出几步,最后停在悬崖边,望着下面,脑袋有些晕,用力握住拳头,咬紧牙关,咬紧牙关,握住拳头,握住拳头,咬紧牙关,最终退了回来,突然脚下一滑,惊出一身冷汗。
“坠下悬崖从而获得奇遇,还是需要外力强制干涉的。”张夏背对悬崖,无奈总结经验教训。
“咔咔咔咔”,脚下巨石颤动,一时间,张夏有些疑惑,陡然,整块岩石极速下坠,他都没有反应的时间,有时候,意外总是来得太突然!他跟着坠下悬崖。
“啊、、、、、、”,身体极速下坠,峭壁上树枝抽得他皮开肉绽,火辣生疼,他双手不停的在崖壁上胡乱抓扯,一片血肉模糊,眼见着崖底越来越近,都能看到块头特大的巨石在底下冷嘲热讽。
一颗横卧着足有百年树龄的铁树挡住去路,张夏在上面摔得七荤八素,根本没有感受剧烈疼痛与眩晕的时间,几乎是本能的动作,被铁树止住身体下坠后,张夏死死抓住铁树的枝干,手脚并用,牢牢抓住这颗救命稻草,来不及心有余悸,他迅速吸了几口气,稳了稳心神,看了眼血肉模糊仍旧死死抓住铁树的手,很奇怪,居然感觉不到疼痛。
仰头四顾,崖壁上几乎没有着力点,左上方十几米的位置似乎有一个山洞,山洞上方好几米,有些葛藤之类的植物,看起来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顺着那些葛藤往上爬,估计能上到压顶,这样看起来,貌似有生的希望。
“打死我以后也不来悬崖寻奇遇了。”,张夏双手抱着铁树的主干,如毛虫一缩一缩的往树根方向爬行,挣扎了半米的距离,重心骤变,突然翻了过来,从面朝崖底趴着变成了背对崖底吊着,如四肢被吊在棍上的野猪,张夏骇得魂飞魄散,死死抱住树干,一动也不敢动了,双臂逐渐酸痛乏力,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就会自动放手,活活摔成肉饼。
他只好保持这个搏命的姿势,继续往树根方向挣扎挪动,树干一闪一闪的,艰辛的负着他,似乎随时都会断裂,因此张夏只好小心翼翼的动作,生怕幅度大了连人带树摔成肉泥。
将心提在嗓子眼小心翼翼蠕动半个多个钟头,张夏蠕动到树根所在,如刚学会滚爬的幼童一般惊心动魄的翻过身躯,张夏靠着岩壁,双手充当稳定支点,艰难的坐了下去,惊骇与劫后余生的情绪一同汹涌袭来,他都不敢再往下看,整个人虚脱无比,浑身伤痕累累,嘴唇干枯,面色苍白,活脱脱一个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厉鬼。
困意与倦意接踵而至,肚子同时向他造反,早上吃的东西早消化得无影无踪,连着大出汗,身体极度缺水,又累又饿又渴,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咽了咽唾沫,张夏顾不得饥渴,如果不迅速想出进山洞的办法,在里面好好休息一晚,撑在这颗铁树上熬不过半夜就得掉下去砸成肉泥,“他*妈的,我吃饱了撑的来悬崖找奇遇!”
嘴上虽然抱怨,他的眼睛和心思却没有真正放在于解决问题无用的发泄上,目测了一下,大概将近二十米的距离,很远,几乎是死路一条。
“要是我会法术,眨眼就能上去了,额,貌似会法术就不会掉下来,那就会武功,劈山裂石,也能生生砸出一条路来,这次如果能活着回去,一定说服爹娘出去拜师学武。”
将近二十米的光秃峭壁对普通人来说就是一条绝路,只能眼看着希望慢慢等死,除非手指坚硬锋利如铁钩,并且还要能插入岩石,才可能一步一步爬到山洞里去。
“怎么办?”,焦躁、不安向张夏袭来,一寸一寸侵蚀着他的内心,“要死了!”,这样的境地太让人绝望,人力有时尽,这一回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可我还不想死、、、、、、”,张夏用尽全身力气无力的嘶吼,陡然间,整个山体颤动起来,“咔咔”之声不绝于耳,强烈的震动鼓噪着耳膜,瘆人得厉害,一条人宽的豁口从张夏身边撕裂开来,眨眼从崖顶一路倾斜绵延到崖底,离他所在的铁树只差半米不到的距离,从豁口里可以看到铁树一支格外粗壮的根须。
视线上移,令张夏狂喜不已,这条豁口正好从山洞旁经过,也就是说只要沿着这个豁口就能爬到山洞,在里面好好休息一晚,恢复了精力,明天才有力气想办法脱困,而且说不定这是上天的安排,不然为何他无路可走的时候,突然给他生生造出这条路来?这不是指引着他张夏到山洞里接受什么传承吗!小说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
越想越兴奋,顾不上再次喘口气,张夏跳进豁口,由于太过莽撞仓促,差点直接跳崖,半边身子挂在悬崖外面,膝盖撞上坚硬的崖壁,裆部也受创得厉害,就冲击力来讲,估计很疼,张夏不得不紧紧抓住豁口中的岩石,另一只在里面的脚不停的找着力点,拼命用力的蹬阿蹬。
张夏只感觉指甲都快崩裂,双臂酸麻,眼看着手上就快用不上力,终于让他的右脚找到了一个着力点,手脚同时用力,终于翻进了豁口,只是用力过猛,他来不及在宽达半米的豁口里撑住身体,翻进豁口后就极速下坠,屁股大腿被摩擦得血肉模糊,好久才巧妙的找到着力点止住下坠的趋势,双手双脚撑住身体的张夏此时几乎只剩半条命。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张夏手脚并用开始往山洞方向蹬,体力已在枯竭的边缘,可还是得不停的手脚并用往上蹬,半盏茶的时间过后,他才奄奄一息的倒进山洞。
山洞不大,一眼望得到头,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张夏昏迷了好大一段时间才醒来,从地上爬起来四下望了望,吐了口唾沫,“妈*的,连根草都没有。”
心灰意冷的他连夜就从豁口里爬了出去,原来豁口并没有上到山顶,他爬到尽头,又退回半腰可以接触到葛藤的地方,顺着葛藤才爬上崖顶,上到压顶的那刻,强烈的重生感袭往他全身。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
有福没福不知道,伤刚结痂,他爹就抽他个半死,禁止他踏入后山半步,他不敢再提拜师学武的事,给羊羔喂水,给牛上草,磨面,完了还得复习备考,悲催的日子依旧在继续,不过经历大难,他的脑袋似乎突然开了窍,记忆力见涨,几个月后几乎能一目十行。
今天,张夏十七岁到来的这一天,他背着父母偷偷来到两年多未踏足过的后山,无声的站在悬崖边,望向山腰,山洞似乎在呼唤他前去,只是,可供下山的豁口早已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