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存华远远地站着,重新审视着舞池中的陈冰洁。变化真是太大了,他无法把现在这个浓妆艳抹,肆无忌惮的女人和几天前见过的那个黑色长裙,宛如服丧的女孩儿联系起来。或许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他更不理解,为什么她才爬出地洞几个小时,就进了茹流最大的夜总会来狂欢?
单独爬进那个地洞不过是她无聊生活中的一个冒险吗?就像在地洞尽头墙上留言的那五个人一样,只是参与了一个新近比较流行的,单独胆量测试之类的新奇小游戏?而她现在是冒险已毕,出来换个心情,在舞厅里发泄一下,好快些恢复正常?
葛存华越想越觉得无聊,跟踪她还有什么意义?为她现在的舞姿,为她此时忘我投入的搔首弄姿而鼓掌欢呼吗?见鬼去吧,他转身往外走。
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他的动作定格了。他的愤怒急剧升腾,他看见在舞池中央,陈冰洁以一个夸张的姿势,一下子跳进了一群自成体系,奇形怪状得让周围的舞客都拉开距离的舞客中。一阵骚动,一阵混乱,在五彩迷幻旋转不停的舞台灯的扫射下,似乎一种新奇的群舞跳法产生了。陈冰洁和那些人扭在了一起,抱在了一起,说她放浪形骸都是轻了。
葛存华挤进了舞池,他感觉不出自己伤口的疼痛了,他用力地拨拉开眼前的舞客,陈冰洁就在他咫尺之外。他真切地看到了她脸上的油彩,蛇皮一样光滑斑斓的紧身衣,还有她怪异夸张的表情……他想把这个女人拎起来,扔出去,扔出这个舞厅,把她扔到李长治墓碑上去!但是葛存华在此起彼伏的人群中僵立,直到他走,他都没有一个动作。
有一瞬间,他感觉到李长治就在他的身旁,用哀伤凄楚的眼神看着,在无助不甘地看着。一句话在葛存华的心里生成,他轻轻地说,声音被震耳欲聋的音乐里彻底淹没,只有他自己听见。
“李长治……走吧,离开这儿,离开她吧。再别回来。”
他转身走了出去,再不回头。